宫储冰夜晚熄灯睡着后,丝毫不知道晋荀奕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地推开了宫储冰寝室的窗户爬了进来。
屋中顿时被晋荀奕推窗而进时泄露下的一小块月光映亮了,晋荀奕借着习惯黑暗后看见的仅存的一点白月光映出的屋内器具的朦胧轮廓摸到了宫储冰床前。
虽说他已经对宫储冰屋内的器具摆放了然于胸,但他心疼宫储冰每每到了冬日便会被梦魇住,睡眠与其他时候不同地非常轻,不愿意让夜里哪怕一丝微响惊醒宫储冰此时尚算安稳的睡眠。
他挪到宫储冰的床头爱怜地看着宫储冰的睡颜,宫储冰到了冬天总会用棉被将自己裹成一条严严实实的被卷只露出一张小脸来。月光下晋荀奕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宫储冰轻微的呼吸起伏,她的睫毛也在上下轻轻抖动,小嘴微张,红艳艳的嘴唇像是一种暗含暧昧的邀请。
晋荀奕看着忍不住心中燃起了火。
但这把火看见宫储冰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便又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后熄灭了。就算屋内暖炉再怎样烧得温暖如春,宫储冰的寒症还是每每到了冬季便会大有旧疾复发的趋势。他心疼地看着宫储冰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双手在暖炉旁捂热后再轻轻抚摸着宫储冰的眉间,宫储冰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晋荀奕……”
晋荀奕一惊就要抽回手,便听得宫储冰接着上一句的喃喃自语:“混蛋……不要走……”声音轻微,语气却柔柔的像孩子软声细语地撒娇,又像是在娇嗔责怪。
晋荀奕不禁哭笑不得。也许他们之间这段孽缘终究是将他们缠死了,斩不断、扯不烂、逃不开……但,只要她需要,纵使他们之间隔了千万里路哪怕是一条忘川,他也会摔碎那碗孟婆汤,奋不顾身地杀出一条通往她的血路追上她!
她此生注定永远是他的人!
晋荀奕低头覆上了他日思夜想的唇,恋恋不舍她唇上的香甜却又不得不浅尝辄止,生怕打扰了她的安眠。
不知道她以往没有他怀抱的夜晚睡得可安稳?他也愿意给她一个盛世的安稳!但,若要做到这一点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晋荀奕最后深深地望了宫储冰一眼,关上了窗户借着夜色离开,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的痕迹。
冬日天亮得非常晚,还在黑漆漆一团的朦胧中宫储冰就被醉蓝摇醒了:“王爷,醒醒,该出发去上头香了。”
依蓝一边翻出上香要穿的暗红底银丝镂花的兔皮斗篷,一边碎碎念:“王爷昨晚倒是睡得好,一宿都没听见唤人的声音呢。放在以往的冬夜里,王爷总会被梦魇住,一晚少说也得醒来一次……”
宫储冰迷迷糊糊听着依蓝的碎碎念,神智却越来越清醒。心里有些小恼怒又有些不易觉察的欢喜。
她低咳了一声:“依蓝,今天的话有些多啊。上香的事宜都准备好了吗?母亲那里准备得怎样了?”
依蓝捂住嘴和醉蓝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喜意。既然主子还没有放下王爷,那么往后的日子这么长,还愁两人不能和好吗?只是希望主子哟,这一回可不要再推远疏离了王爷了……
瑾惠妃因为年纪稍微长了,和宫储冰不同。
瑾惠妃总是早早地就醒来了,此刻瑾惠妃一行已经打点好出宫的准备,正在马车上烧着银丝炭,拥着暖手炉,等着宫储冰一行过来。宫储冰远远地看到瑾惠妃的马车,一溜小跑地上前蹦上了马车,掀开了瑾惠妃的车帘,涎着脸笑嘻嘻地蹭向瑾惠妃的身边。
瑾惠妃稍带嫌弃地看着宫储冰,虽然口上说着数落的话,语气却是浓浓的无法掩盖的关切:“小皮猴子,真是年岁越大越活回去了!一切都打点得怎样?今天天冷风大,下车时把斗篷掖好,不要让风吹着头感上风寒了,你身体一直都在努力调理过来,可不要出个门又感病烧起来了,那样我得多心疼!像是我带你出去却不注意照顾你似的……”
宫储冰听着瑾惠妃的声声关切的数落,只觉得心里渐渐地被这些话充满温暖起来了。她揽住瑾惠妃的胳臂,轻轻地说:“娘,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真想再多听一些你对我说话。知道吗娘?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温馨的时候都值得我一辈子珍惜。以前我年少不懂事,总是抱怨你,对你心生怨怼,现在我才明白,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挽回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想起了晋荀奕,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转念又恨恨地想着:大混蛋,和我吵架冷战也不来哄我,只敢在夜里过来偷偷亲亲抱抱!哼,真是没出息。下次见到就算他解释清楚了也不要理他!
上香一行浩浩荡荡地通过了打开的宫门向着京观寺出发了,天色渐渐泛白,夜色褪去了吸饱了雪的紫墨色,地平线上的一切都在新的一年晨起的朝阳照耀下印出了轮廓,显得欣欣向荣。
因着大年头一天,即使破晓,路上行人还是寥寥无几,马车碾在路上的积雪中印出长长一道新车辙印,压得原本松软的雪嘎吱嘎吱作响。
宫储冰掀起车窗本想看看外面却被风吹得一个哆嗦,没趣地放下了车窗,又靠在瑾惠妃的肩头,睁着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瑾惠妃,手开始不规矩地在马车上摸起来。
瑾惠妃看着宫储冰坐不住的样子,好笑地从马车暗箱里摸出了宫储冰本想自己摸出的一套早已准备好的紫砂茶具,宫储冰笑了起来:“还是母亲了解我,我不用说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瑾惠妃点了点宫储冰的额头:“也不想想谁生下的你!你想说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呢,这都不用你说了。”话音落后,宫储冰已经熟练地使用茶具开始烧水煮茶了,顿时马车上弥漫着一股玫瑰花茶香。
宫储冰闻着这个玫瑰花茶的味道又忍不住恍惚起来,想起了晋荀奕。
晋荀奕,晋荀奕……她逃了这么远,还是逃不出他,兜兜转转,他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了这么重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