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荀奕的桃花眼中的光芒暗淡,低垂着眉眼,神情沮丧。
十六,你当真不想见我吗?
晋荀奕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离储王府的大门,调转马头回了晋王府。
“王爷,晋王世子离开了。”
“嘭……”
宫储冰正在离大门最近的凉亭中,斜躺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折扇,等着晋荀奕。
听到九说晋荀奕已经离开,动作瞬间僵硬,宫储冰闭上眼,眼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心中却在埋怨自己。
说离开的是你自己,说舍不得的也是你自己,你还想要怎么样?宫储冰,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一直守着你,爱着你!要学会知足……
宫储冰无声的流着泪,明明不想哭,可泪怎么都止不住。她多想立刻冲出大门,拦住晋荀奕离开的路,告诉他,她爱他!没有放弃他。
可是,如今的她,不能!
宫储冰默默哭了一刻钟,睁开眼睛,沉默的捡起折扇,身子有些摇晃的回了自己院子。
翡离一直在暗中看着宫储冰,看着宫储冰哭泣难过,心被揪着,也嫉妒着。虽然,他已经决定退出,可是,看着宫储冰这样折磨自己,他依然很难过。
“翡离公子,王爷宽宏大量,你也莫要挑战她的底线。”十突然出现警告翡离,他和九提前查过宫储冰府中的人,特别是这翡离公子,只是,奇怪翡离在宫储冰府中待着的目的是什么?
“翡离晓得。”翡离拱手行礼,随后飘飘然回了紫荆苑。
翡离回到房间,看到在他房中坐着的皎连,急忙关上房门。
皎连微微一笑不待翡离开口,便率先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近两日十六性情大变,今日晋荀奕就在门外,她都不曾出去……曾经,他们两个互相喜欢着对方,仿佛一夕之间都变了。”翡离点头坐在皎连面前,语气忧愁。
晋荀奕都落得如此地步,如果当初他执意的话,他又会又怎样的结局呢?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无欲无求便没有弱点,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她竟像变了一个人,只想着图谋算计,全然不负以前的模样。”翡离似有些感慨的开口。
“只是如今的她,让人更加心疼。我倒希望她还是以前那个她,事事不放在心上。”
翡离有些难过,也有些无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宫储冰伤心,却帮不上忙。
“公子可想帮离储王?”皎连似无意又像有意在引导着翡离什么。
“如何帮?”翡离皱眉看向皎连,凤眸中透着少有的犀利和威严。
“离储王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情报,公子可以做那个提供情报之人。”皎连低下头给翡离出谋划策。
“情报吗?那好,你把乐仙居那边的所有情报全部转交给我,我给十六。”翡离点点头,决定帮宫储冰一把。
“是。”皎连点头,随后离开了翡离的房间,看模样是去整理情报了。
晋荀奕回到晋王府直接便去了后院的桃林,看着已经凋零的桃花,想起一个月前宫储冰为他唱曲,告诉他,不论怎样她都愿意陪着他,可如今……
十六,那日木兰花下,你我定情,我以为便会是永久!
晋荀奕紧抿双唇,往日里潋滟的桃花眼暗淡无光,看着面前的桃林,出现的都是宫储冰的身影。
晋荀奕茶饭不思的坐在桃林的石桌上,闭着眼直到天黑。
“你都知道了?作何打算?”晋骆不知道挑着灯笼坐在晋荀奕的身边,叹了一口气,开口询问晋荀奕。
“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想要什么?”晋荀奕睁开眼看着晋骆,自己远离离城,自家父皇必定对宫储冰的事情有所关注。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离开后第四天,她被传召进宫,回来之后便有些不对劲,第二天又进了宫,回到离储王府,离储王府便变了模样。府中也多了许多的人。而你派去的人,都被她赶离了离储王府。”晋骆看着自家儿子难过的模样,缓缓开口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晋荀奕。
晋荀奕听完晋骆的话陷入了沉默,他真的无法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宫储冰的目的。
“还有几件事情,沈家二爷的幺儿被人抢走了,凡是伺候过那孩子的人都被杀了。皇长孙如今在离储王府,沈家两位少爷,还有尉迟家的那个小子,如今也在离储王府。”
晋骆仔细想了一下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晋荀奕。
“阿奕,你觉得昌昌如何?如果以后发生夺嫡之战,我想要拥那孩子为帝。”
“阿奕,等这天下稳定,会不会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阿奕,我知道你对这天下无意,为了我才选择做那天下之大不讳之事。不论以后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
“……”
晋荀奕脑海中都是宫储冰前段日子给他说的话,如今这话好像刚刚说过,就像昨日还在耳边缭绕,今日两个人之间却有了隔阂。
晋荀奕又沉思了一会儿,晋骆叹了一口气想要劝劝晋荀奕,晋荀奕却突然起身,运气轻功便离开了晋王府,看方向是向着离储王府而去的。
“唉!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荀儿这次怕是真的栽了。心儿,你在天上要保佑荀儿和他爱的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晋骆感慨的看着天空,喃喃自语的开口。
晋荀奕一路来到宫储冰的荀冰院,宫储冰穿着亵衣,坐在屋内的八仙桌旁,喝着茶水,空荡荡的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一双瑞凤眼中带着浓浓的悲伤,时不时看一眼窗户,似乎在等人。
晋荀奕,如今已经天黑许久了,可你依然不露面,是为什么?没有你,这出戏我该如何唱呢?
晋荀奕站在宫储冰的地方,看着宫储冰投射在门窗上的身影。
十六,你在等谁?是在等我吗?
晋荀奕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进入了宫储冰的房间,宫储冰急忙站了起来,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晋荀奕,眼眶瞬间湿润,有些通红。
“阿……晋,晋王世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宫储冰深呼吸,微微抬头,压下自己眼中的泪水。
“你当真不知吗?”晋荀奕关上房门,看着宫储冰从惊喜到难过,然后淡然,心中突然有些安慰。他最怕的便是宫储冰的淡然和面无表情。如今,宫储冰既然有变化,那么心中必定是有他的,否则看到他应该是了然的模样,而不会红了眼眶,湿润了眼睛。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宫储冰笑着反问晋荀奕。
“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晋荀奕坐在宫储冰旁边的椅子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宫储冰的表情和眼睛。
“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厌烦你的人而已。”宫储冰似笑非笑的说着,心却如被刀割着一般疼。
“你自己说,你现在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晋荀奕站起上前一步,双手抓着宫储冰的肩膀,冷冷的质问宫储冰。
“晋荀奕,咱们分开吧!你我不合适……”宫储冰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让自己显得冷漠。
“不合适?宫储冰,既然觉得不合适,当初为何答应和我在一起?如今你想要结束,也要问问我晋荀奕答应不答应?”晋荀奕双手紧紧的抓着宫储冰的肩膀,双目欲裂,透着血丝。
“晋荀奕,好聚好散不行吗?”宫储冰吃痛推开晋荀奕,亦红着眼眶和晋荀奕争吵。
“不可能!宫储冰除非我死,不然你终究只能是我晋荀奕的人。你不是宠爱那翡离吗?你就等着吧!”晋荀奕狠狠的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离储王府,整个人疯狂的回到晋王府桃林发泄着。
宫储冰在晋荀奕离开之后,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无声的哭泣着。
晋荀奕,我多么希望你不曾爱上我,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很好吧?
晋荀奕,原谅我的胆小,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爱你!
“十六,有什么我能帮的吗?”翡离一直在暗处看着两个人,应该说,他从皎连离开便一直在宫储冰的院中,一直默默地陪着宫储冰,只是宫储冰不知道罢了!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宫储冰淡然的擦掉泪水,目光在夜色中十分明亮。
“我是谁很重要吗?十六,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便好了。”翡离幽幽一叹,伸出手想要扶起宫储冰,却被宫储冰躲过,无奈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
“希望如此吧!”宫储冰不信的说,模棱两可的话让翡离听了苦笑着摇头。
“你除了晋荀奕还会相信谁?”翡离的话中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无奈。
“翡离,出于道义,我劝你一句,尽快离开本王府邸。不然,后果自负!”宫储冰沉默片刻,开口警告翡离。
如今他府上的人日后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翡离本就是局外人,没有必要陪着她过着生死不知的生活。
“十六,你太过于妇人之仁。如果我是你,必定不会说这句话。既然决定了,哪怕被世人唾弃,辱骂,也要达到目的。你看那秦昊国摄政王秦戮,他虽然被世人所不耻,但是,不可否认,他是秦昊国乃至整个天下最有震慑力的人。”
翡离坐在宫储冰面前的椅子上,口中吐出让宫储冰心惊的话语。
宫储冰看着翡离,那眉间的紫琼花越发妖娆明艳,摄人魂魄。
“南铭有皇,眉间紫印;风华绝代,摄人魂魄。”
宫储冰脑海中突然蹦出她听过的一个传言,看着翡离,缓缓吐出。
“南铭皇室之人一向好辨认,便是眉间紫印。可惜,翡离不是皇室之人。”翡离失笑的看着宫储冰,手紧紧的握着。
“十六,我在离月国只有你一个知音,箜篌曲也只有你能听懂。我是真心想要交个朋友,你怀疑我也好,怎样都好!我都想留下来!”翡离看着沉默的宫储冰,叹了一口气,说了自己心里的话,不待宫储冰回答便拱手离开了。
晋荀奕回到晋王府,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终日里只吃极少的食物,整个人颓废了不少。
晋骆晋王爷日日看着自己儿子为情所困,日日生不如死,心中担忧。
如此两日,晋骆实在担心,破门而入。只见晋荀奕一个人站在书桌旁,地上全是散落的纸张,每一张画的都是木兰花花开的情景,偶尔会有一两张纸上有衣摆露出,俱纠缠在一起。
晋荀奕抬头看了一眼晋骆,遂低下头继续画着画。
“我守了她十年,那年我十六,她还是个孩子。三年前,她出事,我却再也看不懂她。年前,我以为木兰州那一番情动,便是永久,如今却不过昙花一现。”
“她曾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们相隔再也无法相见,我会如何做?我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拼死杀出一条路,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
“她也曾问我,如果有一天她不爱我了,我会怎么做?”
晋荀奕似喃喃自语的说着他和宫储冰之间的事情,唇角时常是勾起的,眼中也有着幸福,那时的她们,以为在一起很简单。
“荀儿,我还记得当初你娘亲误会我,说出分别的话,当初如果我听信你娘亲的话,娶了别的女人,就不会有今天的你。你如果能够确定她心中有你,即使路途再艰难,总有一天她会是你的人。怕只怕,你这般放弃,给了别人机会。”晋骆叹了一口气,接过晋荀奕的话。
他亦如晋荀奕一般,相信宫储冰有些苦衷,而不是当真不爱晋荀奕了。
这世间能让人性情大变的无非情爱之事,生死之事。如果他料想不错的话,十六那孩子怕也是为了和荀儿在一起才这般的吧!
“爹,我一直不曾问过你和娘亲的事情,你能与我讲讲吗?”晋荀奕停下笔,坐在椅子上看着晋骆,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男人三妻四妾,而爹爹这一生除了娘亲,不曾有过一个别的女人。
他不懂,爹爹为了娘亲做到这般,为何娘亲还会离世?
“当年……”晋骆说起了自己和柳心儿的前尘往事,还有和迟的爱恨纠葛。
“说实话,当年我一度想过要放弃你娘,可我放不下她。夜间便去了她的院子,这才听到原来一切都是先皇暗卫迟搞的鬼。我当时就想着,若是就此放弃了,便真真中了他人的圈套,便求了先皇,如果不能娶你娘为妻,愿终生不娶!”晋骆叹了一口气,说着当年的纠葛。
“当今圣上,当时还是太子,我与他做过一段时间的侍读。当时,也多亏了他为我求情。可惜,好景不长啊!你娘还是在你十岁那年离世了。”
晋骆满面的悲痛,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柳心儿,柳心儿却留下他一人在这世间,若不是有晋荀奕陪伴,他怕是早已去了地下陪着柳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