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厂的宿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统一建成的,只有两层高,但是单间面积还是很大,几十年过去了,青苔和爬山虎已经缠满了房子的外表。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砖墙。
就连墙上的金属五角星,都已经锈迹斑斑,不知道是不是不高的原因,还是附近葱葱郁郁,几十年的小树已经比楼房还高,这些建筑没有衰败破旧的痕迹,反而因为这些绿色的植物显得生机勃勃。
尤其是墙上的毛主席标语,透露出一股历史气息,虽然灰白色的字体已经模糊不清,但有些字似乎已经嵌入墙体,跟墙面融为一体,好像那个年代的爱恨情仇一样隐隐不见但又历历在心。
转眼已经是春天,年后紧张的建设完成以后,光明山庄园已经彻底完工,虽然没能在我预期的圣诞节开始营业,但我依然很满意。
三十万的生意果然赚了一百万,只不过受到某部门的警告,说涉嫌公开从事赌博行为,被严令禁止了。但由于界定不清,所以一百万的收入并没有没收。
可笑的是,还有好多赌徒聚集在电信营业厅要办理这个业务,也是让孙主任哭笑不得。
小楼里传来郎朗的笑声,惊飞了啄食的小鸟。
整洁宽大的客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与一个穿着牛仔裤,粗布衬衣的中年妇女闲谈。
中年妇女面容姣好,看不出有多大年龄,只在嫣然一笑间,眼角露出细细的鱼尾纹,让人觉得和善亲切。
“你说潇儿的那个老总用坑蒙拐骗搞了一百万?”老人心情很好,他的嗓门很大,但是在这个气度从容的女子面前,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绅士。
“是啊,没想到潇儿遇到这么个邪气凛然的老总。”女子点点头。
“邪气凛然?不错不错,这个词用的恰如其份。”老人正在练字,他在宣纸上写了大大的一个邪字,但似乎不太满意,又揉成团丢进一旁的字篓。
“他是用了穷举法,概率论的一些小把戏。”几次写的都不太满意,老人干脆把笔放在一边。
“不过,最重要是利用了人心,商场也罢,权场也好,通人心者,总能游刃有余。”
“看样子孙老是挺满意这个周陵了么?”
“哈哈,小娃娃不拘一格,对我老孙胃口。不过……”他又皱了皱剑一样的眉毛。
“潇儿与他,恐怕他只当做妹妹看待,你想给潇儿安排的婚事,应该是没什么指望。
“哎,儿女的事情,他们自己去操心。”女子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是啊,当年你跟白非,那是多好的一对,可惜白非为情所困,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取,一个人跑到海外潇洒快活去了。”
女子似乎不愿多提此事,转开话题道:“您老生日,白老大怕是要回来看看吧?”
“哼,他回来不回来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小灵儿回来不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哦。”
“不过周陵这孩子,我还要再看看。”老人又写了一个邪字,这次似乎满意不少,他扭头左看又看,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从上次运作服装厂我就在注意他,这孩子鬼点子多,跟白老大一样,虽做事不择手段,但仍有底线与规矩。”
老人又把刚写的那张宣纸揉成一团。
“我的六十大寿就在他的庄园办吧。”他顿了一顿,看看女子,女子点点头。
王潇给我打电话说了孙教授的考验已经通过,这次能够赚到这一百万,还是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
不和规矩的小手段,只能用在这种关键时刻,谁说我性格里面没有赌徒的一面?我只是不愿意赌钱,我赌的是命运。
“孙教授最爱的葡萄酒,拜托喀秋莎他们从欧洲黑市上弄点过来,不惜成本,波尔多系的,起码五十年以上的。”我对张伟说。
这可是下了血本啊,这一瓶酒的价格就是两万美金起,赚来的一百万还不够几瓶酒的。
“其他的宾客,发出的请帖上一概附上说明,往返的机票由庄园处理。”,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机票钱都是小钱,但是这样做能够显示我们的诚意,这第一炮一定要打响。
“现场的鲜花,用料一定都要用最好的,有什么问题叫你老婆来找我。”张伟跟刘娜去年年底结婚了,这小子天天会莫名其妙的傻笑,一脸幸福,哎,单身狗看的真是扎心。
我正在安排庄园第一次的大型接待活动,也就是孙教授的生日宴会。
电话响了。
是林伟的电话。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干嘛?自从上次找我推心置腹的谈了些跟洗钱有关的事情,林伟一直不见踪影,连马婷都见不到他的人。
我来到林伟的办公室,几个月没见,林伟似乎老了很多,虽然头发还染的乌黑锃亮,但腮边渐渐发白的胡子显得他十分憔悴。
“坐,”他指了指满是灰尘的沙发,办公室几个月没人了,到处都是浮灰。
我印象中林伟是个特别爱整洁的人,他当过兵,听马婷说,家里的被子都要叠的方方正正,看看这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看来马婷的消息没错,林伟最近很反常。
林伟打开了办公桌里抽屉,取出一个墨绿色的盒子,盒子上印着一个雄狮标志,下面是Cohiba的字样,这是林涛从巴西回来给他带的高希霸雪茄,据说是特供卡斯特罗的非卖品,在黑市上也是有价无视,
林伟跟马婷结婚以后,因为马婷讨厌雪茄的味道,林伟就改抽卷烟了,只是偶尔会拿两根出来闻一闻过过瘾。
他抽出两根,用雪茄剪剪开,递给我,自己也拿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