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我非常明白,夫妻感情破裂,必然是有深层次的原因。我父亲生活上不检点,这才是令我母亲失望的根源。但是,我父亲虽然有许多女伴,但他一直是尊重我母亲的,尽可能掩人耳目,而且防范措施做得很周密,赵雨欣却是个例外。”
简艾说:“我仿佛记得楚天骄说过一次。”
楚天阔冷笑:“那很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她生了孩子,恃宠而骄,千方百计地折磨我母亲,刺激她,讽刺她,故意在她出现的场合流连示威。某种程度上,我母亲的死亡,和赵雨欣脱不了干系。”
简艾抱紧楚天阔,眼泪涌出,说:“我懂,我都明白,你不必解释。她已经死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老天爷收了她。”
他回抱她,仿佛在俗世红尘之中抓住一朵纯净的莲花,这是他心灵的归宿,带给他平静和喜悦。
第二天,杨律师陪简艾到警察局录口供,当然,还带着那个纸箱,她把所知的情况都讲清楚,但是,她没有出示那个写着If you loved me…的纸飞机。
警察们取出箱子里的物品,还没全部拿出来,已经倒抽一口气,全是昂贵的珠宝,大钻石,沉甸甸的金镯子,龙眼大的珍珠。
“呃……你认为楚天骄为何要把家中的珠宝送给你?”
简艾苦笑:“我不懂。”
“你跟他的关系可以说一下吗?”
“我跟他的关系很有限,高中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时间不长,后来我们各自出国读书没有再联络。现在我是他大哥的女朋友。但是,私下里我跟楚天骄很少联络,我想,警察同志可以查一下通话记录就可以确认,我跟他起码好几个月没发过一条消息。”
警察点点头,做好记录。
杨律师说:“简小姐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并且出示她收到的珠宝,主要是为了说明,楚天骄在作案时,可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把价值连城的珠宝送给一个平常不来往的外人的。”
“我们也认为他有一点古怪,但是,他到底是不是精神病人,还需要专业的司法鉴定。”
简艾忽然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母亲。”
警察跟杨律师很熟悉,简艾也算积极配合调查,所以警察也就坦率地说:“我们还在调查中,女佣人说是赵雨欣在寻找一枚很值钱的十克拉钻戒,大吵大嚷,可能是质问了儿子几句,楚天骄就发疯了。”
简艾说:“可是那个钻戒并没有丢失,就在包里。”
警察无奈地说:“我们反复询问楚天骄,他的话根本没有逻辑,他说是他母亲六岁时要割他脖子,所以他就割他妈的脖子,一报还一报,两不亏欠。可是他脖子上白白净净的,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胡说八道?”
简艾忙道:“哎呀,他是说真的呀,他脖子上以前确实有一道疤,是他小时候他母亲拿刀划的,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他留了很多年的长发遮掩伤痕。这件事,你们可以去核实,比如跟着赵雨欣多年的司机呀佣人呀肯定都知道。他在星洲留学那时,找整容医生把疤痕消除了,所以你们看不出来。”
杨律师赶紧说:“这可能就是刺激他精神紊乱的爆发点,童年时受的创伤会埋下仇恨的萌芽,在某个时刻被触发,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有许多人伦惨案,都是类似的背景。”
“简小姐提供的情况非常有意义,我们会朝这个方向去查。”
杨律师跟警察嘀咕:“这纸箱和纸箱里的物品,价值非同小可,我们还是想带回去妥善处理,警方不会作为证物扣押吧?其实这些都是赵雨欣生前用楚家的钱购买的珠宝,严格说来,并不真正属于她个人。”
警察说:“呃,我先去请示下上级。”
楚家的背景,公安局这边是很清楚的,他们不敢轻易扣下这批珍贵的珠宝,何况这东西跟杀人案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不是凶器,也不是赃物。
没一会儿,警察就回来了,很客气地说:“我们先拍照存档,作为简小姐证词的补充证据,然后箱子你们就可以带回去了,既然是楚家的东西,当然还是归你们处理。”
走出警察局,坐进车内,简艾还满腹疑惑,悄悄跟杨律师说:“这东西真让我们拿走,不能这样吧,这算证物吧,搞不好上面还有血呢,我不要!”
杨律师开玩笑说:“这算赠与,你居然不要?那送我吧。”
简艾不是没受过教育的傻白甜,严肃地说:“如果你们要用楚天骄精神有问题来辩护,那他就是个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他的赠与行为是无效的。”
简艾严肃,杨律师也收起笑脸,很认真地说:“简小姐说得有道理。是这样的,假如警方认为楚天骄的神志清楚,那他赠你珠宝的当下,赵雨欣已死亡而且没有其他继承人,这批珠宝可以视为归他所有,他有权处分,比如赠给你。假如警方也同意楚天骄是个精神病人,那么他就没有民事行为能力或是限制行为能力人,赵雨欣一死,楚天骄的合法监护人当然就是他大哥楚大少爷,这批珠宝作为楚天骄的财产,应该由他来处理,警方还给楚家,是合情合理的。”
简艾举手投降:“我不该跟律师拌嘴,说不过你。反正这堆玩意儿我不要,你替我送去给楚大少爷吧。”
杨律师抱着那纸箱,打开看,故意大声说,刺激简艾:“你真不要哦?这红宝石项链多好看,你看这金镯子像手指那么粗,还有这钻戒,十克拉呢!值不少钱哦。”
司机在前面,也调笑一句:“真不要?赏我吧!”
简艾无动于衷,心里纷乱如十月的梧桐落叶。一个女人死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面临着法律的惩罚,可是他们还有心情调笑,真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忍不住想,楚天骄会怎样?他会被判死刑吗?
但是,她没有更多的机会得到消息,楚天阔从弟弟出事那天起就忙得不见人影,难得到简艾那里,也是话很少,累得只想洗澡睡觉。简艾看他眼底深深一圈青色,就不忍心拉着他打听。
他一定是在努力地动用各种关系,来尽力挽救楚天骄。这事儿她没跟任何人提起,但她每天都在留意网上和报纸杂志的新闻。只有两家档次不高的媒体发表豆腐干大的小小社会新闻,说某别墅区发生命案,富家少年刺杀生母,有钱人没家教,是应试教育的失败云云,全是陈腔滥调。
她冷笑,这些人,根本不知内情,信口胡诌。一定是有缘故的,楚天骄很坏,但没有坏到杀人那个程度吧,毕竟是亲妈呀。简艾对人性并未丧失信心,虽然她曾多次见识过,恶之花可以开得多么灿烂。
要做的事情太多,要关心的人太多,而时间呀,一分钟掰两半都不够用。简艾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她相信楚天阔有通天的本事,只要舍得把钱流水般地花出去,就能抱住楚天骄的小命。
但是那个纸飞机,她悄悄地夹在日记本里,偶尔发呆的时候,她会想,楚天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If you loved me…
不,她过去没有,未来也绝不会喜欢楚天骄的。讨厌鬼!
这天中午她出去到咖啡馆解决午饭时,那么凑巧,她看见了林佳璐,林佳璐也瞧见她,脸红红,站起来打招呼。简艾刚想过去拥抱,忽然发现她不是一个人。她犹豫,林佳璐已走到面前,拉着她的手,悄声说:“相亲,这人在这条街上班,所以约在这里。”
简艾挑眉:“这离你学校可远呢,他倒是懒得走。”
“没办法,他也很忙,在银行上班,我反正没课。”
“哦……那不打扰你们,我只是来吃个简餐。”
那男人偏偏多事,不停地瞧简艾,问林佳璐:“是朋友吗?一起坐呀。”
简艾才不当电灯泡呢,火速开溜,跑到他们看不见的小角落躲着吃饭。男人问林佳璐:“那是你朋友,很眼熟呀。”
“她就是简艾呀,那个主持人。”
“主持访谈节目《听说》那个?”男人吃惊,忙东张西望,哪里找得到简艾的影子。
林佳璐很骄傲地说:“对呀,她是我的老同学,也是闺蜜。”有个名人朋友,是很有面子的事,林佳璐没多想,男人的心思却已经飘远。
“呀,她本人看起来比视频里年纪更小一些呀,而且真的很白,像日光灯似的,叫她一起来喝杯咖啡吧。”男人站起来张望,
林佳璐有点酸,面露不悦,没好气地说:“她不会来的,她有男朋友,而且巨有钱。”
男人笑嘻嘻:“你多心了,就是认识认识嘛,大家都是年轻人,聊聊天。”
“她很忙的,而且从来不跟别的男人玩。”
那男人察觉苗头不对,赶紧挽回局面:“当然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跟你是闺蜜,肯定也是规规矩矩的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