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艾这口气还没平复,回到住处,又遇到糟心的破事儿。
这天因为是元旦假,公司里发了些营养品和点心,她想着送去给李师傅,就让小王从北门进。结果北门堵得一塌糊涂,住户的车横七竖八都等在门口,个个伸长脖子,不知前面发生什么事。
简艾心急,要去瞧瞧,小王拦不住,只得陪她一起。一看不要紧,原来是一个戴粗金链子、五大三粗的男人和看门的保安起争执,李师傅正在跟那人苦口婆心地说什么,请他快把横挡在门口的车子挪开,以免影响其他车辆进出。
旁边有看热闹的告诉简艾,那男人坚持说自己是新的租户,可是他没有小区的通行证,又不肯按访客条例登记身份信息和暂扣驾照。
“咱们这小区在黄金地段,好多人都想混进来停车,当然得严查,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乱七八糟的车都可以随便进,那业主的车停哪里,对不对?小区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跑着玩呢。这人蛮不讲理!”
简艾的神经是直线,便说:“那咱们报警吧,叫警察来把这男人带走。”
正说着话,听见一阵喧哗,原来那男人动手了,一拳挥在李师傅脸上,李师傅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还了得,简艾炸毛,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指着那男人鼻子骂:“你干嘛动手打人?不许走,大家把他抓住,送派出所去!”
李师傅鼻血直流,旁边围观的群众群情激愤,拥上去,把那壮汉压在车上,有人打了110,要收拾这蛮横无理的莽汉。
简艾看李师傅一把年纪,血流满面,不知伤得严不严重,赶紧叫小王帮忙,把李师傅搀扶到自家车上,十万火急开到最近的医院去挂急诊。
幸好伤得不严重,鼻梁骨折,休养一阵子就好。简艾忙前忙后,交钱挂号,把李师傅安顿好,没一会儿,李师傅的老伴儿和女儿都赶到医院,连声道谢,要把医药费还给简艾。她原本穿着一件白色毛衣,染了李师傅的鼻血,怕是要报废了。
“哎,说起来都是老熟人,计较几个钱做什么,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哈,有空再来看望。”简艾坚决不要钱,一溜烟跑了。
耽搁许久,回到家已是深夜,楚天阔已吃过饭,在等着她。
“怎么回事?”楚天阔见她胸前沾了血,吓一跳。
简艾把李师傅被打的事讲给楚天阔听,他皱眉说:“这种场合,你一个女孩子出什么风头?那种人等于疯狗,发起疯来不分青红皂白,伤到你怎么办?”
“李师傅一把年纪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楚天阔叹口气,说:“哎,现实生活不是电视剧,你的侠义心肠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吧。我要批评小王,怎么不拦着你。”
“小王也是热心肠呀,还帮我把李师傅送医院呢。”
楚天阔无奈地摇头,都是热血年轻人,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张碧云是华裔,对老传统还是很尊重的,既然来到天都,就特意安排两家人正式见面,讨论孩子的婚姻大事。楚家那边父母双亡,没有别的近亲属,当然是齐家二老出面,往深了想,不是不心酸的,可是家中富贵的好处就是即使人丁寥落,也可以张罗得很热闹。
简艾当然要去,虽然不是婚礼,可是家长见面,绝对是大事。她特地请公司的造型师给她弄头发化妆,戴上贵重的珠宝,穿上小礼服裙,准时出席。
这不是她多嘴的场合,她就乖乖坐在楚天阔身边,埋头吃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张碧云难得穿上华丽的旗袍,戴了条珍珠项链,客客气气地问候两位老人,天南海北地先扯了一会儿,才切入正题。
齐天心中早有打算,不论张弛的父母怎么说,她的想法是铁板钉钉的。
注册是越快越好,不能拖到胎儿月份太大。婚礼倒是可以从长计议,务必要风光大办。
张碧云想让楚天语到德国去待产,说他们家住得也舒服,空气清新,有利于孕妇养胎。齐天却有别的意见。
“就在天都生产,我们自家医院的医生都是最好的,天语可以享受第一流的服务,谁稀罕到德国公立医院去挤个双人病房?何况我们家天语绝不会窝在家里做全职主妇,她有事业要忙,哪里走得开。”
张弛偷偷擦汗,楚天语在桌下紧握他的手,叫他别慌。
“外婆说得是,现在千度灰的事业正发展到关键时期,哥哥又为了申城的分店投资了一大笔钱,我不能让哥哥的心血打水漂,即使挺着大肚子,也要把这摊生意拉到正轨上,我确实也不愿去德国待产。”
张碧云叹口气,知道这个准儿媳不是一般人,表面温柔似水,其实野心勃勃,哪里会是在家洗手作羹汤的小娘子。
张碧云脸色有点难看,Schuhmacher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就不再多说了。老公提醒她,当年她怀着Lucas的时候,不也整日伏案写书,还到处跑去做演讲,哪里就乖乖躺在家里待产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这么个理。
“行,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就由你们决定吧,我们做父母的,只能说,尽一切力量支持你们!”
张弛拥抱母亲,响亮地吻她脸颊,高呼:“妈妈最伟大。”
“去去去,别装可爱,都要做爸爸的人了,还没个正经!”
吃饭快结束时,张碧云拿出一个珠宝盒子,送给楚天语,说:“这原是Schuhmacher家传之物,我结婚时戴过一回,如今该传给儿媳了。”
楚天语没推脱,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再三道谢,当众打开展示。因为是19世纪制作的古董珠宝,所以并不特别闪耀,是一套金镶嵌蓝宝石和钻石的首饰,一条项链、一枚戒指、一个手镯和一枚胸针。
戒指确实不太起眼,是基督教国家曾经流行过的“圣三一”款式,三粒宝石并排镶嵌,中间一粒约半克拉的白钻,两边是略小一点的蓝宝石。
楚天语立刻取出手镯试戴,严丝合缝,赞说:“看来是我有福气,这尺寸刚刚好。”
张弛脸红红,还说:“妈,你干嘛把这老古董掏出来?这些宝石太小,又不闪,天语有比这个更好的……”话没说完,就哎哟一声,是楚天语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叫他闭嘴。
简艾忍不住背过身偷笑,楚天阔清清嗓子,像个家长一样发话,说:“天语,这样珍贵的物件,你一定要珍惜,可以考虑下婚纱的款式了,看如何搭配这套传家珠宝。”
“哥哥说得是,我得尽快开始设计。”
回到家,简艾搂着楚天阔的脖子说:“你们兄妹的家教真好,那套珠宝我看着着实普通,你们却视若珍宝,谢了又谢,真的要让天语姐姐戴着结婚么?她未必满意,毕竟她拥有更华丽的好货。”
“此物的价值,不在于那一点金子和钻石,而是传家的意义,给了她就等于认同她是Schuhmacher家的一员,天语是懂得这份礼物的重量的。”
“真难得,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却并没有被宠坏。”
楚天阔刮一下简艾的鼻子:“你呢?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宠你。”
“别,我这人意志力薄弱,很容易堕落的,你最好别对我太好。”简艾笑嘻嘻。
“啊,这样呀,那可以虐待你吗?”
“嘎?你要做什么?”
“今晚我心情很好,来点新花样……”楚天阔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拔腿就要开溜,被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卧室,她笑着尖叫,捶他的背。
“变态呀你!”
“偶尔换换口味你就唧唧歪歪,再闹别扭,我就把你绑起来!”
隔了几日,简艾见李师傅鼻梁上贴着胶布,又来上班了。
“咦,您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哎,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在家闷得慌,不如上班,还有工资拿呢。”李师傅乐呵呵地说。
“您真是闲不住呀,也好,说明您身体健康。”
“那是,我还没老得不中用呢,住院时,大少爷还特地派秘书来看望我,送了好多保健品。”
“是吗?”简艾惊喜,楚天阔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叫她别管闲事,其实私下里他自个儿管的闲事比谁都多。
双旦假期过去,黄茉莉打电话,跟简艾道谢,她装傻:“谢我干嘛?我都没给你礼物。”
“你叫张巍巍买包给我了吧?嘿嘿。”
简艾绷不住,笑出声:“那个呆子,真买了吗?是不是你喜欢的颜色?”
“是呀,红的,特别骚,我背到办公室潇洒走一回,同事们口水流了一地,连主编都多瞧了我两眼,因为我的包上有配套的花朵零钱包挂饰,这是楚大小姐的最新设计,刚打板做出样品,还没上市呢。因为是大巍亲自上门去买,天语姐姐特别赠送的,说正式版本要情人节才发售。”
“瞧你那得意劲儿,别太畅快啦!”
“你有没有空,把你那个蓝色的一起背出来,咱俩好闺蜜逛街炫耀去。”
“哈,没机会了,我已经把包还回去啦,说了是赞助的,还有人排队等着借那个包呢。”
“哎,你的心眼儿也太实在了点,你如果开口要,难道楚大小姐不送你一个?你跟她什么关系呀,她算是你小姑子吧?”
简艾脸红,啐道:“别胡说八道,等我存了钱,自掏腰包买!好啦,我忙着赶文案,不跟你叨叨了,你去缠大巍吧。”
“哈,那我不管你,我自个儿血拼去!我得回送大巍一份礼物!”黄茉莉啪地切断电话,简艾笑笑,埋头工作。不工作哪里有工资呀?没工资哪里买得起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