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月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断断续续,最清楚的恐怕就是爷爷坐在老宅的院中,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荫遮住屋檐,也遮住了池塘的一半。那池塘中养着数条锦鲤,爷爷说是一个老友送的。
院中有一把旧木椅,说是清代乾隆年间就有了的,虽然破旧,但还算结实。
爷爷喜欢坐在门口的木地板上,把脚落在地上,那里白天的时候阳光晒不到,夜晚的时候风也吹不着。唐明月几乎记不得她有离开过那老屋,虽说在成都住了几年,可是她甚至连成都的街道都不记得。
隐约记得有一天那双开的大门开着,她好奇的探头向外面看,路过两个老人,说话声音很大,一个摇着蒲扇,一个穿着汗衫,咧着嘴抱怨着什么。
那个时候,那院子就是唐明月的世界,前前后后跑个遍,也不觉得无趣。
爷爷给她在后院做了个秋千,那个表哥一来,就要和她抢。
院子旁还有个别院,在现在看来,整个宅子也是宽敞,那别院是爷爷工作的地方,敲敲打打,放着许多小孩子不能动的危险工具。
唐明月的许多东西都是爷爷手工制作的。
有一把小木椅子,唐明月离开的时候,父母帮忙带到了纽约,后来又辗转到了现在的住所,不过已经放在地下室落灰了。
之后很久,唐明月还以为爷爷是个木匠。
直到她读了那些地下室的杂书,才去问父亲。父亲的回答含含糊糊,大概意思是,祖上就是做工程师的,但是到了他这代,却几乎已经与本家断了联系。
至于那些书籍,父母毫无兴趣,甚至认为那是过去时代的东西,现在时过境迁,已经没有使用价值了。至于收藏价值,他们更不感冒,父亲做律师的收入不菲,母亲是记者,忙于自己的事业。
而她,从小就要学会如何独自生存。
在她的父亲看来,功夫不过就是电视中杂耍的新形式。
唐明月慢慢摸索,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她在网络上结识一些中国朋友,绝大多数人承认功夫的存在,却对轻功、气功等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表示怀疑。
那个时候在同一聊天群里的另一个人对生物学非常着迷,那个上海女孩想要考到美国。沟通中,她了解了更多神奇的东西。
原来那个女孩正在养一些特殊的宠物,包括蜘蛛、蜈蚣、毒蛇等等,在中国,人们常称为五毒。
这些动物往往没有感情,可在视频中,唐明月却惊奇的发现,那个女孩竟然能操纵它们。
无独有偶,当时类似的视频她也见到过,那是一个印度养蛇的男人。
“给我看看你的功夫。”
给唐明月看过自己的“宠物”之后,作为交换,那女孩这么要求道。
那个时候唐明月还没有运动摄像机,她把手机固定好了位置,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那确实惊险刺激,却不能说服那个女孩。
视频中的女孩对远处的唐明月说:“这种事,大多数人也都办得到。”
唐明月笑了笑,脚一点地,又翻回窗口。
这下,那个女孩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思索许久,然后不停的追问唐明月是怎么办到的。
“你这样就打破的世界跳高纪录!”
“这不是奥林匹克,这一招我练习了两年。”唐明月解释道。
“不可能!运动员练习一辈子都做不到,他们可是人类的极限。”
唐明月耸耸肩,说:“我只是按照书上的去做。”
“你要参加运动会吗?应该会打破世界纪录。”
可唐明月不觉得稀奇,问:“会武功的人,不是都可以办到?”
“那是电视!有威亚和特效的!你什么都没借助……就从地面跳上来了,你的窗子有多高?”
“我不知道,可能有四五米?”
“我看有七八米!”
那之后唐明月真的去参加了学校运动会,她惊人的弹跳力创造了学校的纪录,然而这个纪录的获得令她饱受争议。
人们认为她还可以跳的更高,开始有教练注意到她,并找她谈话。
她也曾想过可以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可以成为职业运动员。
直到他的父亲找到她,并警告她绝对不可以那么做。
“你不能用这些功夫去牟利。”父亲郑重其事的把她叫到办公室。
“这不算功夫。”唐明月有点不服气,因为在她的概念里,一直以来父亲都没有管过什么,这次竟然突然这么严厉。
“不要狡辩,你看了这本书。”父亲手里拿着那本线装书,它的内容不多,但是信息量惊人,唐明月花了很长时间去慢慢咀嚼。
“是的,这是我们家的东西。”
“这是你爷爷的东西,我们只负责保管,懂吗?”
唐明月很气,为什么,爷爷已经过世了,他们已经继承了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么小气?
“只是保管它们还有什么价值?”唐明月鼓起勇气反驳道,她没有继承父亲的伶牙俐齿,倒是继承了他的倔强。
“这些东西不需要发挥任何价值。”
“为什么?”唐明月不懂父亲的意图。
“总之,这些东西已经过时了。”
“不,事实证明,它是可以超过当今任何人的。”
“住口!你知道这些东西会带来多大灾难吗?”那个时候父亲真的发怒了,但是仍然坚持不与唐明月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
唐明月很委屈,她甚至想到了离家出走,还好,妈妈拦住了她。
她又被父亲警告了,“不要在任何人面前使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父亲气冲冲的离开,连晚饭都没吃,还是妈妈委婉的和她说了句:“月儿,功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和其他能力一样,武功讲究天赋也讲究努力,基于这两点,还要有方法,而现在关于功夫的方法真真假假、支离破碎,你学到的不过是凤毛麟角。或许你现在感到在比赛上会有优越感,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麻烦事不断。这不是同一个体系的事物,不要借助功夫的力量去逞一时之勇。”
唐明月虽然还有话想说,虽然想再辩解几句,可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因为在她听说这些不过是凤毛麟角的时候,内心那好奇的种子突然破土而出。
之后,她给自己捏造了数个身份,用了五年的时间去寻找更多关于中国功夫的资料,去完善自己的体系。最让她忘不掉的是爷爷家别院的一栋房子,她记得那里曾经放满了书籍。后来不知都去了哪里。
白天她是新锐建筑师,到了晚上她会试试身手,在美国网络上,人们管那个穿着夜行衣的叫忍者,大多数人分不清亚洲功夫体系,所以当唐明月看到蓝石头平台首先在吴铭照片旁边标注上“城市侠客”的时候,心想,如果照片换成是她就对了。
“你也配叫侠客?”唐明月只有在梦里才会莫名其妙的对着那个身影这样大吼。
这时,她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唐明月!唐明月!”吴铭用手表表盘微弱的光芒去寻找,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不敢动一下,唐明月也没了声音,这叫他慌张不已,总觉得唐明月已经从这个密室中消失了。于是他试着呼唤了一下,没有反应,加大声音,仍然没有反应。
恐惧慢慢从黑暗中渗入吴铭的毛孔,这几天里发生了太多超乎他认识范围的事情,他已经不敢再设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