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十点来江滨公园。”
孙大师的话再次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吴铭已经错过了那个约定。
如果把对方电话要下来就好了,但是已经这样了,吴铭就只好认命,来日再见,再解释吧!
吴铭举着从诊所借来的灰色雨伞沿着宽阔的马路前行,两遍种着他认不出的高大树木,宽阔的树荫像是一把把大伞,一直向前延伸。昨天的大雨短暂停歇之后,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地面一直湿漉漉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他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最近三天都有雨,不过这两天会小一点。
雨滴打在伞布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就像有节奏的鼓点。吴铭迈着步子,不时左瞧右看,尽管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他仍然担心有人追过来。他在距离诊所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砂锅店,那店外卖生意兴隆,店里反而没什么人。
天气热得难受,但他开始在空调底下点了一碗砂锅想要暖暖胃。怎么说也是淋了雨,还被蛇咬了一口,他一个人远在他乡,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突然倒下。
到了诊所门口,他向后退了几步,看到诊所的牌匾,上面写着“罗斯柴尔德诊所”。
啧,真是洋气!
可这明明就是个中医诊所啊!
不看现代的门面,屋子里面的装修全是中式的。
昨天下车的时候太过匆忙,还没注意到这点,现在看起来,心里毛毛的,这诊所行不行啊?
大概是下午五点,吴铭手里拎着给唐明月带的砂锅进了诊所。
往常诊所前面都有一个收银的中年女人,不怎么说话,现在这个人不在。诊所前面完全空了。
再往前走,有个隔断,隔断后面是诊疗区,一般那山羊胡子的老先生就坐在这后面为人看诊。
昨天他们带着唐明月来的时候,还是那不怎么说话的阿姨帮忙指引把他们领到了这边。看到血,那阿姨不免有些慌张。而那姓孙的老医生很是沉着,先是给唐明月处理了伤口,打了消炎针,然后嘱咐吴铭如何照顾。一直观察到晚上,不放心,又给吴铭留了电话,才离开诊所。
再往后面走,是针灸、火疗的区域,地方比较宽敞,白天的时候有不少人过来。不过吴铭倒是没去过那边,唐明月是被安置在二楼。而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这边。
吴铭沿着楼梯往上走。这步梯用的是上等的木材,诊所看起来是新装修过的,每一步踩的都非常结实,不会有那种“吱吱呀呀”的怪响。木质扶手也非常光滑,握上去很舒服。从这些细节上不难看出,这诊所真是资金雄厚啊!
以前他也见过类似的情况,就是无名医生在一间又破又旧的诊所里行医,但是几年之后,那医生改头换面,诊所门面焕然一新,内部设施一应俱全。在当地变得有口皆碑。这种变化令吴铭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好像只有他停留在原地,而别人都已经飞了很远。
楼梯很长,也正是因为这个诊所举架高的原因,在诊所之中,这应该也算是不错的了。
上面那层是休息区,可能值班员工会在这里住宿,看起来就很像居家了。
“我买砂锅回来了,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这个时候吴铭看到,在那单人床旁,有一个人影。没有开灯,一个影子足以令吴铭警惕起来。
那影子见来了人,慌张了从床边离开,更加令吴铭觉得可疑。
吴铭顺手将砂锅往桌子上一放,冲了过去。如果真的是韩胜英那边的人,他正好抓来问个清楚。
可那个人防备的往后一退。
“什么人!”
吴铭这就奇怪了,怎么问他?他还想问呢。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我是这里的医生!“
“你?”
吴铭有点不相信,这男的留着小胡子,身形瘦削,一双阴沉的眸子怎么看都更像是个杀手。这家诊所的医生不是刘医生吗?吴铭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是谁?”
那人皱着眉上下打量吴铭,然后问:“该不会是患者吧?”
“哦,昨天来的。”
“我是这里的医生,这儿是我住的地方。”
那人指着唐明月躺的单人床说,看起来有点不通情理。
“是刘医生让她住过来的。”
“这老头子。”
男人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给刘医生打了通电话。虽然他没那么说,但是吴铭看得出来这举动是在埋怨他和唐明月两个不速之客,当然也表达了对老医生的不满。
“师父您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吗?”
不知道刘医生说了什么,这人转而把电话交给吴铭。刘医生和吴铭道了个歉,让他多担待点自己家这徒弟,于是便挂了电话。
吴铭把电话还给男人,接过电话,那人问:“我师父怎么说?”
“叫你先回家去。”
那人一脸不高兴的说:“我回家晚上你看诊啊?我师父老糊涂你也老糊涂吗?”
这个人也不笑,说话也没有长幼尊卑,让吴铭感到很不舒服。
“你说你是他徒弟,我们昨天怎么没见你?”
“我昨天不是忙嘛,结果才一晚上没回来,就把我的床都给占了。”
“我们后天就走。”
“也就是说明天还要住一晚是嘛?!”
小胡子几乎要崩溃了,从鼻孔里长长的呼出一阵气来。
“这……”
吴铭很为难,如果受伤的是自己怎么说都好,而唐明月一到夜里就可能发烧,楼下的病床又没有床品,根本不适合过夜。
“哥们儿,你看,我也困了。”
说着话,那人就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是疲惫至极。
吴铭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穿着人字拖,蓝绿色的沙滩裤,白色的短袖T恤已经有些泛黄,头发也乱乱的。
“你昨晚该不会是忙着上网来着吧?”
“才、才不是。”
那人赶紧别过脸,反驳道。
当了几天记者,揣摩别人心思的这点功夫还是有学到的,吴铭继续追问:“去网吧?”
“都说不是了!”
那人有点急了,可又有点心虚。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上班时间的事。”
“我都是值夜班的,所以是上班时间。平时都是跟师父换班的,昨天不知怎么的,师父说暂时不用我换班。” 原来是昨天是唐明月他们来了,所以老中医才没有和学徒换班。
看来这医生还挺良心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吴铭不知道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眼前的人忽然贼兮兮的凑过来问:“你们该不会是逃犯吧?”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正经人!”
“哦?是么。”
那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回走了几步,双手往短裤的口袋里一插,说:“那好吧!你们就住这一晚,我出去住。这是旁边老徐砂锅吧?牛肉丸的?”
这人是强盗吗?竟然打上砂锅的主意了。
这小青年心里想的很简单,一般懂得人情世故的人这时候都会殷勤的把砂锅让给他,他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下。只是没想到吴铭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冷不热的说:“不是。”
等了几秒钟,吴铭也没再说话,而是转过去查看唐明月的情况。
“这就没啦?”
小青年颇为诧异,这人仗着他师父的几句话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么?
说着小青年去拉吴铭,吴铭吓了一跳,一挥手,把小青年撞了出去。
“我靠!想打人啊!”
小青年大叫了一声。
吴铭一看这小青年虽然声音大,但是胆子小,嘴上喊着,却已经退到了门口。
笑了一下,说:“别一惊一乍的,我叫吴铭,是个记者。”
“记者?”
小青年小心翼翼的走近,见吴铭拿出记者证。
“还是蓝石头公司的,你真是蓝石头公司的啊?”
“嗯。”
“你叫什么?多大啊?”
“华直,二十五岁。”
蓝石头公司是华直憧憬的一个公司,他每天刷的八卦新闻都是那个公司发布出来的,所以听到吴铭介绍之后突然萌生了亲切之感。只是现在他有点饿,还是想蹭一碗砂锅。
“那个砂锅……”
吴铭想请一碗砂锅也没什么,况且不知道唐明月还要睡多久,正要说话,只见华直手指向他身后一指,说:“哎呦?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