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柴尔德诊所，老中医坐堂，每天患者都不少。
附近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就近解决，也有医了许久不见效的，慕名而来，想要试试中医治疗。
华直在药柜旁忙碌抓药，排队的人也会问他几句关于病情的见解。
华直也乐于发表意见，久而久之，人们以为这位也是半个医生。
“小伙子，你说我这腰疼的问题能治好不？去医院检查说又骨刺，开刀吧……听说复发几率挺大的。”
一个老阿姨如同聊家常一样和华直说话。
“这个嘛……您稍等。”
本来是没有药方，华直却转过身装作抓药的样子。沿着那长长的药柜就走远了。
正缩在角落里打开百度，就听屋子里面传来刘医生不悦的声音。
“华直，你给我进来！”
华直忙把手机揣进口袋，进了诊室。
诊室里面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婶，脸上不满横肉，提着一个名牌包，穿着看起来和她很不搭的裙子，显得有点妖艳。
“什么事？”
“不想干就滚。”
刘医生刚还在看药方，见华直进来，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华直被劈头盖脸的说了这么一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看你给我抓的药！幸好我出门的时候问了一下朋友，我就说这个不是四物汤嘛！”
说着这女人把手里的纸袋一开，这是诊所专用的纸袋，开了中药之后会按照药量给顾客免费提供这样的环保纸袋。华直探头一看，可不是，抓错了一味。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对于药柜来说，他比任何网络游戏都游刃有余。
“一定是刚刚着急……”
“你刚刚着急，我要是回家吃出了问题你负的了责吗！”
那女顾客说话尖声尖气，还白了华直一眼。
华直也不是没脾气的人，随口念叨了一句。
“又不会吃坏。”
“啊？你说什么？刘大夫，这人什么态度！”
华直瞄了刘医生一眼，老人家目光冷峻，每次他犯错，老人家都这样严肃的看着他。
他想解释，但是刘医生太了解他了，在华直之前就说话了。
“别狡辩，错了就是错了。”
“对不起还不行嘛。”
“哎哟？你跟我道歉很委屈你嘛！”
那女人将手里沉甸甸的纸袋往桌上一座。
“得，药我也不要了，退钱！”
“不管怎么样，是我们的过错，这药，老朽就送夫人了。”
“凭什么呀？”
华直用口型抗议，怕再多嘴又惹了是非。
“还愣着干什么，去抓药！”
刘医生一拍桌子，气的恨不得这些活儿都自己揽下来。
华直也没说话，默默出了门。
别人收的徒弟都聪明向学，可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混混。
每天泡网吧不说，做事情也不勤快，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半年前因为同样的事情他把这小子赶走了，过了一个月见他可怜巴巴的在诊所外面闲逛，连饭都吃不上，就又收留了。
刘书言最近尤其感到力不从心，也是服了老。
以前晚上诊所有事情都会赶过来，现在还得靠华直从中间传个话。家人都劝他关了诊所，也有人劝他不要24小时营业。关诊所是不可能的，关了诊所华直这小子还不得饿死街头，不管怎么样这一年来这小子把药认得还算明白。刘书言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万一这小子能行呢？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老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
刘书言叫另一个兼职的女大学生不要再接患者了。
后面两个都是有点老年病的，希望在这里开点养生茶之类的，只是其中一个老爷子头发花白由家属簇拥着进来，好不热闹。
最后只放了老爷子和他的其中一个儿子进来。
“那里不舒服？”
“我们之前去大医院看了。”
说着，那小青年把病历递过来。
刘书言看了一眼，心里了然，这是恶心肿瘤，而且已经扩散了。再看这老人，面黄肌瘦，眼袋下垂，已经没了人样。时不时还咳一下。
刘书言把了脉，看了下眼睛和舌头。
那青年又忙着把老人送出去，转身回来，小声的说：
“说是胃癌晚期。”
“来这里想要什么？”
“不是听说你这里治好过癌症病人吗？您看看有没有办法。”
刘书言在心里摇摇头。
“目前情况来看，不太可能了。”
“那，能不能延缓一下？”
“已经没有必要了。”
“那开点药减轻一下痛苦总可以吧？”
“减轻痛苦还是西药来的最快。”
青年不甘心，沉默半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
“您看看这方子，怎么样？”
“这是哪来的？”
“是朋友在网上找到的偏方。”
刘书言看了一眼，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药，基本没什么用，也就如实说了。
“那还是开一点吧？没问题吧？应该吃不死是吧？咱们死马当活马医不成吗？”
“倒是吃不死……不过这些药不便宜，你可想好了。”
“多少钱？”
“几千块吧。”
“行。”
“你直接拿着这个去前面抓药吧。”
“还要不要注意什么。”
“多陪陪老人。”
这青年一出门，家属们就围上去问东问西。
吵吵闹闹大概过了几分钟，华直按照那药方抓了药之后，那些人才提着药心怀一丝希望的离开。
“对了，小白，你去安庆小区送一下药，昨天这个人来买的药今天到的货。”
跑腿儿的活儿华直都是差这兼职的女大学生去做，不是他懒得做，是这样才能体现他前辈的身份。
刘医生一出诊室，看到华直又在玩手机尤其，心里腾的升起一股火来。
顺手从旁边拎起塑料扫把，朝华直打去。
华直胳膊挨了一下，“哎哟”一声，但是并没有放弃游戏。
“还玩！还玩！”
刘书言朝着华直打了几下。
华直贴着药柜一直躲。
“等我打完这局……”
“你长没长心！我看你还是走吧！我关了这诊所！”
“师父！我也是累了一天了！而且才打开游戏！”
“累了一天还知道玩？还是没累着你！药也能给抓错！”
华直总算退出了游戏，抬眼睛看刘医生，自觉理屈，就赶紧说起好话安慰。
“师父！我也是很努力的！每天都有人问我病症，我不懂也很着急啊。”
“所以你就去网上查？”
刘医生早就知道华直有这么个毛病，什么东西一不懂，不去向他讨教，觉得网络方便，先去网上查去了。这两年他的许多患者也是这个样子，到网上查完了才来就诊，说的好像比医生还明白似的，就差自己下处方了。
“不是快么……而且网上的资料多多啊！而且我还成功的给别人出过好几个点子呢，挺好用的。你那种老观念应该改改了，现在都是信息化时代了，那么封闭，会退化的。”
“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刘医生举起那扫把杆狠狠的打过去，华直双手挡着，叫疼，可却不肯收回自己的话。
“你这种态度！根本不适合做医生。”
“我思维活跃，正是新时代医生最缺少的。”
“你知不知道，别人十年寒窗，考上医科院校要读五年本科，才能去医院实习，再要读三年研究生，有了一定经验了资历，才敢称为医生。你呢？不思进取，每天玩这些游戏，还想一步登天？我看你这辈子就这么混吧！”
“我没有混！”
华直被刘书言的话戳痛了，愤然反驳了起来。
刘书言自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不再和他僵持，把扫把放回原处，拎了随身的包就往外走。
华直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肯说，心里还生着闷气。
想着，不就是中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千变万化也就是那么几种情况，他看都看会了。早晚有一天成为名医，给这老头子瞧瞧。
一边想着，一边从柜子里抽出他许久没翻的书，是中医资格考试的参考书，这种小考试，他分分钟搞定！
这时诊所安静了下来，用手机压着书页，还没看几行，突然手机里弹出一条新闻。
华直感到有点熟悉，歪着头点开新闻，看到附带视频的页面。
哎哟？这不是那小子吗！
再往下看新闻——无名英雄智斗凶杀犯？城市侠客勇救溺水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