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竞技场名字是韩胜英起的。起这名字的原因是正巧一家游戏公司正在与他谈项目合作,便突发奇想想到了这个颇具话题性的名字。韩胜英一直知道近年电竞市场热度渐起。不说独具慧眼,只要有长远的眼光就能稳赚不赔。
韩胜英见了李裕兴之后仍然有些不放心,他必须快些将天都会的资本转移出来。目前有许多有利可图的项目等着他呢,虽然现在举办的“天都杯武林大会”效果还不错,但这也只是一时的热度,过了这个风口人们就会恢复理智,认识到天都会和医疗健康在本质上并没有关系。
韩胜英在车里翻着关于深海竞技场的资料,突然弹出的视频邀请铃声大作。
韩胜英打开视频,里面出现一张美女的脸。
这美女穿着职业装,明眸善睐露出一排皓齿,虽然没说话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开朗的人。
背景是办公室,具体位置就不得而知了。美女赶紧问好。
“韩老板别来无恙?”
“你就别笑话我了,说正事吧。”
“好的,正事。”说着美女翻动桌子上的文件。“韩老板,我这还有些疑虑。”
“说。”
“贵公司在五年的时间里进行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多次投资,但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啊。我们公司不比那些大佬,您要是突然撤资,我们百十来号人可真就要喝西北风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年头大家都是见风使舵。你们做得好那我们自然是双赢,要是市场不认可,咱们好聚好散,有什么问题?就算是那些行业大佬也不可能一直往没戏的地方砸钱是吧?”
“上次韩老板提出了两年的投资方案,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网游的制作周期和发行周期?而且我们这款游戏是手机端的竞技游戏,要推广出去也不可能是一夜爆火是吧?”
“现在的东西,如果一夜火不了,在给它三天三夜就能火了吗?不,只会淹没在信息的海洋里。”
韩胜英摇了摇手指。这个公司的项目他很看好,但是在许多地方双方还不能达成共识,所以反反复复磨了三四个月都没能敲定。这个美女老板也是寸步不让。和其他企业家不一样,这个人很少给他画饼,总是手里拿着一定资源就找他谈判,这就难办了。
谈判不是扳手腕,韩胜英更喜欢将这个过程理解成钓鱼。放什么饵,放多长的线,什么时候收杆,都要在他的掌握之下。这个女人不停的和他谈条件,他不松口的原因不是不同意,而是暂时不能同意。他相信,轻易得来的,也会轻易失去。
“你的诉求我基本了解了,周末前我会给你答复。”
韩胜英深沉的回复。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咯。”
切断视频之后,韩胜英在心里盘算从天都会撤资的事情。连李裕兴都发现了,如果再不撤,就危险了。
韩胜英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感叹时间过的太快了,心里突然有点发慌,之前的疑虑在这时又突然拾起来了。他看了一下日历,滑动到下个月……
十二月二十日预先设定了标记。
似乎不太相信,韩胜英又左右滑动年历,才确定,真的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和司机说先不回公司了,去一趟石亭小区。
石亭小区是近年新开发的楼盘,小区大楼外观明丽,是年轻人喜欢的类型。
不过这次他要拜访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
那半百之人应他之邀,从西南一路来到上海,在这个小区一住就是一年。
每次来访不需要预约。不知道是对方真实天机神算,还是从来都有不锁门的习惯。十二层电梯一开,韩胜英就能看到那扇虚掩的门。
推门而入,里面的布置和一开始物业交房的样子差不多,房子都是精装的,拎包入住,所以买下这套房子之后韩胜英基本就没管过,任这大师在这住下去。
曲文中的背微微弯曲,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紫砂茶壶。
“来的正好,刚泡好的铁观音。”
“曲先生,您最近怎么都没联系我?是忙着什么,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
说着曲文中让韩胜英先去沙发做好,似乎先尝尝铁观音这件事比较重要。
韩胜英既是落了座,却一直难抵心底的慌乱,别说茶水了,现在前面就是摆着奇珍异宝,他也没心思去看了。
“曲先生……”
接过茶杯,茶水在茶杯中圆润发光,却无法给他安慰。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喝的这茶。一晃,都五年了。”
曲文中挨着韩胜英,比肩坐下,眼睛望着虚空,似乎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次见面。
五年前,那个刚毕业的小伙子不远万里在西南山区找到他求个命理。
那个时候曲文中就心知肚明,他要求的哪是命理,而是名利。
可不论是命理、还是名利,他都对这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帮我找找这些残卷,我呢,试着帮你改改命。
当时这句话说的轻松,同一句话也对旁人说过,可是肯与他交易的就是这个年轻人了。
“是啊,五年了……”韩胜英沉吟一句,然后说:“曲先生,那图,我已经找齐了,一共21张。”
曲文中点点头,当初说好了做交易,现在东西已经找齐了,他没道理食言。
“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吧。改命没这么简单的。五年来我做法三次,逆天之行,必遭天谴。”
听到此处,韩胜英胸口憋闷,他很尊重曲文中的原因是,这人本可以骗他,但却事事如实相告,对他没有任何隐瞒。三次做法,曲文中大耗精力,却没能成功,可以说是以命与天搏。
韩胜英很清楚,这不是为了他,这是曲文中神算的代价和原则,也是他想要得到那机关图的执著。
因此,韩胜英也对这机关图很感兴趣。
只是听张笑说,这机关图并没什么稀奇,好解的很,实用价值不高,要是真用在哪里,恐怕就是解谜游戏里吧。
“曲先生你要是这么说,我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了,在这世上,你拥有再多的东西,到了最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看先生您是岁数大才会这么想!”
被曲文中一句话否定,韩胜英怒意腾的一下升起来了。之前对曲文中的理解与尊敬瞬间消散,心中的猜疑与不满反复盘旋而上。
——这老家伙,该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
“活这一世,谁不求个名利?要我现在死?不是开玩笑么!”
曲文中见惯了这样的义愤填膺,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曲文中双手握着茶杯,从茶杯传来的暖意笼罩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十二月二十日,辰星犯天。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距离这个日期越近,我们能知道的事情越多。这两个月会有水火之灾。”
说完放下手里的茶杯,进了里面的屋子取出一柄长剑。
这长剑出鞘,纹理奇异,韩胜英忍不住站起来凑近了观详。
“这是什么宝贝?”
之前曲文中做法的时候韩胜英已经见过了许多法器,只是这剑还是第一次见。
“松纹剑。”略作停顿,又解释道:
“十二月二十日那天不要出差旅行,远离工程、亲友,万万不可以上香求神。”说着,曲文中将松纹剑在收进剑鞘。“这松纹剑本是法器,南宋末年战乱之时与成千尸体被丢入葬坑,再次发现已经是700年后了。”
“它能救我?”
“只能说是最后的尝试。这柄剑汇集阴邪之气,闹过不少次乱子,传说见神杀人、见佛杀佛。”
接过这把剑,韩胜英追问:“我拿它砍什么呢?”
“那个要你性命的东西。”
略作犹豫,曲文中还是松了手,将剑交到了韩胜英的手里。
和帮他一样,这并不是出于信任,这是承诺。
神算的代价便是,承诺之事必须履行、出口之言必须真诚。纵使曲文中现在后悔,就算现在反悔,也无法改变五年前他一念埋下的祸患。
韩胜英苦笑的收下松纹剑,他现在想到一句话,“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如果是真的他就不必每天从噩梦中醒来了。
他时常会自我安慰,世界上最流行的世界末日说都不攻自破了,现在这种算命的传统糟粕也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不怕万一只怕一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点儿不走运,怎么办?得到的越多,韩胜英就越担心这该死的预言。
回到公司,看到门口聚着些人,问秘书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说他要从天都会撤资,这群人就聚集而来。
“告诉他们,没这回事。”
说完这句话韩胜英就上了电梯,手里提着包好的松纹剑,完全没有心思处理这种小事。
刚进办公室还没坐稳,秘书又急急的跑回来说那些人不信。
“不信?”
韩胜英瞪了秘书一眼,把这办事不利的帽子扣在了秘书的头上。
“他们一定要进来见您。”
“我哪有这个闲工夫!”
韩胜英心烦意乱,长呼一口气,只见秘书立在旁边也不敢说什么。
“找个代表上来。”
“已经……已经来了。”
“已经来了?”
韩胜英简直要气炸了,这个秘书跟了他这么久还不不会做事吗?怎么随便就把人带上来了?
刚要张口训斥,只听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韩胜英把那松纹剑立在桌边,叫秘书开了门。
一抬头,与一双明镜透彻的眼睛目光相会。黑色的长发只有发梢微微卷曲,黑色的开衫短外套,深蓝的牛仔长裤,手里提着一个形状怪异的手提包。
“唐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