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僻静一隅，面向马路的一排门市房，只有两层高度。这样的结构，有的做足疗店，有的做快餐店，有的买衣服，在这其中，有一家木质牌匾上面写着一行烫金大字——罗斯查尔德诊所。
诊所的门面也与众不同，古香古色的，门两边是半圆形木柱设计，房檐也是古代中式风格。进了大门，左手边是一排排的中药药柜，右边是西药柜台，中央宽敞，走到尽头是收银台。
收银台两边都有一扇门通往后面的诊室和治疗室，右边紧挨着墙一边还有一个通往楼上的有点陡峭的木质扶梯。几个月前诊所看起来还有点不入流，不过最近，经过几次返修，已经鸟枪换炮，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但增加了舒服方便的等候区，还增加了一些更上档次的便民设施。
整个诊所看起来虽然没有镶金嵌银，已经非常上档次了。
吴铭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华直在电话里说诊所起火的时候，他非常吃惊。肯定不是小事，吴铭跑出地铁站，叫了车去诊所。
诊所和左边有一段距离，他通过电话了解情况。
“我已经叫救火车了。小霞和老头子都在里面呢！”
“小霞不是平时就在门口的吗？”
“大概是去楼上拿东西了，可是楼上的窗口没有人。她就算现在打开窗从窗口跳出来都不会有事，我们大家都准备好了。诊所结构不复杂啊？”华直急的声音都变了。
“火势大吗？”
“大！非常！二楼还有燃气！我叫人关了总阀，可是要是烧到二楼，那肯定……”
华直话还没说完，吴铭就停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的一声，加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周围人尖叫的声音。
想必诊所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人。
“喂？你没事吧？”
可是华直没时间和他说话了，他听到华直在那边和附近的人喊着什么。
开车的司机也很紧张，问吴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朋友的诊所起火了。”
“那可不得了。”
司机从一开始就有点在意这个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似乎有些眼熟，从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听到火灾的事情就更把这个抛在脑后了。
有一段路堵车，四十分钟之后汽车开到了诊所附近。
那个正停着消防车，消防员已经冲入火场了。
“不得了啊！”司机透过车窗望着不远处那浓烟滚滚的建筑。
似乎是一头吞云吐雾的怪物，在猛烈的往外面吐出乌黑的烟尘，透过烟尘，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火光。地面上满是从诊所里面流出的水。就像怪物的口水，混合了烟尘，脏兮兮的布满地面。
那烟尘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其中熟悉的成分是那些中药材和木材的味道，陌生的是，他们燃烧起来竟然是这般滋味。
又苦，又痛。
吴铭找到华直，他正在问消防员里面的情况。
那个消防员穿着橙色的消防服，衣服上满是污渍，看样子是刚从里面出来的。
“那个楼梯塌了，我们从外面架梯子上去的，正在搜寻。老人我没找到，等一下我们其他队员会出来。”
“你没去里面吗！里面那间屋子！”
“你等其他队员出来！”
“你是消防员，怎么就这样就出来了！”
华直对消防员很不满，为什么明明房子里有两个人，消防员却空手出来的！
吴铭轻轻拍了拍华直的肩膀，华直才注意到他。
“你小子怎么才来！”
“距离远。”
“你现在来，还能干什么！”
华直对周围每个人发脾气。
吴铭没说话，又等了十分钟，楼上窗口有情况，叫小霞的女孩被两个消防员接了下来。
小霞满脸黑乎乎的，吓坏了，虽然没什么伤，却几乎站不起来。
“爆炸了……”
“哪里受伤了吗？”华直围在旁边不停的问。
“啊……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墙塌了。”
小霞一边愣愣的说话，医护人员一边给她检查。
“没什么问题，先去医院吧。”
小霞被扶上救护车，医护人员叫了几次，有没有家属，吴铭和华直都不肯离开这里。
“里面还一个人呢！”
“这么长时间……”旁边围观的人只是感叹了一下，华直听出其中的意思，下半句话无非就是“不会有什么奇迹的”。
华直还是忍不住大声质问：“老哥你会不会说话！”
“神经病吧？”
被华直吓一跳的男人躲远了一些。
紧接着，里面终于有动静了，两个消防员架着一个人出来。
或许那还能被称作是“人”。
远远看去，那只是一团黑。
近了之后才能看到是人形。
围观的人被高高的幕布隔离开来。
华直没有马上冲上去，他呆立在原地。
吴铭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望着那个被烧焦的人体，然后被消防员不停的向后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查看情况，随后叫人把这幅躯体转移到担架上。
“这就是说……还有救是吧？”华直脑中发出这样小小的提问，直到他发现，那白色的布单从脚底盖到头顶。
“哎？你们……不是救人的吗？”华直推开旁边拦着他的消防员，大声的追问。
“你们不是来救人的吗？”
“负责一点好不好？你有好好确认过吗？你这么干对人很不尊重，知道吗？”
可是没人理他，两三个人照常拦着他捣乱，两个救护人员一前一后抬起担架把担架运向救护车。
可他一定要摘下那白色布单不可，他相信只要那么做，说不定还可以，还可以改变点什么，可是他的手怎么都够不到，这些人都在拼命的拦着他。
跟在旁边的一声摘下口罩，用更加气愤的语气说：“你这么做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担架被台上救护车，上面的人说：“来个亲属跟着。”
华直再次高高举手：“让开！让我过去！”
医生拦住了他，说：“你不行，等你冷静之后再说吧。”
吴铭说：“我去吧。”
“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朋友。”
“先上车吧。”
上车前，吴铭不忘和华直说给刘医生家里打个电话。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华直一开始虽然想到要给刘医生家打个电话，可却一点勇气也没有，想着确认一下，万一没事的话，不就虚惊一场了吗？
所以到最后，他也没能打出那个电话。
“我……还是在医院确认一下……”他想说，万一没事，万一这些庸医判断错了，不就是虚惊一场吗，没必要吓唬把老太太也吓到。
“你先打电话吧。”吴铭又说了一遍。
随后他上了车，车门关上之后，无比的安静。
他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烧焦味道，他望着那白色的布单，旁边的医护人员也都沉默着。
吴铭才又问了一句：“他……真的不行了吗？”
“火势太猛，呛入太多浓烟，烧伤面积……不，是活活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