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烟诺跟着周浚汭穿过慈爱医院长长的银色走廊,她看到了那些坐在银色的长椅上焦虑地等待着“组灵分析”结果的人们,他们茫然失措,痛苦无助。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奇怪的‘暗杀’越来越多。我一直担心着,就怕我的家人突然发狂或者一动不动,但还是逃不过魔鬼的概率……”
“我觉得我们被组灵的技术给毁了,就连把我女儿送到医院来的路上,我都吓得不轻,总觉得我一下车,就会有个家伙咬死我。”
“慈爱虽然派了救护车到我家来接人,但我在那救护车上,手脚都在发抖,我害怕车上的救护人员都会突然变异。”
还有些并没有陷入到痛苦沉默之中的人们,却在发出着焦虑的控诉。
应烟诺穿梭在这些麻木的面孔和焦灼的控诉之间,脑子里却不断闪现着来自于纪晓合的记忆。
“事实上,‘V类变异人’最好的实验场所不是我们在小范围内玩玩实验的游戏,其实它更应该在真实的世界里被验证它的杀伤力。”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仅要验证我们的实验成果,还要把那些该死的,与我们作对的敌人找出来。”
“那么,我们就把这实验者的角色让给我们的敌人,怎么样?”
“如果他们不出来管这事儿呢?我们怎么把死了那么多人的责任推卸给他们?”
“那就要在他们的忍耐力上打一个赌了,他们忍得住所谓的‘正义’,不出来干涉我们的实验,我们就虚构一个‘邪恶组织’出来;他们出来干涉了,他们就注定是那个‘邪恶组织’了。”
“哪有所谓的‘正义’?地球人口爆炸,海平面不断上升,人类制造了大量的垃圾和污染,能源越来越有限……难道这就是‘正义’?我们才是‘正义’吧——消灭多余的人类,让地球上更有价值的意识资源存留下来,让更强大的灵元素体系和受体组合生存下来。”
“是的,‘V类变异人’是我们在‘组灵人’‘智能人’‘服务人’‘战斗人’研究之后,更有价值的一类组领变异人种。更可贵的是,这一次,我们还融合了基因重组的技术,真正实现了灵与受体的双重变化。”
浮现在应烟诺脑中的回忆画面,也同样展现在灵墓的会议室投影屏上,展现在所有参与此次调查‘狩人’行动的调查者的意念空间中。我们看到了蓝光宇、周浚汭、清水凌、纪晓合和爱丽丝。这个组合控制着光宇集团、幻集团、灵盾机构和慈爱医院。
应烟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到的一幕一幕让她充满愧疚和痛苦。
“你怎么了,晓合?不舒服吗?”周浚汭把手放在了应烟诺的额头。
“我家的苏门答腊虎最近几天有点躁狂,让我有些担心。”应烟诺给了一个奇怪的理由。
“你把喜欢的男人植入到那只老虎的受体内,因为这事儿,你后悔了?”
“没有后悔,只是……还不太适应男人变成了虎。”
好吧,这个奇怪的理由的确能够掩饰住应烟诺为何变得不安的这个状态。
两个人来到了电梯处,周浚汭的手腕扫描电梯门,门打开,两个人搭乘电梯去了地下三层。当电梯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们进入到一个面积宽敞的实验室。
银色闪光的墙壁,一个又一个透明玻璃的“分隔室”,一只又一只姿态各异的变异人。这感觉有点像博物馆里的系列展品,又有点像动物园里展出动物的模式……唯一的区别是,玻璃墙上形成的投影标签不是展品或动物的名称,而是实验状态下变异人的种类数据。
攻击力V本体、致幻力V1体、智谋力V2体、愉悦力V3体、传播力V4体……
这些正是根据应烟诺曾经设计的“配比模板”所组合出来的人类实验体。
“目前为止,还是要对我保密这些变异人的组灵体系吗?”应烟诺问。
“我和应烟诺负责组灵模板的设计,你和爱丽丝负责动物基因和动物行为的设计,我们两组分工明确,互相不能知道彼此的数据,也是蓝光宇定下的规则。虽然我也特别好奇,你们那组的精确的基因数据是怎样的。”周浚汭摊开两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应烟诺停在透明的玻璃隔间前,看着里面被实验的人类,他们有的四肢着地,像老虎一样瞪着眼睛;有的躁动不安,用手使劲儿拍打着玻璃;有的则安静沉默,坐在一角,警觉地注视着玻璃的外面。
突然,一个响亮的铃声出现,其中一间玻璃室的上方开了一个洞,一个人类从“洞口”被“投放”下来,扑通一下子就掉落在变异人的眼前。这种感觉就像—— 一只无聊又寂寞难耐的蒙古野狼,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肥厚的草原白兔。
“这里是哪里?”“你要干什么?”“啊!放开我!”……
可怜的猎物被绑架来,估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绑架了,又身在何处了,总之,他脱离开束缚着他手脚的“意念手铐”之后,他唯一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就是成为V类变异人的“猎物”。
“你们不是说,我们调节的组灵体系还不够‘强劲’,这一次,我加强了他在攻击力上的组灵比例。效果嘛,你正在看……”周浚汭指了指玻璃室。
“嗷呜……”一声叫喊之后,可怜的男人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变异的女人咬住了喉咙,男人的手脚拼命挣扎,女人的两只手按住男人挣扎的手臂,她还是几秒钟就咬掉了男人的喉咙。女人的手指甲也嵌入到了男人的肌肉,抓破了男人的皮肤,皮肤上清晰可见十个血洞。女人把男人的喉咙吞进了嘴里,她满嘴鲜血地咀嚼着那并不太容易下咽的生肉。
“那么,你也看见了,通过组灵的力量,人类能做到的攻击力,也就是这样了。虽然这远比一个普通人类强大得多,但肯定不能和一个真正的野兽相比较。”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棕色头发,棕色眼睛,长得挺漂亮,姿态高傲。没错,这个女人就是基因学家爱丽丝。
“所以,我们优选了其他动物的基因,重新组合在人类的身体里,我和晓合分析了很多动物的攻击行为,又在捕猎精准性、牙齿锋利性、咬合力、四肢强壮度和指甲坚硬度等几个维度上做了细致的分析,把行为与影响行为的基因做了比对,我们终于设计出了一个新型强大的变种人类。”爱丽丝的手腕挥舞,另外一间并不透明的分隔室变成了透明的状态。
一个奇怪的男人出现了!应烟诺走到了男人的正前方,她看到了男人的全貌。
上下眼睑变成了锥形,小小圆圆的眼白上布满了红色的之字形的瞳孔。当眼睛一张一合地眨动时,那真是一双全世界最怪异,最可怕的眼睛。
男人看到了透明玻璃外的爱丽丝,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一张开嘴,四颗凸出尖利的牙齿露了出来,还有……嘴巴里遍布的角质皮刺,看起来,就像这男人的嘴里长满了尖利的牙齿,不,确切地说,应该更像一个“磨碎机”。
爱丽丝朝着男人摆了摆手,男人也举起了他的“手”摆了摆。不过,那不是手,那是两只长在粗壮隔壁上的狮爪——只不过没有狮子那么多毛。
“这个男人拥有变色龙和壁虎的眼睛,变色龙能够捕捉移动着的,在不同方向出现的昆虫;壁虎能够在昏暗的环境里辨识色彩,这种能力几乎是人类的350倍。”爱丽丝简直就是在炫耀她的“作品”。
“动物的捕猎优势都和他们不断进化的某个器官有关,我们把同样的攻击元素与不同动物的器官都做了数值上的比对,才优选了一些需要组合在人类基因当中的动物基因。”应烟诺说出了纪晓合的实验记忆。
“没错,除了眼睛,我们还在牙齿这个器官上做了基因重组。把猎豹上下颚的四颗犬齿和棱皮龟食道内壁的角质皮刺在他的口腔里做了基因组合。这样,他不仅能一秒钟撕碎猎物,还能更容易地咀嚼猎物,也规避了人类吞咽生肉所带来的难度和痛苦。”爱丽丝看到了周浚汭皱着的眉头,又解释到:“当然,我并不总是那么嗜血,希望人类吃掉人类,只是‘吃掉’这个状态,会对‘猎物’具有一定的震慑力。”
“不,我是觉得,你的这个‘设计’简直好极了。如果有一天,我们一定要消除多余的人类,那让人类消化人类,肯定是个好主意。”周浚汭发出了魔鬼般的称赞。
“噢,谢谢。我们简直想到一块儿去了。为了实现那样的构想,我还改造了他的消化系统。食肉类动物都有非常简单而短的消化系统,因为肉类腐烂得极快,腐烂之后变成的物质对身体有害,就像我们之前的变异人,吃了人肉之后,很快就会得消化疾病而死掉。但食肉动物的消化道很短,就能减少生肉毒害血液系统的机会。而且它们的胃也含有大量的盐酸来消化肉类纤维,还有骨骼,这些盐酸的份量比素食动物高出10倍。”爱丽丝被夸奖之后,更加专业得炫耀自己的改造了。
“所以这个男人是有食肉类动物的消化系统了?它可真是一头食人的野兽了。”周浚汭看着男人的人鱼线和六块腹肌,那根本就是人类完美的腹部啊,它竟然能消化得了生肉。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和指甲,简直堪比金刚狼,不过,我们的是狮子,他能在分分钟撕扯下猎物的皮肉。”爱丽丝指了指男人的“爪状手”。
“这就是‘超级进化’的威力,再加上我们的攻击力组灵配比,他简直就是一头完美的野兽!”周浚汭拍起了巴掌。
“不,他不是野兽,也不是人类,他是兽化的组灵生物。”应烟诺给出了一个确切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