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珍奇异兽”餐馆里出售的都是些难以想象的菜式。当林安贞拿起餐牌,看到菜式名称时,她想起了中午和应烟诺一起吃的那顿饭。因为无法接受,她其实中午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虽然已经饿得难受,但林安贞还是放下了餐牌。
“我先休息一下。”林安贞对穿着金色制服的服务人员说。
“好,那您选好了,再叫我。”服务人员走开。
林安贞放眼望去这家餐馆,它墙壁上悬浮的投影都是各种店里的“食材”展示。北极熊、南极企鹅、泰国海豚、非洲猩猩、美洲猎豹、孟加拉虎……这些只能在动物园里观赏的动物们,全部变成了盘中餐。似乎在人类世界的规则中,不能去吃的物种,都变成了这个世界里完全可以重新定义的“美食”。
虎猫哈帝也跳上桌子,它的猫眼随着自己身体的转动,观看着墙壁上展示的“食材”。
“老子吃过不少珍馐美味,可是这些东西,真是觉得吃了会大逆不道。”哈帝感叹。
“我也遇到过他们的组灵专家用类似的‘佳肴’来招待我。真是看到,都会吐出来。”我也借助哈帝的眼睛看到了“惊悚的食材”。
林安贞招手,示意服务人员过来。
“您好,您的餐品选好了?”男人毕恭毕敬。
“你们真的觉得这些动物的肉,可以吃吗?”
“关于卫生检疫,您可以放心,动物都是健康,并且新鲜的。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的供应商。”男人的手一挥,前方就出现一个地球的立体投影,上面有一些区域发出金色的光芒。
“这些都是我们的供应商所在地,您可以看到,珍稀动物来自热带雨林,沙漠,各个国家的国家公园……”男人在投影上示意。
“我的意思是,这些动物,是不应该是人类吃掉的动物。”林安贞把话挑明了。
“为什么不应该呢?它们只是受体,当没有了意识,受体是没有价值的。而且,在优选的过程中,它们的受体也不能充当战士,试验体,或者宠物。那么被吃掉,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男人说得理所应当。
“是这样吗?”林安贞哭丧着脸。
“您应该学会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组灵的世界。就像在您的世界,没有了软件,程序和系统的计算机,或者是手机,您难道还会觉得它们的躯壳有意义吗?”
“哦,谢谢,我想出去透口气。”林安贞抱起餐桌上的大只哈帝就向着餐厅的门口走了出去。
这个组灵的世界,是一个让她根本没有东西能吃的世界。
林安贞现在只想找个酒店快点休息,等待明天一早和应烟诺的约定。
很快,他们遇见了一座十分漂亮的小洋楼,那是一座三层的小别墅。哈帝一溜烟就跑了进去,林安贞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欢迎您和您的宠物来到位于总部的‘贩灵店’。我们将为您提供富有创意的组灵设计服务。”站在大厅两排的男男女女穿着齐刷刷的金色制服统统向林安贞鞠躬。
“这又是一家奇怪的店。”林安贞看到一个穿着金色制服的男人带着一脸职业性的微笑向她走来。这个男人,就是盖伊,曾经在我们的行动中遇到过的贩灵店负责人。
“灵,是世间所有生物的灵魂,意识,能力,能量的组合。我们可以为您无限拆分这些元素,还能按照您的意愿,把这些元素组合在您选好的受体上。”盖伊一边说,一边挥舞手臂,他们的前方出现一块投影屏,上面介绍着贩灵店里出售的各种“商品”。
拆分灵元素类:可单独售卖人类灵元素、动物灵元素、植物灵元素。
组合灵元素类:可组合同物种灵元素、组合跨物种灵元素、组合武器灵元素。
商品分类:陪伴灵、杀手灵、复仇灵、意境灵、武器灵。
投影屏上展示着各种各样奇异的灵类商品,林安贞一条一条看着出售的内容,完全陌生的词汇,让她无法理解那些商品背后的意义,不过,她想起了先前去过的售卖人类受体和动物受体的店铺,大概也能明白,这是一个把灵与受体分离之后再重新组合的技术。
“如果,我想要一个杀手灵,你们会提供给我一个杀手吗?和我雇佣一个人类的杀手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不一样。人类的杀手,对您来说,是完全不可控的,存有巨大的风险,而且战斗力也比较弱。可组灵杀手,是我们完全按照您的意图,来专属定制的杀手,他十分可控,忠诚,不会出现背叛。战斗力,也远远超过普通的人类。
“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可付不起那个代价。”
“其实代价很小。您只需要提供一个人类的受体,和您的设计要求,就可以了。当然,还有一大笔委托服务费。”盖伊做着解释。
“看你们的提示,似乎我无论需要一个情人,一个复仇者,一个仆人,一个陪伴者,或者是一个杀手,一个宠物……所有这些,你们统统都能提供。”
“没错,真是如此。”盖伊保持微笑:“这也是正是我们贩灵店存在的意义。为您节省宝贵的时间,让所有需要培养的,耗费精力的,等待成长的,都变成一蹴而就的,一劳永逸的,速成的。”
“所以,所有人类,或者说所有生物,都变成了灵核和受体的存在关系。任意搭配组合,并且千变万化,以某些特权人士的意志为转移。”林安贞彻底懂了贩灵店存在的目的,也懂了应烟诺要建立的一个全新的世界是怎样的。
“您概况得极为深刻。”盖伊投来欣赏的目光。
“你,和,你们,还是原来的自己吗?”林安贞凝视着盖伊,然后又看了看大厅里站成两排,姿态毕恭毕敬的服务人员。
大家都没有回答。
林安贞表情沉重地走出了贩灵店,哈帝也紧随其后。
不知不觉间,林安贞已经走到了一个带有喷泉的别墅花园,站在门口的迎宾女孩们穿着金色的制服向她问好:“林小姐,您好,欢迎您莅临专门为您准备的酒店套房。”
“噢……谢谢。”林安贞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两个迎宾的女孩已经消失了。刚才和她说话的,不过是全息投影的影像。
林安贞带着哈帝向酒店大堂走去,来到门口,门就自动打开。进去之后,豪华的服务台后面的墙壁上,还闪现着一排投影出来的欢迎词:欢迎林安贞小姐莅临组灵酒店。
看到“组灵酒店”四个字,我的神经顿时敏感起来,想必这是一家在技术设置上,和“组灵城堡”十分想象的建筑。
“林小姐您好,您的房间是303号,您只要站在门前,房间门就会自动为您打开。”一个面带职业微笑的男性服务人员鞠躬问好。
“谢谢。”话音一落,服务人员的影像消失。
“这感觉真是不妙,就像一家幽灵酒店。”哈帝跳上服务台,看向男人消失的地方。
“确实很像幽灵酒店,一个人影都没有。”林安贞正要带着哈帝上去三楼。
“在未来的组灵世界,为了节省服务的成本,所有的交通工具,服务场所,都应该是您现在看到的模式。我们利用全息投影,或者是智能人,甚至是组灵动物,就能实现为客户提供优质服务的目的。甚至是建筑本身,能够自行建设和拆分;建成之后,还具有高度智能化的设施,即使在无人情况下,也能实现服务功能。”一个中年女子,穿着金色制服出现在林安贞面前,毫无疑问,她也是全息投影。
“所以这是一所‘自动化的酒店’?”林安贞伸手摸了一下女子的头发,她竟然摸得到!
“在全息投影的基础上,我们又加入了‘组灵技术’,您在感觉层面上,会有真实的五感。所以您完全能够触摸到我,感受到我的‘真实存在’。我是酒店的大堂经理,您可以叫我莉莉安。”女子两手以服务手势搭在腹部,身材婀娜,表情亲和。
“你们在监控我的对话吗?”
“不是监控,我们只是想为顾客提供细心周到的服务,所以需要及时知道您的意见和建议。”女子解释得特别公关腔。
“我要上楼去休息了。”
“您慢走,如有需要,您可以直接呼唤服务人员,就会有人为您提供服务。”女人的影像消失。
林安贞带哈帝搭乘电梯去了三楼,在深深的走廊,看着一扇一扇紧锁的房门,那种感觉,还真是怪异和恐怖。找到303号房间,当林安贞站在门口的时候,门就自动为她打开了——就像大厅服务台的那个服务人员所说。
“有时候,高度智能化,还真像活见鬼。”哈帝说出了林安贞此刻的诡异感受。
走进房间,门就自动关闭。酒店房间的设施十分豪华,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林安贞看到了空无一人的酒店花园。花园里种植的动物形状的植物,让花园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动物园。但林安贞意识到,这个诺大的酒店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甚至整个组灵街区也没有几个人的时候,她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她感到寒冷、焦虑和恐惧。
林安贞陷入了沉重的思考之中,她回想着一路经过的受体店,餐馆和贩灵店,她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父亲即使被囚禁于此,也始终不肯妥协的原因了。
因为应烟诺希望她父亲林企华投资,或者拉拢其他投资人去投资建设的世界,是一个令人感到寒冷、焦虑和恐惧的世界 —— 一个被组灵技术重新设计和定义过新规则的世界。
明天上午,林安贞就将见到她的父亲了。她知道,他们还有一场艰难而残酷的斗争要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