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瑾华一连下了十几道命令,身边的侍卫急忙听差办事。
余将军很快便被带来了,他疾步上前,抱拳问道:“王爷,末将都听说了,您没事吧?”
宁瑾华抬眸问道:“你是不是去过镇远王府?”他想过,余将军为人冲动,他会不会因当日皇兄打他一事记恨在心,掳走安然报复。
余将军道:“是的,但是末将绝对没有掳走安然皇孙,末将岂会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宁瑾华放下心来,问道:“那你去镇远王府做什么?王府的奶娘说看见你在府外徘徊,既然是徘徊,那就肯定不是经过而已。”
余将军虎眉一拧,道:“说起这事儿,还真他妈的诡异,今天早上,末将刚从军营回家,路经南门进小巷的时候,忽然有两名黑衣人伏击末将,过了不到十招,那两名黑衣人就跑了。末将当然乘胜追击,谁知道他们跑到镇远王府附近就消失了,末将当时以为是王府的人,末将当时想闯进去问个究竟,但是随即想起王爷与镇远王爷之间的嫌隙,怕再惹出什么误会来。所以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发现就离开了。”
宁瑾华蹙眉,“换言之,是有人引你去镇远王府了?”
“王爷现在说起来,末将也觉得是,末将与那两名黑衣人交手,他们的武功绝对不低于末将,纠缠下去,末将是必败无疑的,可他们选择了逃走,分明是引末将去镇远王府。”余将军懊恼地锤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末将真是愚钝,竟然这样都没察觉对方的意图,生生地上了当。”
宁瑾华背着手,沉思了一会,又问韩雪晴:“你当真觉得是父皇命人掳走了安然?”
韩雪晴秀眉蹙起,道:“有一半的可能!”另外一半的可能,就是九王命人掳走安然,目的是要他们父子三人互相怀疑,自相残杀。这个可能性极高,但是以他了解的九王,不像是会拿一个三岁孩儿生事的人,他的目的是皇帝,对两个侄儿,还算是宽容的。
不过现在也不能这么笃定和九王无关,因为她也渐渐觉得,九王已经不是她在粤州认识的那疏朗的九王了。
宁瑾华问道:“那另外一半的可能呢?”
韩雪晴踌躇了半响,抬眸道:“九王!”
宁瑾华一愣,眸光顿时一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韩雪晴道:“我只是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当然,也可以是其他跟镇远王府结仇的人抓走安然。现在,无论是皇上抓走安然还是九王抓走安然,我们都可以放一半的心,因为他们二人,都不会伤害安然。唯独是跟镇远王府结仇的人抓走安然,那才是真正令人担心的。”
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是公孙杰。
他一进门就道:“我刚得到消息,镇远王府三日前曾经赶走了一名下人,此名下人企图轻薄王府,被打了五十大板丢出王府。”
宁瑾华立刻下令,“余将军,马上去调查此人!”
公孙杰拦阻,道:“不必了,我已经调查过,此人今日已经失踪了,邻居说他已经离开京城!”
“五十大板下来,没个十天半月的,也休想起床啊!”宁瑾华道。
公孙杰嗯了一声,又道:“这世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那被驱赶走的下人曾经在邻居面前扬言说王妃冤枉他,还说要让他们不得安宁的。”
余将军摩拳擦掌,“分明是这小子了,他在府中当过差,知道怎么好下手,末将去找这厮出来。”
“也好,你马上去找他。”宁瑾华道。
余将军领命而去。
宁瑾华坐在太师椅上,神色有些倦怠,他看着公孙杰,又看了看韩雪晴,道:“本王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公孙杰道:“这盘棋已经开始下了,你和宁瑾瑜都是棋子,跑不了。硬着头皮下吧,不求赢得多漂亮,但求别输得太难看就是。”毕竟,那位是当今皇帝,权倾天下,只要他舍得,弄死两个儿子,就跟弄死两只蚂蚁一般简单。
三人皆默默无语。
等到亥时左右,侍卫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宁瑾华按捺不住,亲自率人出去找。
韩雪晴睡不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寒夜清冷,月色明亮,大雪初停,天气便像是出奇的好,清辉满空。
下人在院子里重新悬挂红灯笼,大大的红喜字如同韩雪晴滴血的心,只有在这样无人窥见的夜,她才敢恣意地悲伤。
公孙杰也睡不着,他也信步来到花园里,见韩雪晴痴痴地盯着下人悬挂红喜灯笼出神,眸子有来不及掩饰的悲伤。
他的心,陡然便痛了起来。他不敢上前,因为他知道他一出现,韩雪晴就会强装笑脸,他不忍心让她连悲伤的余地都没有。
千山在低声跟她说话,她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十分勉强,千山的脸也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只是说完之后,韩雪晴便带着千山离开了。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余将军带回了那日被赶走的下人。
宁瑾华搜索一夜无果,回府见到那下人,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一大耳光,怒道:“说,是不是你带走了皇孙?”
那下人早已经吓得瘫软,他哭丧着脸道:“王爷饶命啊,小人哪里敢带走小王爷?真不是小人做的!”
宁瑾华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怒道:“不是你做的你逃什么?”
下人全身瑟瑟发抖,“小人听说皇孙不见了,怕王爷怀疑小人,只得急忙逃了。”
宁瑾华一脚踢在他身上,“还敢嘴硬?看来本王不用刑你是不会招认的,来人啊,拖下去给本王再打五十大板!”
那下人跪在地上,连连哀求,“王爷饶命啊,小人真没有抓走小王爷,就算给小人一千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这样做啊!求王爷明察,求王爷开恩啊!”
韩雪晴上前,刚想说话,忽然心中尖锐一痛,脑子里顿时闪过几个画面,她痛叫一声,抚住胸口蹲下!
宁瑾华一惊,急忙上前抱起她,焦灼地问道:“怎么了?肚子又痛了?”他以为她又像上次吃了丹药那样痛不可挡,当下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管得了那下人。
韩雪晴胸口还是一阵阵尖锐的疼,她被宁瑾华抱着放在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摇摇头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余将军上前道:“许是这个奴才吓着韩大夫了,王爷,末将一路审问回来的,这厮应该没有嫌疑!”
宁瑾华一心都在韩雪晴身上,听见余将军这样说,便厉声道:“带他出去!”
余将军领命,提起那下人就走了。
宁瑾华双手托着韩雪晴的脸,一夜无眠的他,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胡茬青青,眸光焦灼痛楚,看得韩雪晴十分心痛。
她道:“我没事,只是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然后胸口就疼了起来,华,我似乎听见安然的哭声了。”
宁瑾华一愣,“在哪里听到?”
韩雪晴道:“就是方才胸口疼痛的时候,我见到安然,他被捆在床上,他在大哭。”
宁瑾华看着她,轻声道:“许是你太过担心安然了,说到底,那孩子是你的义子,母子连心,你担心他因而看到一些幻觉,是正常的,而且,千山说你一夜没睡过,思虑过度所致!”
是幻觉?韩雪晴愣了一愣,没反对他的意见。确实,应该是幻觉。
只是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她还是韩雪晴身份的时候,宁瑾华被困在山洞里,她脑子里也闪过这样的画面,最后确定宁瑾华就是在那山洞之内,也就是说,可能不是幻觉,而是一种预知能力。
自从吃了丹药,她身体就多了很多灵力,例如,她可以隔空取物,可以用灵力控制物件移动,还会飞,至于预知能力,服药丹药之后,还是首次,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她闭上眼睛,想再窥见安然被捆绑的画面,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胸口的疼痛也慢慢地缓了下去。她疲惫地道:“或许,我真是思虑过度!”
“陪你回去休息一下!”他扶起她,又柔声问道:“能走吗?”
韩雪晴扶着他,道:“能,我没事!”
两人走过回廊,韩雪晴故意低头不去看那些喜气洋洋的装饰,那些红色,就如同鲜血一般刺着她的眼睛。
她的心,无时无刻,都有一种酸涩麻胀的感觉,眼泪,也似乎随时能滴出来,要用强大的心力,才能控制住。
因为有他在身边,又或许因为太过疲惫,她几乎是一碰到枕头就入睡了。
只是梦里,却不是那么的安稳,她不断听到安然的哭声,安然哭着大声喊着:“母妃在哪里?母妃在哪里?”哭得力竭声嘶,有一双手抱起安然,开始哄着,安然还是止不住哭声,那手后来便在安然的屁股上重重打了几下,安然哭得更是凄惨,一张小脸,爬满了泪水,眼睛又红又肿。
“安然!”韩雪晴喊了一声,陡然醒过来。
宁瑾华抱住她,“你做噩梦了?”
韩雪晴有些狂乱地道:“我见到安然了,安然哭得好凄凉,华,你觉得会不会是你父皇抓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