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素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冰凉的地上。那人一拳也是卯足了力气,将她一下掀倒到地上。
就是现在。趁那人顾不得自己,赶紧脱身逃跑。
石南素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扶着桌子腿才勉强支撑起身子。只有一只脚能够派的上用场。想要走出屋子,对她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大婶家应该不远,但是具体在哪个位置,哪个方向她都不知道。靠自己的力气是没有办法逃脱的,可是,这个时候,谁能帮自己……
石南素抬眸看了眼房间的门口,心中稍作思索,转身,向背后的窗子挪去。榻上那人撕心裂肺的低吼声渐弱,只剩喉咙被液体堵住的骨碌声,减小的哀嚎让石南素更加警惕,生怕他回过劲儿来再来捕捉自己。只是,她不知道,那人已经被她咬断了动脉,喷涌不止的鲜血已经堵上了喉咙,再也没有机会从那张榻上爬起来了……
张大哥家的窗子高度到她的腰部,石南素紧贴在窗子前,一个大弯腰,手越过窗子到外面,抵住外面的土墙,只稍稍用力,整个身子瞬间失去失衡,受重力影响,直直的向窗外折下去。
窗外是软绵的细草,可跌落并未减少她的疼痛。身上每一处好像都被拆散了,听着房屋内渐渐消失的声响,石南素心中惶恐,生怕下一秒,那人会满身鲜血,面目狰狞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救……命……救命……张大婶……”
手指紧紧地抠入地皮,拼尽了全力要逃离身后的房子。才下过雨不久,地上的草皮湿滑,石南素身上已经满是泥垢。
头好晕,手腕好痛,腿好痛,脚腕更像是要硬生生与自己身体分开似的疼着。可是,不能放弃,不可以放弃,她还有那么多的牵挂,不能就这么糊涂的放弃。
“救命……谁来……救救我。”石南素感觉说话都在消耗着自己的体力。
自己三番四次坠入险境,她明白,是自己太过脆弱。没有人能够为自己织造一张密不透风的保护网。更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公子不能,一直以来,严格“看管”自己的风扬也不能。唯一能够护得自己周全的,那只有她自己!
她已经对自己的脆弱痛恨的无以复加。若是还有以后,她断然不会再当一只等吃等喝等别人养等别人救的米虫。就连小鱼都有了医术傍身。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只是,原本就不多的体力逐渐耗尽,视野中明媚的光线也暗淡下去,可能,她没有了那样的机会了。她熬不过这次的劫数了……
认命的松开了攀爬的手指,身子放松瘫软在了地上。眼皮沉重的终将合上的那一刻,一阵衣袍被风鼓动的声音响过,石南素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金丝线団纹密织的锦鞋。
石南素胸口一阵激荡,可身体却支撑不起她兴奋的表达。身子沉重的好似在地上生了根,怎样也爬不起来了。只有尚且能够移动的一只手向那双华贵无比的鞋子伸去,“帮……帮我,求你……”满是泥污的手指触碰到那干净的鞋面,瞬间留下了脏污的痕迹。石南素的视线紧粘着那双鞋子。生怕它会消失不见。
浑浑噩噩中,石南素见到自己脏污的双手染指了那双锦鞋,仅存的意识让她愧疚的收回手。之后的事情,她只能感觉到一些模糊的,似梦非梦的破碎画面……
彻底沉睡过去之前,“公……子……”肩上一个温柔的力道将她抱起,阳光洒在脸上,透过眼皮的缝隙刺痛了眼睛。光晕中,她好像看到了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眉宇间尽是疼惜。石南素已经昏睡过去,没有听到那声令人沉醉的低沉,“乐儿!”
冷玄曜看着无力倚在自己怀中的女孩,那张他闭关之前好不容易养回些红润的精致脸庞,现如今消瘦不堪,身上,手上,甚至头发上都被泥土糊住。柔顺的发丝被泥垢包裹,弯曲着黏在脸颊和颈项间。唇上是凝固的血液,血痕蜿蜒着淌至颈间。胸口好像被闷声撞击了一下,酸痛的感觉氤氲开来,亦是他从未体会过的难过。
还好,不是她的血,待目光顺着看下去,将她落魄的样子尽收眼底,眉宇间的疼惜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恐惧的嗜血杀意。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当石南素再次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红玉绿影过分惊喜的面庞。她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醒了醒了,姑娘她醒了!”绿影大呼小叫的从石南素床榻旁边起身。
“总算醒过来了!”跪在床榻一侧的红玉也激动万分。还是红玉稳重一些,将眼角的泪花拭去,转头道:“绿影,安分些,注意自己的言行!”然后起身,为石南素拿掉额头上敷着的帕子。
石南素处在自己的不可置信当中,她无法辨认此刻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假的。多少次,她在梦中遇到过类似的情形,还在梦中见到过公子,只是,醒来才知只是一场梦。美梦破灭,那是一种她不想再经受的失落。
“绿影,快去,快去禀报堡主,石姑娘醒了。”红玉激动道。
“诶,我这就去!”绿影转身便向外跑,刚到门口,好像撞到了什么人,又给挡了回来。那来人向里冲的劲头不小,直接将绿影撞翻在地。
“呀!”绿影短暂的一声急呼,红玉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绿影,你还好吧!风少侠,您回来啦,您没事吧!”
风扬胸口也被撞得生疼,他下山寻了石南素整整七日,才收到孙先生的消息,南素被找到了。花了三日的时间往回赶,几乎是日夜不休,此时也是一身狼狈,疲惫不堪。他身在房间门口,只是目光一个劲儿向床榻飘,根本没有将红玉的话听进耳里。
“我没事。”风扬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是他急切的目光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石姑娘她醒了!我让绿影去回禀堡主,现下姑娘身边我不好走开,还望劳烦少侠去孙先生那儿一趟,将先生请过来为姑娘瞧瞧。”
“好。”风扬简短的回答道。刚才他在外面就听到绿影的大呼小叫声。
风扬只是应了话,脚下却并未向房外迈出半步,而是越过红玉,向床榻走过去。
石南素将眼睛努力睁的很大,她要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处在现实当中。
当视线中出现风扬的身影,石南素盯着风扬的脸,印象中风扬那张俊朗的面孔,现如今怎么变成了胡茬满脸,发丝凌乱,尘土浮面的邋遢男人了。
“风扬……”石南素声音沙哑道。
石南素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只简单的两个字,便惹起风扬一身风尘仆仆的怒火。
“石南素,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你就那么想背着我出去玩吗?一去便是几日,行踪连线索都不肯留下,我知道你讨厌我跟着你,你以为,整日跟着你是我自愿的吗?现下是玩够了吗?”风扬脾气爆发,她到底知不知道,为了找他,自己几乎翻遍了御龙堡的每一个角落。短短几天里,他想到了所有她以前说过想去的地方。
风扬冷不丁的一发火,石南素怔忪片刻,待心中接受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御龙堡这个事实后,石南素原本应该欢喜的。只是,面对风扬突然爆发的火气,石南素想到了这些日子自己的遭遇,哇的一声委屈的哭了起来。
“呜呜……哇……对,对不起……”
红玉和风扬谁都没想到,石南素会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由其是风扬,瞬间感觉手足无措起来。担心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伤到了石南素的感情。
“姑娘。”红玉有跪扶在床榻旁,手中还捏着湿帕子。
石南素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自己从薄被中探出手,向自己面上抹去。
“啊!”一声痛呼,让石南素的哇哇哭声硬生生憋了回去。手腕好痛。
风扬看到石南素包裹的已经看不到形状的手掌,她竟然受伤了。自己发了火气,现在再审视榻上的石南素,她被手腕上的伤痛的面色苍白,额上都除了细密的汗珠。
“我马上去请孙先生!”风扬扔下这句话,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石南素抱着自己的痛手呜咽,听到风扬口中道出孙先生,她面前立刻浮现出那张苍老却非常和蔼的面容以及小鱼口口声声喊着姐姐的模样。一个忍不住,又哇的哭起来。
风扬绿影都走了,只剩红玉一个,,看着石南素这样 大哭,“姑娘,快别哭了。”情绪一但上来哪能说收就收的。
“姑娘,我洗了帕子给您擦擦脸吧,快别哭了,绿影已经去回禀堡主了,堡主应该即刻就会来看姑娘了。”到底是红玉有办法。石南素听到后面那句话,整个人都木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