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撞击了一下胸口,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烦躁。冷玄曜用棉被重新将她裹得严实,天朗气清,若路上平安无事,日夜兼程,他们应该三日之内便能回到御龙堡……
金陵城,韶华渡,这日可是热闹非凡。王爷娶亲,金妈妈嫁女,况且,这新娘子还是这金陵城蝉联了几年的花魁——万花晴!
她本是沦落风尘的烟花女子,纵然一身清白,但久居烟花之地,熠王爷娶了这样一位女子,传言出去自是不太好的。而且,熠王爷有心娶她为正妃,传言一出,满朝文武皆一片唏嘘之声,熠王爷将此事上报皇上请其下旨恩准,皇上还为此大发雷霆,又有晋王爷在一旁煽风点火,皇上对熠王多少有了些看法。朝廷官员向来见风使舵,又极会揣摩他人心思。近来,两位王爷在皇上眼中的地位孰重孰轻,他们心中明镜儿似的,清楚的很。有想要急于成为晋王羽翼的官员借此机会向皇上上一本奏折,奏折中条条框框皆是数落熠王爷的年少轻狂,作风不正,不顾皇家脸面的话。这样一来,即在晋王爷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让皇上对熠王爷多厌恶几分。
皇上的诸多子女当中,只有四个儿子,其中,早年立的太子体弱多病,尚未成年便不幸夭折,小儿子现如今年方六岁不足,天生活泼贪玩,唯能予以重任的便是以文出众的文熠王爷和自幼出入于军营,以武著称的文晋王爷。文晋王爷的母亲觅妃是护国大将军的亲妹妹,家族世代忠良,大将军只得一女,所以对文晋王爷疼爱有加,视如己出。从小带其学习治兵行军之道。有名师亲自授教,晋王爷的武学自是不差,但是,在内有皇帝宠妃保护,在外有护国大将撑腰,文晋王爷的生活作风自是霸道些。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往来送礼行贿之人络绎不绝,自幼便接触了官场的黑暗与利益,自己也渐渐变得贪婪与唯利是图。受人敬仰惯了,自是霸道冲动些。
而文熠王爷,母亲是皇上不得宠的妃子焱妃,而且生病多年,容颜憔悴,自知是难再讨皇上欢心,以养病清修为由,在文熠王爷的府上开辟了一块净土,日日伴佛颐养天年。可能是受母亲影响,焱妃博学多才,与世无争,却事事看的通透,文熠王爷遗传了母妃的淡然处世,文采出众,武功了得,深谙世事却从不出风头。向来顺从自己的心意行事,从不顾虑他人的指指点点。就如同这次……
他执意要娶万花晴为正妃,皇上为平衡朝中官员势力,给他指过三房妾室,其中,家世最不济的,也是朝中五品大员的嫡女。若是将青楼女子娶作正室,就算皇上同意,他的三房妾室也会有意见的。皇上斥责了文熠王爷,可是文熠王爷向来信守承诺,依然按照皇子娶妃的仪制大办喜事,最后,还是万花晴拒绝为妃,才避免了满朝文武参熠王爷的褶子堆满皇上的桌案。
万花晴终于成了文熠王爷的侧妃,大婚当日,热闹非凡,可文熠王爷一张请帖也没发,他也知道,就算自己请帖发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应约前来的。
文熠王爷娶万花晴为侧妃,钻了语言的空子,皇上也无话可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第二日象征性的赏赐了些珠宝玉器也就了事了。
文晋王爷向来记仇,他怎么也忘不了花魁大赛当日所受的屈辱。江奕尘被他留在金陵城中多日,他向来欣赏江奕尘的冷静与进退有度,护国将军视他如亲子,他就算是已经有了兵权的支持,如果能够垄断商业这条财路,让江家只为自己效力,而在政权上,越来越多的大臣已经归顺于自己这方,他的继位之路真是越走越宽,越走越顺。
江奕尘滞留金陵城,心情难免烦躁。石南素已经被冷玄曜带走,而风扬也不告而别,派人在金陵城附近寻找江奕瑾也一直没有消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的确是非常的不好,但是,文晋王爷经常邀请与之共聚,他只好笑脸相陪。压抑了这么多日子,在文熠王爷大婚这日,他向晋王爷辞行,要返回凤城。
表面上是江奕尘在迎合晋王爷,笑脸相陪,实质上,确是晋王爷想方设法讨好江奕尘,江奕尘前来告别,眼看留之不得,晋王爷突然想起那日花魁大赛他高价相争的姑娘,他早就派人调查过,查的一清二楚,就连当年江夫人是怎么闹着要解除婚约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他想要留在手下的人,底细必须清透。
眼看江奕尘来去匆匆,就要离去,“江少爷留步。”
江奕尘驻足,转过身来拱手低头行礼:“王爷还有何吩咐?”
“江少爷,我知你对当日被冷玄曜带走的姑娘牵挂得很,怎么?就这么走了,你可甘心?”晋王爷笑道,“冷玄曜,江湖对其有诛杀令,他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也是朝廷的钦犯。怎么,江少爷不想将石姑娘从他手中夺回来?”
江奕尘心中明白的很,他在这些玩弄权贵的人的手中,无疑是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而晋王爷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想将这颗棋子据为己有而已。无论是用来争权,还是为了报仇泄恨。
江奕尘道:“多谢王爷关心,江某此次入金陵,只是想要寻找离家多日的弟弟,仅此而已,别无他想,既然舍弟不在金陵,家父还在家中牵挂,还是尽快回家告之家父才好。”
晋王爷笑:“难道江少爷不想将石姑娘带回去?你可知,有了你的财力,本王可调兵数万,我们二人联手,必能攻破他的御龙堡。”
“王爷,恕江某直言,冷玄曜称霸数年,向来只顺其心意做事,烧杀抢掠无法无天,早已触怒江湖众人。而至今未能有人能够动的了他,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况且,玉棱山上高手众多,多数也是无法无天的江湖恶人,还请王爷切莫妄动。”江奕尘再次拱手告别,他一直纵横商场,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冷玄曜这号人物,就算是江湖上的小毛贼也能对其所行的卑劣之事说出一二。他功力深不可测,手下可动用的高手众多,本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只要他想要,皇位都可能变为他的囊中之物,只是,他无心名利,就像一个以杀戮为乐趣的猎人,将天下所有人都当做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向来不会为之浪费半点精力。婉拒了熠王爷各种挽留,即刻动身,赶回凤城……
他此次金陵之行,一点收获都没有,反而失去了很多。奕瑾的消息一点音讯也没有,风扬走了,石南素也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想起那日,石南素站在韶华渡的表演台上, 他永远忘不了她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他要顾及到家业,不能与王爷相争,他心中本就不快,蓦然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他宁愿石南素对自己不满,怨恨,甚至是失望,至少,那表示她还是在意他的。可是,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是嘲笑与不屑,她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眸中的淡漠,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无法接受石南素的冷漠,从小到大,石南素就像影子一样,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甩都甩不掉,他想知道,自己与赵芸香大婚那日,石南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为什么会与冷玄曜在一起,为什么与别的男人那般亲近!
他心中满是愤愤不平之气,他痛恨自己不够有权有势有力量,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被他人夺走,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足够强大。
一抹笑意挂上他的嘴角,这次外出,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知道了文晋王爷有心拉拢江家。如果有了王爷的青睐,那他江家的生意,将来一定能够垄断多种商品的皇室供应,到时候,他江家就可以在商业真正的一手遮天了……
石南素一直昏睡不醒,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脉象从平静到时有时无,然后又从时有时无到时强时弱。已经第三日了,连换了两匹马儿,日夜兼程的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赶回了御龙堡。
冷玄曜身体曾被利刃刺穿,也未对伤口进行清理,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炎,好在这几日他的内力一直在恢复,这些伤,对于别人来说,恐怕已经卧床不起了,但是对于冷玄曜,他丝毫不以为意。好像红肿开始腐烂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的凉薄与狠辣,并不是对别人才有,他对自己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