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喜今天照旧跟着彩蝶出去取饭,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意外听见杨氏和河氏说话的声音,两人转了个弯,立即发现她们就在桃树后面,彩蝶正想出声,结果被绿喜捂住了嘴巴。
“嘘——别吵到她们,让她们发现我俩在这里就不好了。”
彩蝶用力地点了点头,绿喜随即松开她的嘴巴,她拽了拽自家主子的衣角,用眼神询问留在这里的理由。
绿喜只好压低声音说道:“我想知道她们两人在说什么,你别问了,藏好自己。”
彩蝶咬住下唇,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不安。不过她没让绿喜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主子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彩蝶睁大眼睛眨了眨,随后屏住呼吸藏在绿喜身后。
“我很是不理解,为何姐姐你能忍气吞声,你一向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何时委屈过自己?”杨氏抬头看着对方,右手一直贴在肚皮上,像是害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孕在身。
那只手令河氏感觉十分碍眼,她所说的话也让她怒火中烧。杨氏比自己嫁进来的时间要迟一些,辈分也被自己小,她对自己向来十分尊敬,见面还会福身叫声“姐姐”,可是自从怀孕之后,她就觉得她有点没大没小了,之前抢走了二少爷,还装模作样地扮可怜,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同情”起她来,列出别院那个女人的种种不是,还试图怂恿自己加害对方。
在外人眼里看来,她真有那么善妒么?!
“杨秋盈,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不要以为怀了二少爷的种就高人一等!”
“姐姐,你竟然那样想我吗?”杨氏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可是一心替你着想,那个女人虽然也怀孕了,可她毕竟来路不明啊,我自认为没有任何命令她的能力,唯一能够在二少爷和娘亲面前说上话的,就只有你了。”
河氏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少抬举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个女人有能耐的话就让二少爷给她一个名分,这种事以后别来烦我!”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人。
杨氏没想到她会软硬不吃,自己什么话都说过了,她似乎一点儿都不上当,以前那个一点就着的女人呢?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度?还是说她从以前开始就错看了她?
杨氏不甘心地咬着贝齿——如果无法诱导对方加害白玉兰,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绿喜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很多,河氏是最好的“替死鬼”,今天要是说不动她,恐怕她得转移目标了。
总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白玉兰夺走了原本独属于她的东西!
深吸了口气,杨氏沉声说道:“看来姐姐是真的不打算管了,姐姐大概不知道吧,那女人曾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坏话。”
河氏的脊背微微一僵,然后转过身来,眼神变得极为阴冷。
绿喜看在眼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杨氏挑拨的手段未免幼稚了一些,而现在看河氏的反应,没想到她还真中了对方的“诡计”,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
“绿喜姑娘。”彩蝶在她身后小声开口:“她们为什么……”
“嘘——彩蝶,我叫你不要说话,有什么疑问回去再说。”
“哦……”她有些沮丧地闭上了嘴巴。
河氏再次出声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明显不一样了。彩蝶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吃了那么多的教训,河氏依然没有学乖,这么容易就被人煽动情绪,看来她还有得学呢。
“她说了我什么!?”
杨氏见她上当,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压了下来,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秋盈觉得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是,她所说的话实在是太可恶了,就连我也听不下去。”
“你倒是说啊!!”河氏气得直想跺脚。
“她说……”杨氏支支吾吾地开口:“她说姐姐你……早就犯了七出之条,二少爷应该将你逐出家门,还有,她觉得你身为名门闺秀,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半点贵族之气,行为举止反倒像是一个……”
“一个什么?”她恶狠狠地追问。
“一个泼妇。”
此话一出,河氏当即脸黑了大半:“不要脸的臭女人!!她竟敢这样说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我也觉得她说得过分,所以忍不住反驳了几句,可是看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杨氏在心里“吃吃”偷笑——原来要想激怒河氏,直接说她坏话就行了。
“和那个女人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藏在一边的绿喜听了这话,立刻明白她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指自己,她咬牙忍住愤怒,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当中。
彩蝶担心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绿喜是这四个女人当中最可怜的,没有杨氏和河氏的名分,也没有白玉兰的好运,不能为二少爷诞下子嗣。以前还能理直气壮地认为二少爷最偏爱她,现在杨氏与白玉兰都已怀孕了,那份所谓的偏爱究竟算是什么?
看着前面的两人分别离去,彩蝶小心翼翼地摇了摇绿喜的手臂。
“绿喜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绿喜沉默了半晌,最后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彩蝶,还是你对我最好。”
彩蝶不知道绿喜为何忽然说这些话,她看见绿喜的眼泪就立刻慌了,连忙伸出手为她擦拭干净。
“绿喜姑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要是因为她们所说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不是曾说过,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在乎的吗?”
她握住彩蝶伸过来的右手,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你这样安慰我,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了,我没事,我们回去吧,饭菜都要凉了。”
“哦……”彩蝶愣愣地缩回右手。
她总感觉最近这段时间绿喜姑娘都有些不对劲。不仅情绪多变,还经常望着房门发呆,以前总喜欢有事没事抚弄二少爷送给她的古筝,现在却是将古筝收起来了,她至今都不知道绿喜姑娘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
她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如果说以前她还觉得绿喜姑娘温柔善良,现在却觉得她越发捉摸不定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用过晚膳之后,彩蝶收拾好桌子,准备打水回来给她洗脚的时候,绿喜忽然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彩蝶,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彩蝶满脸不解。
之前要她做什么,绿喜会直接吩咐,为什么突然如此神秘?
绿喜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听完之后,彩蝶脸上的困惑更深了。
“这种事,只要绿喜姑娘开口,彩蝶随时都能帮你传个口信。”
“我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绿喜垂下了眼眸:“你刚才也听到了,在杨夫人和河夫人眼里,我连一个丫鬟也比不上,如果让她们知道我这样打探,恐怕只会更加瞧不起我。”
彩蝶恍然大悟:“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绿喜姑娘,我知道了,彩蝶会帮你问清楚的。”
“谢谢你,彩蝶。”她伸手过去细致地拨弄着彩蝶额前的刘海。
“为自己的主子做事是天经地义的,绿喜姑娘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有时候我都快忘了你是我主子。”
“你我之间干嘛分得那么清楚,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嗯。”彩蝶感动地点了点头。
绿喜刚才是叫她去向杨氏那边的丫鬟打听一下孕妇平常要用到的补品,她近段时间和白玉兰走得很近,可能是同病相怜吧,白玉兰也由一开始的排斥变得惺惺相惜起来。
彩蝶一点儿也不奇怪绿喜姑娘会这么关系白姑娘,只是既然她想送她东西,为什么还要向杨氏那边的人“取经”呢?
她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绿喜一脸无奈地看着彩蝶:“因为杨氏同样也是孕妇,我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当然要向她讨教,只是我与她关系不好,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关心玉兰了。”
“哦,原来如此,绿喜姑娘真有心,我就没想得那么周到。”
“这也是无奈之举。”
“对了,你准备也给白姑娘的孩子做一套衣服吗?”
“嗯。”绿喜拿起床头上的针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是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以后问问她喜欢吃什么,人家说酸儿辣女,如果她爱吃酸的,指不定怀了一个小世子呢!”
彩蝶心想,绿喜姑娘真是大度,二少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而她却还是一心一意地为他着想。
现在想来,真正没眼光的人怕是二少爷吧,连这么好的人都能无视。
“绿喜姑娘,你是不是喜欢小孩子啊?”
“不知道……”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如果是我和二少爷的孩子,我可能会将他捧在手心。”
“唉……”
命运真是捉弄人!
彩蝶在心里叹息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办好绿喜姑娘交代给她的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