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你来啦！”
彩蝶打开门后，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
陆玉恒微微挑了挑眉毛：“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不是不是！”彩蝶连忙摇头：“二少爷，快请进！绿喜姑娘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吱呀”一声打开房门，退到一边方便陆玉恒踏入门槛。
绿喜正坐在饭桌前做女红，抬头看见陆玉恒，难得的没有表现出喜悦之情。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认真地穿针引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陆玉恒的到来。
彩蝶有些急了，她走到绿喜身边小声说道：“绿喜姑娘，二少爷来看你，难道不高兴吗？”
“是挺高兴的。”绿喜放下手中的针线：“你去替我把饭菜端回来。”
“好！我这就去！”
彩蝶很懂得观察两人的脸色，为了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她提起食盒打饭去了，出门的时候顺带把门给关上。
房间立刻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最后，还是陆玉恒开口打破了沉默。
“最近过得好吗？你应该开心才对，我就只剩下你了。”
“二少爷话里有话啊。”她站起来替他倒了一杯清茶，顺手推到他面前：“喝吧，这是二少爷最喜欢的君山银针，以前你可带来了不少，我都没怎么喝过。”
“我现在不喜欢喝君山银针了。”他摇了摇头，唇边绽处一抹明亮的笑容，似乎眉眼都沾染上了笑意，让人忍不住盯着一阵发呆。
“不知道二少爷又为谁改口了呢？”
“有吗？我可不记得以前为谁改口过。”
“所谓爱屋及乌，二少爷肯定是心里有人了，所以才……”
“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他毫不掩饰：“不过，即便我换了口味，那个人也不会看我一眼。”
绿喜紧紧握住右手，指尖仍控制不住地不停发颤：“二少爷，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你？”他眉毛上扬，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告诉你，恐怕相当于将她推入地狱。”
“这话什么意思？”她咬住下唇，两眼微微发红。
“没别的意思。”陆玉恒淡淡地拂去衣襟上的灰尘：“你在外人面前可以掩饰得很好，但在我面前……”他故意拖长音调卖了个关子。
“二少爷，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了？”
“绿喜，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也是个咄咄逼人的人？”他略带不满地摇头坐下：“知道我为什么迟迟没有揭穿你吗？”
她僵硬地站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了，寒气一直从后背蔓延至她的心脏，除了麻木地摇头，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因为我是故意让你这么去做的。”
说完之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说出来舒服多了，一直积压在心里真不是件好事。”
“二……二少爷……你……你……”绿喜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你在利用我？”
“不然呢？没有利用价值，我还留你在晚汀苑做什么，你我都知道，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不、不可能，不是的，二少爷，你不会这么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她开始有些激动了。
陆玉恒适时安抚她的情绪：“冷静一点，在你心里，我不就是那样的人吗？自私、冷酷、苛刻，只讲究利益，从不付出自己的真情。”
绿喜喃喃自语一般摇头说道：“不是，我虽然那样认为，可我一直相信，二少爷会喜欢我……难道不是吗？”
“呵。”他冷笑了一声，口中继续吐出残忍的话语：“亏你还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人，绿喜，你扪心自问，除了我这张脸和所拥有的家世，你还会喜欢我其他地方吗？”
“你明明早已知道我的本性，我原以为你会比白玉兰之流更加清楚自己的本分，也懂得收敛。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孩子现在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白玉兰那个女人太麻烦了，她既算计了我，还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破坏我和陆晟的关系，频频踩到我的禁区，我只是让她流产而已，比起她对我做的，已经算轻的了。”
“你……”绿喜捂住胸口。
“你想骂我吗？绿喜，别忘了，设计这一切的人是你，换句话来说，我只是个什么都没做就失去了两个孩子的可怜人。”
“难道……难道你觉得失去孩子也没关系！？”她感到既震惊又愤怒，更多的是，无法接受他现在这副冷漠的脸孔。
“我说了，孩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尤其是在这个关口。”陆玉恒拿起桌上的杯子，托着杯底喝了口清茶：“我娘觉得只要有了孩子就能站稳脚跟，其实不然。在陆府，真正能说话的人还是只有老太爷，只要他一个不高兴，我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眼前的一切。”
“……”绿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他会怀疑我对陆元风仍然心存芥蒂。”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那个善良的大哥会对我构成威胁，我也没把他当成对手，不过，防患于未然，还是有必要的。”
“女人心狠，也比不上你狠。”绿喜绝望般闭上了眼睛。
“这对我来说是夸赞。”他失神地垂下眼帘：“在生意场上，最见不得心慈手软，而我也不希望被人抓住软肋。”
“可你已经有了，不是吗！”
“我有吗？”他不禁失笑：“绿喜，张大你的眼睛，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真真假假你还分不清吗？”
“什么？”绿喜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哭又笑，可一想到陆玉恒刚才可疑的态度，又忍不住面露失望。
有吗？没有吗？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她不知道。尽管她已经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可她现在真的搞不清楚，陆玉恒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二少爷，求你老实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绿喜快要崩溃了。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没看清过这个男人，哪怕她就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怕他们曾同床共枕。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绿喜，别太较劲了，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以前听人家说，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容易变得像她。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绿喜忽然出声叫住他：“二少爷，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还有话？”他微微皱眉。
“前几天从彩蝶口中得知了一剑了不起的事情。”她擦干眼角的泪水，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不知道二少爷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听我说呢？”
“那就说吧，我不介意再多待一会儿，你们家的小丫鬟可聪明得很呢。”
“对，她很聪明，我可是从她嘴里知道了不少，关于李蓝川的事情。”
陆玉恒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你想威胁我？”
“二少爷认为呢？”她妩媚笑道：“我也不想看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我一直不希望二少爷与我针锋相对。”
“我不喜欢你现在说话的语气。”
“难道我喜欢二少爷刚才和我说话的语气吗？”她语带愤怒：“我可不敢保证，生气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好比之前如二少爷所愿，设计陷害河氏三人！”
陆玉恒不禁冷笑：“绿喜，自作孽不可活。”
“二少爷，现在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大可以弃掉赵清这颗棋子，如果你认为和我作对更有意思。”
“你想要什么？”他暂时压下怒气。
“只要二少爷待我如初。”
“你认为可能吗？”
“可以啊。”绿喜的唇边跟着泛起一抹冷笑：“二少爷不是最擅长逢场作戏么？”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这是你逼我的！”
她大声喊道。
“好，好得很。”陆玉恒捏了捏眉心：“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便如你所愿。”
在他踏出门槛之前，绿喜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每天晚上都来我这里过夜，不然，我怕控制不住我这张嘴。”
“……”
“二少爷，你也别动杀机，你不适合杀人。”
确实。
男人在心里补充道，他不适合手上染血，因为他更喜欢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方式。
“你放心。”陆玉恒深吸了口气：“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
语毕，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绿喜的房间。
“阿嚏！”
丫头打了一个喷嚏。
陆元风连忙从船仓里面拿出一件风衣，为她披上。
“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不然着凉了。”
“我感觉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那应该是春香或者赵清？”
“不知道。”丫头摇了摇头：“心里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了一样。”
“你想多了，我们快到杭州了，会有什么事发生？”
“比方说，找不到文娘，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想过了。”陆元风搂住她的肩膀：“不管怎样，我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