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雪,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些,我说过,只要还有你,什么名利地位千秋骂名我都不在乎。只要还有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他死死扣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不要再勉强自己。
洛连雪笑意粲然,抬手掰开他的手指,冷冷道:“你想多了,我真的已经不爱你了,南宫洬,你放手吧!”她步步后退,竟是往南宫洵身边退。
南宫洬平静浅笑,“连雪,不要再闹了,我们回家。”
“你走吧!我不会在再跟你回去了。”洛连雪背转身,羽睫微颤,一滴泪滑落,她也不敢抬手去擦。
荀东亦疼惜低语:“连雪,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你知道什么?你们不要一个个都以为很了解我一样,其实你们都不了解我。真正了解我的人,只有南宫洵。”她的声音仍是压抑的平静,逼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南宫洬轻笑道:“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不写休书,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你真的很好笑啊!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在宫中的时候你写过一封休书,其实我一直放着,并没有毁掉,那可是你亲笔所写。”洛连雪闭眼吸口气,顺势擦掉脸颊上的泪,转身笑意粲然的望着他道:“该说的我我已经说完了,你该走了吧!”
“我不信!”南宫洬长睫微垂,淡淡忧伤自眼眸中流泻而出,她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他试着靠近她,洛连雪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抽出外侧葛晨身上的佩剑,执剑挡在他和她之间。
南宫洬并未停下,仍是朝着剑尖毫无惧色的走着。
剑尖已经落在南宫洬心口之处,他缓缓道:“今日,你若能刺下这一剑,我就信你。”
洛连雪的手开始发抖,咬唇道:“你别逼我。”
“你何尝不是在逼我。”他淡笑从容面对她,可他脸上的笑意直刺得洛连雪心底剧烈揪痛。
洛连雪咬牙闭眼,一剑刺落在他心口之处,衣衫破,鲜血随着剑尖滑落在地,疼,可是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
“为什么不下手?誉王本就是个死人,你今日杀了我,也不会有人追究。”
洛连雪惊恐的望着剑尖处的血花,她下不了手,那是她拼尽一切所爱的人,她就是伤害自己,也不忍心伤害他。
“怎么,下不了手吗?”南宫洬浅笑,看她的目光仍是一片柔和。
洛连雪迅速收回剑,长剑斜划而过,已是落在她的发间,一簇青丝随之飘落,手中剑也应声坠地。只这一个动作,似乎已经耗干了她所有的勇气,她俯身蹲下,淡声道:“挥剑斩青丝,你我此生,再无情分!”
她将那缕青丝捡起,走至他面前,笑容生生刺痛南宫洬的心。
洛连雪抬手将发丝置于他面前,决然道:“南宫洬,此生情断,你我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南宫洬木然立在原地,望着她手中青丝滑落,如此决绝,不留余地。
洛连雪转身,平静走至南宫洵面前,吸口气道:“我们走吧!”
南宫洵沉着眉看她此刻淡笑的眉眼,可是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难受。因为她的笑容带着苦涩,一种潜藏在心底的苦涩夹杂在笑意中。
南宫洵轻柔牵起她的手,锁眉道:“我们走。”
荀东亦望着南宫洬,一动不动。
南宫洵转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荀先生若是不想走,可以留下,到时跟誉王一同回凰都。”
“在下自然要走。”荀东亦深吸口气,折身朝马车走去。
阎慈玉望着南宫洵的马车,仍是没动。
南宫洵抬手,对葛晨交代了几句,葛晨回转身,停在阎慈玉面前道:“二公子说,让您先带这些人留下,和誉王殿下一同回凰都。”
阎慈玉苦笑,眼中滑落一滴泪,原来自己费尽心机,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本欲除掉南宫洬和洛连雪,就算失败,也可以让他们兄弟反目,可她没想到的是,南宫洵竟然会借此机会逼洛连雪留下。
但是刚才,洛连雪那么干脆果决,就连她也认为,洛连雪是真的不再对南宫洬有任何留恋。
苦笑一声后,阎慈玉木然道:“我知道了。”
葛晨也就不再多说,折身赶上马车,马车缓缓走起来。
马车内,洛连雪紧咬着唇畔,她的身侧,是南宫洵,靠近车门处,是荀东亦。
南宫洵还紧握着她的手,洛连雪冷冷甩开,冷漠道:“我只答应留下,并没有答应你别的。南宫洵,是我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如此不顾手足情义。”
“随你怎么说,只要你愿留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我还需要明白什么?”洛连雪冷笑,“慈玉跟在你身边那么久,如果感情是明白就可以,难道你就不明白她对你的感情吗?”
“我明白,可我不会喜欢她。”南宫洵垂眸,似乎不愿正视洛连雪的问题。
洛连雪冷然道:“我也明白,我也是那句话,我不会喜欢你,更加不会爱你。”
“可你已经答应离开他了,不是吗?”
“就算离开,可是我爱的人还是他,这一辈子,都是他!”洛连雪说的决绝,朗然面对南宫洵。
荀东亦微皱眉头,望着两人保持沉默。他明知道洛连雪不爱南宫洬是假,也明知那些人不是南宫洵所安排,更明白洛连雪对南宫洬的感情,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南宫洵心底有怒气,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忘了他!”
洛连雪手上吃痛,眼中泪光闪闪。
荀东亦一惊,急道:“王爷,你再这样下去,根本是在逼她恨你。”
南宫洵皱眉,这才缓慢松开她的手。
荀东亦皱眉道:“连雪,你身上的伤要紧吗?”
“没事,等到了驿馆再说吧!”
荀东亦淡笑颔首,因为他几句插嘴,南宫洵总算没有再逼问洛连雪。
洛连雪也就松了口气,暗暗移了位子,离南宫洵又远了一些。
南宫洵察觉到她的故意疏离,并不作声。他实在不想逼她,更不想伤害她。今日的决定,或许是错,他倒是宁愿错这一次。
马车已经走远,南宫洬仍然僵立在原地。
为首的士兵倒是尽责,立刻命手下之人列队站好,守在一侧。
也不知过了多久,覃宣和长灵已经赶来,覃宣一眼看到南宫洬胸前伤口,皱眉问:“阁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洬神情尽显忧伤,淡声道:“覃宣,准备一下,我们回凰都。”
覃宣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忙问:“夫人呢?”
“夫人?”南宫洬自嘲一笑,“你还是快去准备吧!我们回凰都。”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覃宣应下,赶忙离开去准备。
长灵冷着脸问:“洛连雪呢?”
“长灵,帮我找到连雪,保护好她。”
长灵皱眉,第一次他会看到他认识的这个南宫洬,竟也会有如此消沉的样子,但无法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微一点头,立刻跃身离开。
南宫洬抬头望着无边林海,起了风,淡淡清凉让人觉得很舒适,可他的心如坠深渊,寒凉至极。
此刻,他只能等,等覃宣安排好一切,立刻回凰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还要她回到他身边,哪怕她真的不再爱他,他也不要她离开。
等到下午之时,覃宣已安排好一切。
洛府按照之前洛连雪的嘱咐,交给寄兰和阿南打理,加上两人会些武功,也可以随时保护洛连庭。覃宣将南宫洬早已准备好的书信送到宛城太守程大人处,说明了来意,又留了一部分流影阁高手守在洛府保护。
流影阁众人多半依然留下,只带了上百人一同出发回凰都。巧竹执意要跟着,覃宣也拦不住,只能将她也带上。
马车已到,南宫洬一直沉默,独坐在一辆马车上。
阎慈玉只能也独乘一辆马车,一队人马缓缓行进。
赶路到第三日,外面开始下起小雨,连绵的雨势从中午持续到傍晚,仍是没有消停的意思。
已经到了驿馆,荀东亦先一步下了马车,望着天色道:“看来,这雨势怕是要持续很久啊!”
洛连雪兀自下了马车,淡声道:“这场雨要下两天半,后天傍晚,才会停下。”
“你这么确定吗?”南宫洵轻笑,翩然走至洛连雪身侧,将伞打开为她撑着。
洛连雪冷笑道:“我本就懂天象,瑞王殿下是忘了吗?”
南宫洵望着她依旧冷漠的脸色,心口沉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深吸口气淡声道:“我们进去吧!在外面淋雨,总是不好。”
洛连雪冷淡瞥了他一眼,转身时,刻意离他远了些,靠近荀东亦身侧。
荀东亦本没有打伞,一看她淋雨,忙拉着她的手往回廊中几步小跑,停下时,两人相视一笑,是属于莫逆之交的那种默契。可看在南宫洵眼里,他只觉得胸口发闷。
强压不快,南宫洵走进回廊,驿站的官兵已经前来招呼,领着他们往后面走。
这一处驿馆比较大,后面的房间也比较多,后园栽种着一些观赏花木,倒是一处清雅的好地方。
安排好房间,洛连雪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已是困的不行,很快便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惺忪烛火也燃了一半,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洛连雪微一皱眉翻了个身,眉目间凝着的忧郁令人忍不住心疼。她向来乐观,如今却总是闷闷不乐。
南宫洵站在她床头处,望着她熟睡的侧脸,手指落在她的眉间,轻声道:“为什么?你笑是为他,哭也是为他。是不是,永远不会为我流一滴泪,我真的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洛连雪觉得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扬了扬手试图拂开。
南宫洵心中一惊,生怕吵醒了她,立刻收回手。
洛连雪继续沉睡,她只是在做梦,梦里只有南宫洬,没有江湖,没有朝堂后宫。那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她要不到。
站了一阵,南宫洵轻舒口气,折身将烛火吹熄,出门时,顺手将门关好。
外面回廊中,了无睡意的荀东亦回头一看,忽见南宫洵从洛连雪房间走出来。
南宫洵瞥眼间看到他,舒口气问道:“荀先生怎么还不睡?”
“在下睡不着。”荀东亦微一低首,言道:“在下有个问题,一直想问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