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弥同情地朝他一望,眨了眨眼睛,“这个,不好意思,你上次上战场的时候,为了筹备军粮,我就将咱家银子充公了。估计咱们王府的银子,用不够这一辈子的。”
云锦渊脸色一僵。
鹿弥委屈嘟嘴,“我还不是为了你嘛!”
云锦渊默默转过头,将吃得正欢的云锦凡一拉,冷冷说:“我明日要去趟国库。”
那语气,仿佛某可怜的家伙一个不答应,他就会从身边拉出一把刀将那人砍了似的,能不同意嘛!
好吧,云锦凡没骨气的同意了。
第二日。
咱们云梦王朝陛下巡视国库,哀嚎声遍地,仿佛死了爹妈似的,惨叫三日不绝。
因龙城一役大胜,故而云锦凡打算乘胜追击,将那些反叛者一举消灭。
云锦渊与鹿弥在一起,全天十二个时辰都觉得不够用,怎么可能还会去。于是云锦凡派了霓大将军前往,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皇都正在逐渐重建,鬼魅组织也开始销声匿迹,朝堂原本被除去的贪官,也换上了一批新鲜的血液。
一切都开始逐渐复苏,直到三月后。
霓将军带领军队至傲龙坡,人手一箱炸药,霓将军潇潇洒洒一招手,轰啊轰啊,整个傲龙坡变成死龙坡了。原来驼背一样的坡变成了平地,炸毁的地方将地皮都轰成了碎沫,土壤匀称,竟成了种植粮食的好地方。
霓将军当真为民做了一件好事。
然而下一刻,对面出来一群黑衣人,戴着铁面具,看上去不像是荒州的军队。但他们一上来居然也拿着一个黑铁球。
霓将军几乎失笑,这群人脑子有病吧,傻到这种地步。看见他们的铁球球这么厉害,以为自己拿个铁球球便也能爆炸了吗!
霓将军忍俊不禁,大大咧咧地挥手,让后面的士兵用特别铁球招呼他们。
然而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那群人投过来的铁球居然爆炸了,而且他们的铁球里面居然放了毒,用心太过险恶。
他眼睁睁看着他前面的那个士兵被那些黑衣面具的铁球碎片击中,而后整个手臂开始腐烂,毒性实在太过强烈,让人来不及抢救。
一切的有利局面在那些黑衣面具出现后瞬间逆转,方才他们是胜券在握的猎人,此刻他们成了狼狈逃离的猎物。
此役太过惨烈,几乎是那些黑衣面具们单方面的屠杀。中州方面一败涂地,十之八九的士兵都永远留在了那里,剩余的士兵也大都是重伤,轻伤的只有九人。
去时三万余人,回来只有九人完好无损,可见此仗之惨烈。到了最后,中州士兵几乎是用性命拖住了那些黑衣面具的脚步,他们没有了兵器,便用牙齿咬,用指甲撕,场面之惨烈,连后来为他们收尸的人都不忍心看。
此一战役,是中州有史以来,失败最为惨烈的一次战役。
朝堂之上,一片静穆凝重,没有人想得通,为什么那些荒州的人会有炸药。而且还懂得在其中投毒,毕竟如果不是行家,是绝不会懂得这些东西的。
而最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黑衣面具人到底是什么人?从前并没有听说荒州有这样一队人,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荒州秘密训练的话,为什么从前都没有听见丝毫风声呢?
即便是再为隐秘,也总不可能将那些人藏得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吧!
对了,没错,那些人就真的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当云锦渊在书房深锁眉头向鹿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鹿弥猛然一怔,似乎,从前不知道在哪儿听到过这句话似的。
“小弥,小弥。”
鹿弥回过神,就看见云锦渊望着自己的担忧的眼神,下意识地就说:“我没事我没事,只是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走了下神。”
“嗯。可能是你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了,要不你先回娘家休息几天,开开心心地玩儿着,等我将这一切解决了再接你回来?”云锦渊淡漠的眼中,锁不住地是热切的关心与心疼。
鹿弥摇摇头,“我没事,不想回去。再说咱们家和老爹只隔了一条街,至于谈什么回不回娘家么!我想回家自个儿就回去了呗!”
等等,老爹,那句话,似乎是老爹说过吧!
在庆功宴上一支魔鬼的军队如死神的镰刀将一切生命绞杀,一支只有二十人的军队,将五千人马杀得片甲不留。他们以一抵百,他们天下无敌。
那次琅丁堡战役的失败,魔鬼一般的军队。神秘、强大,岂不就像是如今,那只在傲龙坡上所向无敌的军队?
鹿弥缓缓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开始发冷。
总觉得,有某些可怕的事情,正在缓缓发生,她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结果,只能无力地等待着命运的重复,被动地接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老爹,忽然,那一双紫色的恶魔的眸子在她眼前闪现。殊烙,那个名字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鹿弥渐渐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晨光曦微,重重叠叠的纱帘飘渺而遥远,就像是遥不可及的仙境。
我这是,在哪里?
鹿弥觉得眼皮沉沉的,仿佛铅块一般沉重,上下眼皮像被胶水黏在了一起,怎么也打不开,只能勉强看到模模糊糊的幻影。
一片玄衣拂过她的脸颊,一只冰凉的手抚在她的额头。好清凉,好舒服,鹿弥忍不住往那只手的方向靠了靠。
眼睛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了一张神仙似的脸,那样的清冷高贵,仿佛高山之上永远也难以触及的幻影。真好看,就像是神仙一样,飘渺的声音若有若无,似乎有一个声音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王妃这是操劳过度,需要休养,补药。”接着是一些植物的名字,听得鹿弥头昏脑胀。
半梦半醒间嘀咕了几句,蹙着每天极为不满。那个家伙真是讨厌,扰人清梦最可恶了,才不要听他说话。
云锦渊似乎感受到了睡梦中人的不满,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尖,朝那人轻声吩咐:“本王知晓了,退下罢。”
他不怒而威的气质让太医战战兢兢,自王妃昏倒后,睿王爷更是周身气质冷了十度,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那太医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了。
“小弥,辛苦你了!”
等鹿弥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锦渊疲惫的眉目,紧紧地趴在床边,看上去很久没有合过眼,显得有些憔悴。
鹿弥小声地略微起来一些,想将外套给他披上,那一丁点儿声响却还是将云锦渊惊扰,他慢慢转醒,看到面色已然红润的鹿弥,唇角控制不住地弯了上来。
他为她掖好被角,俯身过来,在她唇角轻轻落以一吻。
“早安。我的娘子。”
鹿弥脸红了红,心里想,这家伙其实还是蛮有情趣的嘛!
云锦渊看着她红透的脸,以为她在害羞,于是便不再调戏她,若是叫云锦渊知道她此刻真正的想法。估计这姑娘肯定被直接压倒,吃干抹净了!
嗯嗯,为人还是内敛些好,内敛些好,云锦渊轻轻拥着她,对她说:“这段时间你先去娘家休息几天,多玩几天,要是玩够了就自己回来,好不好?”
云锦渊不是想要和她分开,若说与鹿弥相离,没有人比他更舍不得,然而他太害怕,若是鹿弥再昏倒一次,他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将皇宫的御医全部养到家里。
只要她一切平安便好了。
只要他能静静的看着她,就已经很幸福了。
鹿弥刚想摇头拒绝,然而那支魔鬼军队忽然闪入脑海,让她止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那件事,的确是要非知道不可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温顺地“嗯”了一声。
云锦渊一向做事干脆利落,鹿弥答应的第二个时辰他便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坐着玉辇陪鹿弥一起到了鹿府。
声势浩大。目的就是为了让鹿家那些被安分的家伙知道,鹿弥是他的女人,若她们敢动她分毫,他便要她们万劫不复。
鹿弥已多年不在鹿府,有的也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坐坐便走,故而对自己娘家的了解,反而还不如云锦渊。
云锦渊要送鹿弥回来,自然得调查一番,绝不能让自己娘子受了半分委屈。
这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鹿弥娘亲在时,鹿之宸与这位曦雅夫人琴瑟和谐,是一对远近闻名的贤伉俪。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然而这条金句在这两位身上完全找不到。鹿之宸鹿丞相对这位曦雅夫人宠爱到什么程度呢!
据说这位曦雅夫人爱月爱星空,有一年中秋天气不好,正是乌云蔽月,连一枚星子也无。鹿之宸鹿丞相为博美人一笑,竟点起万盏灯笼,为曦雅夫人建起一座高塔,于高塔悬挂一盏巨型灯笼,只为再现月盈满星空的美景。
曦雅夫人身世神秘,并非贵族之人,却能得鹿相专宠多年,直至离世多年后的今天,鹿相府中的正妻之位也是悬空已久,只为怀念曦雅夫人,这份感情,真是令人嗟叹。
原来一向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鹿相,也曾为一女子而费尽心思。
自曦雅夫人离世后,便是鹿相的妾室姽婳夫人主持家务。这姽婳夫人可是不简单,她是比曦雅夫人还要先进鹿府的,可以说,是陪伴鹿相时间最久的女子。
在曦雅夫人专宠时,这姽婳夫人一直大度宽容,对曦雅夫人百般千般的好,作为先皇后的侄女,高高在上的郡主,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极为不易,在鹿府亦是极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