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管家连同一起跟来的下属,全都满头大汗,再次望向鹿之宸的眼神中敬若神明。
丞相大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啊!这是何等腹黑,才能做出这样变态的陷阱啊!
还时间仓促不够巧妙,大爷,您是打算把这陷阱布置到何等变态的地步啊!一众人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暮霭黄昏,天边氤氲着橘红色的暖光,犹如火烧云一般不断弥漫。
铁蹄溅起一阵尘土,马匹如同黑色闪电奔驰而过,健硕的马匹上,铁血的男人不动如山。一模一样的冷酷表情,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嗜血修罗。
而其中一个男人显得犹为可怕,他并不十分突出,整个人露出死气沉沉的神色,身上没有任何生气,仿佛就是一个死人。可凡靠近他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浓厚的血腥气,让人感觉十分难受,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那个在队伍中央,死气沉沉的那个人,应当就是卫傅了。”鹿之宸藏在路边石快后,低声说道。
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过,忽然,“嘭”地一声巨响,最前方一阵尘土飞扬,人仰马翻。而后传来痛苦的咆哮,与马匹凄厉的嘶鸣。
那些人掉入了他们提前布置的陷阱。
“停下!”
原本死气沉沉的那人一声令下,声音威严,不容置喙。原本骚动的人很快安静了下来,纷纷望向那个向来沉默的男人。
卫傅没有多说,使用内力将飘扬的尘土拂去,来到大坑旁边,静静地看着。片刻后,干脆利落一掌拍了下去,底下的人即刻气绝。
“那些叛匪不仅在下面抹了毒药,而且还放了春药,如果将他们救上来,我们没有解药,反而令他们生不如死。”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他眼里,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原本在他拍出那一掌后,其后军人已是一片哗然,然而当他解释后,那些军人已经由兄弟逝去的悲痛,变成了对鹿家人的仇恨与杀意。
鹿之宸在石头后看得直蹙眉。这个卫傅看起来冷冰冰地不像有多少心机,可从他刚才的话来看,此人亦绝不愚蠢。他十分明白如何利用军人的团结与他们的仇恨心理,来对敌人造成更大的威胁。
卫傅没有四处搜寻敌人,而是派人小心翼翼地将死在里面的军人挖了出来。方才他说出那番话的确十分煽动军人的仇恨心,所以杀死那些军人不可惜。然而若他真的就此离去,绝对会伤了兄弟们的心。
鹿之宸藏在暗处,在看到那些军人开始擦拭死者脸上的血渍时,他带着人悄悄撤了下去。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卫傅冰冷的眼紧紧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眼神阴森可怖。
许青山还不知道鹿之宸已经在他之前将这些叛臣狠狠对付了一番,所以当他看到一行人还抱着几个看起来像是重伤或者死掉的人的时候,他欣喜若狂。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些人,一定是在慌忙逃跑时被皇都的禁卫军伤到的。这些叛臣,今天你们落到我许青山的地盘,我一定要在巡抚大人面前好好表现,让你们后悔终生!
许青山挥挥手,让士兵与弓箭手准备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才低声说:“放箭!”
然而那些人却比他的弓箭手还要快,锋利的刀剑泛着阴冷的青光,眨眼间便到了他的眼前,
有一个男人速度最快,许青山还没有反应过来,埋伏在前面的人就已经被砍成几截,血肉横飞。
那个男人的眼中没有丝毫生气,脸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一滴滴往下滑落,就像是,就像是恶鬼一样的男人啊!
许青山在他面前,忽然感到害怕了。
他环视四周,发现他的士兵们也同他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不能这样,不然,一定会被杀死的。
“兄,兄弟们,往前冲啊!杀了他们,咱们就能功成名就。大把大把的银子等着我们呢!”
对!不管他是人是鬼,一定要杀了他!
果然,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那些官兵虽然也十分害怕,可一想到抓住叛匪的丰厚赏金,便将什么恐惧都丢掉了。
卫傅看着这群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的人,眼中是死一般的冷寂。
路中。
鹿弥与古炎带着一大群土匪朝青城而来。方才她与古炎正在商议合作事项,就看见探子来报,说有二十余人从皇都方向而来,看上去十分不好惹。鹿弥便一下子想到了前日暗探带来的消息。
古炎得知详情后,也带了三十多个骁勇的土匪随她一起过来,鹿弥看着前方的道路,忽然觉得这条路是如此地漫长。
虽然她与老爹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她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许青山浑身颤抖,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将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人残忍杀死,感到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
“魔鬼,魔鬼。”他低声喃喃,已经被眼前的地狱景象吓得精神几乎溃散。
卫傅看着面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可怜虫,提起了自己的长剑,
“咻。”
一支长剑呼啸而过,他紧握的剑脱手而出,两支剑在虚空旋转着碰撞了几下,而后“呲”地没入泥土中,半柄在外。
好锋利的宝剑!好强的男人!卫傅看向那人。
一身青色长衫,面容和蔼俊美,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已是一个中年男人了。可他站在那里,总让人觉得玉树临风,倒像是翩翩贵公子。
这样一个人,无论站在哪里都觉得合适,可是却极难联想到,刚才那杀气腾腾的一剑,是从他的手中射出。
“都说鹿之宸鹿相是百年第一鸿儒,却没想到,您居然也如此擅长武艺,当真令人佩服。”这似乎是自出场以来,这个沉默的男人主动说的最多的一番话了。
“过奖。”鹿之宸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极端可怕的人物。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一般都是在皇宫保护云锦凡,为什么会突然带兵过来捉拿他们呢?这太不正常了!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许青山此人虽然是一个我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他毕竟是青城太守,现在,他还不能死。
至少在弥儿回来之前,他不能死。不然,弥儿一回来,又不知这里变故,多半会陷入危险卫傅一行人也不过二十余人,方才被他们算计丢了几条命,现在也只有十六人。虽然他们个个都是从刀锋血雨中爬出来的人,可毕竟寡不敌众。
鹿之宸正思考如何快速又简洁地将他们拿下,就看见一股刀光袭来,
偷袭!
鹿之宸冷笑一声,又从背后拔出一柄剑来,先与偷袭者交手一番,又与卫傅缠斗起来。威风凛凛,丝毫不落下风。
一场混战就这样拉开帷幕。
敌人与自家人混在一起,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要是杀了一个就算是值了,要是杀了两个还算是赚了一条命。人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因此这一战格外残酷。
鹿弥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脏不禁为之紧缩。
一抬头便看见一向以儒雅公子自称的老爹被一剑划过脸颊,鹿弥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她勉强跳下来,看着老爹被三个人围攻,心神大乱。
“住手!”可是没有人听从她的话。
鹿弥对这一切毫无办法,心一横,打算冒险一试,她猛地冲进战场,将右手高高举起。
“卫傅,我命令你,立刻收回你的兵器!”
后面跟着一起来的土匪惊呆了,心说这个女人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你们可是敌人啊!他怎么会听你的,你白痴啊!
可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那个男人迟疑片刻,居然真的收回了自己的兵器,并且后退了几步。
老爹不明所以,待看见鹿弥右手握着的那块血红色的玉,才恍然明白过来。
“弥儿,这符玉怎么会在你手里?”老爹压低嗓子问。
鹿弥嘴唇开阖,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不愿意说“这是云锦渊担心自己,所以送给自己的”这句话,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勉强笑了笑。
可笑!明明是那个人害她们鹿家沦落至此,却偏偏又是因为他让他们得救,这一切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鹿弥看了看手中的符玉,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的有用啊!唔,卫傅是吧,你可识得此玉?”
卫傅单膝跪地,“三千禁军,符玉为上。虽然你是王朝叛臣之女,可你手中握着它,你就有权利命令全体禁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后面的那些禁卫军原本看到他们的头领对一个女人下跪,都惊异万分。紧接着便听见头领说,那一块小小的红色绯玉便是传说中可以号令三军的符玉,更是震惊不已。然而头领说得对,对于军人而言,符玉与虎符是比皇权还要重要的东西。
十几人犹豫了片刻,纷纷跪下,态度恭谨。
“哦?原来这符玉如此厉害啊!我可以让你们去刺杀云锦凡吗?”鹿弥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绕有兴趣地问。
卫傅低着头回答,态度不卑不亢:“作为符玉的命令,我等必须遵从,因此可行。然我等身为云梦王朝的军人,绝不会背叛王朝,若您执意于此,我等也只能以死明志。”
鹿弥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因此只是撇了撇嘴,“那你们先跟着我吧!”
“是。”卫傅对于这个命令倒没多大反应,仿佛无论是呆在鹿弥身边,还是呆在皇都,都没多大区别。
鹿弥对这件事的解决感到顺利得简直不真实,但既然解决了,也是好事,于是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打算对老爹脸上的那道伤口狠狠嘲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