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行人便是在驿馆里面歇下了。慕容羽离包下来二层天地玄黄四间房,却是只住了两间,夏洛离与他一间。慕容玉墨独自一间。
夏洛离却是不明白,这位殿下,明明有五间房,为何却是非要和她挤一间。
“这荒郊野岭的,你被人劫财了怎么办?本王不少东西都还在你身上。”慕容羽离手上没有了团扇,还是习惯性的一摇,夏洛离一下子就笑了。
习惯真是难以改变。
慕容羽离真是的,就不能说是担心自己的夫人国色天香被人偷香窃玉,就不能拐着弯儿夸一下夏洛离花容月貌。
“万一离王殿下想要抢劫呢?”
夏洛离双手护胸,眼睛发直,想要慕容羽离同意物尽其用。
“请问公子在吗?,我家公子求见。”夏洛离和慕容羽离还没有闹完,却是外面传来了泊莱茵的小厮踏雪的声音。
恭敬,冰冷。训练有素。因为慕容羽离调查了泊莱茵的户口,可是离王殿下的户口,却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可以调查的。
“请进。”
泊莱茵长袖当风,坐在下首。
主位上,正好坐着慕容羽离和夏洛离,举止优雅,气质华美的喝茶。老天作证,上一秒,他们还在互相捏着对方的衣袖,虎视眈眈,锱铢必较。
“家甲人数众多,恐怕三层不够使用,不知这位兄台,可不可以让出二楼的一间厢房,在下不胜感激。”泊莱茵即使是求人,也是礼节周到,不卑不亢,似乎好像,别人就应该答应他的要求。
说得好听了,这叫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个人魅力。说的不好听了,这叫做蛮横霸道的软暴力。不过,慕容羽离却好像不太吃这一套。
“这,每一层只有四间厢房,天地玄黄。我与拙荆还有小妹本是出来游玩。出门在外,这四间厢房。”
慕容羽离的话说的慢吞吞的。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还请兄台多多帮助。”
泊莱茵还真是说得出来。他以为,慕容羽离会非常君子的让出来一间房。
“出门在外,这四间厢房,实在是不够用。小妹爱闹腾,便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家中有了这样两位娇女,实在是无能为力。”
慕容羽离居然是大大方方面不改色的承认了自己惧内,非常不客气的拒绝了泊莱茵的要求。
“夫人倾国倾城的容颜,泊莱茵行走各国多年,从未见过夫人这样的倾城国色。”泊莱茵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夏洛离。
夏洛离毕竟是一个女子,她明显的能看出来,在泊莱茵的眼里,她虽然也是美人,可能比慕容玉墨还要胜过一筹。但是,那流转的目光,只是能够长久的停留在慕容玉墨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的夸奖,不过只是为了讨好夏洛离,让她帮着向慕容羽离求情罢了。
夏洛离心思婉转,反正,慕容羽离没有夸她,反而是一个外来的人。帮就帮了,给人方便自己方便。
“相公,既然人家公子都开口了,我们做一点事情,就当成是积德行善了。”
夏洛离本来就漂亮,故意摆弄风情,更是千娇百媚。
“可是,泊莱茵公子有所不知。我的妹妹,梦魇之时,癫狂恐怖,我怕误伤了公子。眼看公子你深明大义,我自然是不能小气。也就只能实话实说。”
慕容羽离天生的温和的面孔,此番话,说的更是无比的诚恳。夏洛离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个可能裂开的缝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这样,医理方面,我也是颇懂。若是赶上小姐犯病,我愿意把脉治理一二。”泊莱茵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还是坚持着,要住到二层来。
“既然这样,我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慕容羽离看到慕容羽离这样大方迫切的想要住到慕容玉墨的隔壁,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成全了他。
慕容羽离把黄字号的那一间厢房让出来给了泊莱茵,其实哪是让呀,分明就是他自己根本就用不着。
眼看着泊莱茵走出了门,夏洛离感叹着,好俊的男子。却是身后一个踉跄,被人狠狠地绊了一下,倒在了慕容羽离的怀里。
“怎么,看上他了?”
离开了离王府,慕容羽离却是这样的大胆,直接吻上去。夏洛离毫无防备。
很小的时候,师父雪眉很喜欢下雪天。夏洛离小小的脚丫子总是走得很快,雪眉有时候跟不上。就会故意装着很累的样子把夏洛离叫住,然后,趁着小小的人不注意,把夏洛离绊倒在雪地里面。
冻得通红的小脸蛋,就会被雪眉温热的的琢一口。
“师父不是故意算计你的,因为师父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是师父的宝贝。”
夏洛离抽抽鼻子,心里乐开了花,却是装着很难过的样子,告诉雪眉:我知道。
此刻,慕容羽离却是温和的看着夏洛离。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幽幽的光亮,夏洛离甚至以为,那就是宇宙的深处。
上下四方之为宇,古往今来而曰宙。
“我不希望你被别人看到。只能被我一个人看。”
霸道,而且,亲切。夏洛离却是没有拒绝,回身抱住了慕容羽离,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下来。跨越了漫长的时空,终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了一点点亲切的感觉。
月下清辉一地,冷月如霜,琴声如雨声,穿林打叶,却是睡不着了。
“姑娘的琴声,当真是美妙。”泊莱茵站在慕容玉墨的面前,却是一支曲子刚刚结束。余音还没有尽,犹在耳边。
“家母所授,物是人非。本是清辉雅曲,却是到了我的手中,成了这种悲戚的声调。实在是对不起亡母。”
慕容玉墨缓缓行礼,却是雍容大度的样子。她本是夏姬的女儿,虽然面容不是十分的相似,气质却是得了真传。
“原来如此,故人之思,尤甚言语。我是高昌人氏,对夜久国的诗书都是十分的倾慕,虽然听过不少曲子,却没有似姑娘这般,能够挑动心弦。”
泊莱茵不是夜久国的人氏,在情感方面,更加的直接,甚至是不加掩饰。让人措手不及,慕容玉墨是堂堂公主,自然不能小气,已经从琴台后面站起来。
“公子实在是过奖了。谬赞了,小女子学习琴艺,实在是不佳,我夜久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胜过小女子的人,大有人在。”
慕容玉墨看着泊莱茵的长身玉立,在月光下似乎都能发光。有些于心不忍。
“我说了好,就是好。”本来,泊莱茵是背对着慕容玉墨,这下倒好,一下子转过身来,慕容玉墨脸上一白。
“小女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慕容玉墨只好回到琴台,计划再弹一曲。
“不知,姑娘芳名。”泊莱茵自然知道,本朝男女之间的防范十分的严谨,便是背对着错开距离。
谦谦君子,也不过如此。
“我叫,我叫玉墨。”慕容玉墨想了想,却是没有报出自己的姓氏,名字也说得含蓄。
这些年来,身边的人,远道而来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是长广王心爱的义女。没有人问她的名字,便是所有人都知道,都尊重。
怯生生的:我叫玉墨。
“君子如玉,守墨如攻。”泊莱茵居然还会这个,高昌人的诗词歌赋,都这样的高人一筹吗?
她是女孩子,玉墨,旁人听了可能只是觉得好听,但是,知道这样铿锵有力的出处的人,不多。
君子如玉,守墨如攻。
“高昌来的公子,真是好诗书。”慕容玉墨看到小楼之上,两道剪影,应该是慕容羽离正在看着她。
“泊莱茵。”慕容玉墨抬起琴,便是重重的向着泊莱茵砸过去。泊莱茵侧身一躲,那七弦琴便是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刚刚还是温润如玉的女子,谈笑间,像是世间的珠玉落在了玉盘中。怎么,转眼之间,就是癫狂到了必须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泊莱茵看着慕容玉墨软软的倒在了夜幕中,像是一道帘帐,缓缓落下。他赶紧想要扶住,却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慢着。”慕容羽离已经出现在后院中。“小妹只是梦魇缠身,还未婚配,公子守礼为好。”
“我只是想要救她。”泊莱茵一脸的无辜,他也有些生气了。
“还请公子自重。”夏洛离是慕容羽离的夫人,这时候,自然必须帮着慕容羽离说话。
泊莱茵有些恼怒的看着慕容羽离抬着慕容玉墨离去,手中虚虚的握着,似乎还是保持着将要去把美人扶起来的姿势。
高昌皇子泊莱茵,乃是高昌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高昌下一代君上的皇子。他只是想要娶一位最聪明贤惠的夜久国的女子,成为皇后,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执掌整个高昌。
玉墨,是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慧黠,美貌,那种霸气的张扬,就像是天边的云彩在马儿前面缓慢移动。
可是,马儿很难追上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