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到了皇后宫中,包括太医院的判首。但是,慕容羽熙却是对所有人说:
“玉墨公主风寒严重想来是思家所致。你们务必要尽全力诊治朕疼惜的妹妹,若是玉墨有虞。朕必然会按照夜久国镇国长公主的礼节厚葬。”
太医们一听,便是赶紧下跪:“臣等必然尽心竭力,诊治公主。”
公主的位分,其实也不一样,只有太后的,皇后的女儿最尊贵,嫔妃所生的,更次之。镇国公主,几乎相当于储君,享有太子的一切疏遇。慕容羽熙说会用镇国公主的礼节相葬,便是要把治不好她的太医全部活生生的殉葬。
这样的命令下来,便是没有人敢不用心。慕容玉墨是夏姬的女儿,一个没有名位的女子,这下子,便是体位尊贵。
同时,慕容羽熙说了,这是风寒,便是规避了刺杀的嫌疑。若是有人传出去,一样是诽谤皇家,杀无赦。
“夏妃,你去偏殿换上本宫往日的衣饰。天寒了,你想要守着公主,也要让公主醒来。”庄颜君便是把夏洛离打发去了偏殿。
“娘娘,公主不会有事吧?”夏洛戟也在皇后宫中,便是已经过来前厅,心急火燎的询问。
那一双从来不会笑的眼睛里面,似乎是氤氲着朦胧的水汽。
“太医已经在诊治,相信没事,夏将军在这里等候皇上的旨意吧。”庄颜君有些奇怪,慕容羽离是慕容玉墨最亲近的人,他还没有说话,怎么会是夏洛戟先关心。
难道是关心夏洛离喜欢的妹妹,这也是不合理。
“我们在这里等候,皇兄的御医乃是整个天下最高明的。”慕容羽离递了一杯水给夏洛戟,意思是,这里不是他一个外臣能够说话的地方,应该降降火。
慕容羽熙正在正殿里面的主坐上面,面前的茶水被女官换了两次,一口也没有动。显然是想事情已经入了迷。
“皇上。”
就连庄颜君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皇后,你来了。”
庄颜君把慕容羽熙喜欢吃的点心放在了桌子上面,也是一口没有动。
“皇上是在想事情?”
“皇后对天下的局势,了解几分?”慕容羽离呷了一口茶水。
“天下掌控在皇上手上,统领百官的赵丞相失去了太后的帮扶,已经大势已去。庄家虽然是臣妾的外家,但是,臣妾没有兄弟,便是没有依仗。颖妃和夏家,并不是能够左右朝政的势力。”
庄颜君停了停,才说:“现在,最让人忧心的,其实是宗室。离王表面沉醉诗书,性格恬淡,实际是却是胸怀韬略,皇上不过只是试探他能不能再南疆领兵,他便是一再的拒绝,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能力不够。况且,和夏家交好,和夏洛戟同是一个师父夏老将军。至于晟王,实际上,阴险狡诈,就连怀孕是别人孩子的王妃,都能容忍。
皇上,这两个人恐怕才是您真正的心头大患。”
“果然是朕的皇后,颜君,你看什么,都很通透。”慕容羽熙,为了分散各家的势力,不惜出手让庄西永远不见天日,让庄家为他所用。庄西如今云游四海,不再被家族事务烦忧,几个叔父各自统领一方的生意,各自为政,自然都是听从慕容羽熙的。
庄颜君没有怨恨,毕竟,若是像是赵家,宗室一样成了慕容羽熙的心头大患,没有赵家太后的庇护,没有血肉至亲的血缘。庄家就会像是杂草一样,被连根拔起,丢弃。就算庄颜君是皇后,也只不过是慕容羽熙后宫中的佳丽三千分之一。
“皇上谬赞了。”庄颜君真的是个通透的人,不只是能够看到利益,更能够看到隐患。所以,父亲怨恨过慕容羽熙,但是她从来没有怨恨。
“朕的父皇,当年,叱咤风云,四海升平。靠着恩威并施,才得了这泱泱大国。只是,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父皇的至宝,我虽然是太子,但是并没有拿到父皇的一切。他给了我天下,却是给了他们两个人能够推翻我的力量。颜君,对待两个兄弟,朕一直在笼络,若是笼络不行,朕便是要削藩王,平天下。”
慕容羽熙握住了庄颜君的手,像是在和自己的盟友相互交心。
若是两个兄弟,从来都没有逆反的意图,便是锦衣玉食,一世长安。若是图谋不轨,就是乱臣贼子,暴尸街头。
“皇上,离王从来没有顶撞过,甚至都没有向皇上提出过要求。只是想要他宠爱的夫人做王妃而已。”
庄颜君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朕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羽离。”
慕容羽熙还想要说什么,却是程女官已经进来了。
“皇上,皇后。公主醒了,太医说公主虚弱,恐怕是清醒不了多久。便是让奴婢来问问,是不是去看看公主。”
“朕亲自去看。”慕容羽熙便是放开了庄颜君的手,往寝宫外面走去。却是在门上看到了在院子里面走动的夏洛戟。
“朕改日再和夏将军手谈,今天,公主有恙,夏将军回去吧。”两句话,便是把外臣打发了,虽然有着专人领着出宫,甚至,皇上还着意送了不少的宫中才有的贡品。
但是,内外之别,让他没有办法知道,玉墨到底是死是活。明明只是浅浅的几堵墙,却是越走越远。
没有皇上的命令,没有人敢进去先看慕容玉墨。慕容玉墨是公主,身娇体贵,慕容羽离已经出宫分府,夏洛戟不过只是一个外臣,夏洛离位分太低。
能够进出自如的,只有皇后庄颜君。
“离王,夏妃,你们是公主亲近的人,便是进去吧。兴许玉墨醒来就想要见到你们。”
“谢皇后。”夏洛离便是挽着慕容羽离进了寝宫里面的内室,屏风里面的,明黄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的放下来,慕容玉墨在里面,苍白的没有一丝颜色。
“朕在这里。”皇上已经坐在了床边。
很久以前,这个妹妹出生的时候,粉雕玉琢的小小的人儿,他还抱过,逗着玩过。但是,时过境迁,慕容香香代替她去了清苦的庵堂。而她,也被辗转送到了长广王的府上。
一别这么多年,就连慕容玉墨,都要为整个夜久国的繁荣昌盛做出作为一个公主的贡献。
“哥哥。”慕容玉墨应该是听到了。
“告诉母妃,我没事,我很乖。”显然,慕容玉墨是把慕容羽熙当成了慕容羽离。强撑着力气,说完了这句话,便是倒在了一边,再次睡着了。
“母妃会知道的。”慕容羽离浅浅的说了一句,便是把被子给慕容玉墨盖好。长时间浸泡在水里面,她现在已经开始发烧,冷的瑟瑟发抖。
“朕不会放过伤害玉墨公主的人。”慕容羽熙看着慕容羽离淡漠的眼神。
从小,三个兄弟的脾气就不一样。慕容羽离向来都是,越是愤怒,越是自制。他没有母妃的纵容,所以克制便是最厉害的。
很少有人能够看出来慕容羽离的喜怒。
“谢皇兄。”
慕容羽熙说了他会给一个交代,意思就是,不希望慕容羽离插手。
因为慕容玉墨受伤,不能搬动,便是留在了皇后宫中。慕容羽离就算是亲王,也不能在皇后宫中留宿,但是宫中毕竟比外面近的多了。便是在不远处的碧桐书院设下了临时居住的地方。
那里,当年是他们三兄弟读书的地方。如今,慕容羽熙的儿子还没有长大,便是还没有任何人入住。
碧桐书院里面并没有荒废,每天有人打扫布置。笔墨纸砚,都还像是有人住着一样。慕容羽离晚来无事,便是在铺开的宣纸上面写了字。
宫中避讳男子进入内宫,都是太监布置慕容羽离的洗漱。许久没有回来,便是成了外人。慕容羽熙始终看重这位亲王,便是要藏宝阁的太监前来服侍,还着意交代,碧桐书院里面,若是有慕容羽离看上的东西,都可以拿走。
慕容玉墨还在病中,那是他最亲的妹妹。慕容羽熙这样做,恐怕是为了试探。
“这个徽州的古砚不错,至少是八十年前的。拿回去磨墨最是舒爽。”慕容羽离一点也不客气。
“松墨也要,上次,虽然高昌太子送了不少。但是,成色实在不如皇兄这里。”慕容羽离还真是不客气,眼看着就把屋子里面的砚台和松墨搬走了。
好在藏宝阁太监早有准备,一拍手就是几个人都进来了,帮着搬东西。甚至,还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本子:
“殿下喜欢什么,便是指出来,奴才一一记下来。等到玉墨公主能够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走动了,这些东西就早早的打包好了,送到殿下府上。”
“多谢皇兄抬爱。我这就不客气了。”慕容羽离想来喜好金石玉器,有才能的臣子,贪一点,才会让皇上放心。
若是慕容羽离真真的两袖清风,收买了人心,才是让慕容羽熙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