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夫,兰儿怎么样了!”
看到韩大夫把了脉,面色凝重的样子,蕊夕揪着锦帕担心的询问。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相公又不在,兰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怎么办?
“夫人,小姐体寒,加上又受了风寒,恐怕……恐怕……”
支支吾吾的说着,愧疚的摇了摇头,凭他行医多年也难以下手医治。而且依家小姐的身体里又有几分残毒,不好下药。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听韩大夫这么一说,蕊夕觉得眼前一花倒在地上。奶娘赶紧扶住夫人,将其扶在紫檀椅上坐了下来。替其顺了顺胸口掐了掐人中,昏迷中的蕊夕才缓缓转醒。
“奶娘快……快给老爷写信,让他赶紧回来!”
微喘了一口气,对着奶娘吩咐道。如果相公在的话,兰儿应该就没有事,也许就可以像三年前那样得到医仙的帮助。
“哦哦,老奴这就去,夫人您小心点!”
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下去找管家依强给老爷飞鸽传书。屋外被风吹动的菁华灯晃了晃,随风扬起的纱缦一会上一会又下。
而一旁睡得不太踏实的洛夕颜,携了携锦被,心里老是慌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记得婆婆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难道是那个笨女人出事了,可又想了想她是依府里人人疼爱的宝贝小姐,怎么会有事。捂住胡思乱想的脑袋,不驻的去劝慰自己。可是脑海里出现的一系列的场景,逼的他快要疯了。
“啊……啊……”
忍不住大喊了出来,浮动的记忆一次次的被揭起。婆婆老早对他说过,做人要平下心来,安安稳稳的就好,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被人辱骂后平下心。
凭什么他要做这样的人,做这样低下的穷人。一拳打在床棂上,发狠的眸在月色下愈显得惊心。血从破裂处一滴滴的渗了出来,不去理会手指上的疼意。也许这就是他的命,那不可更改的命运。夜慢慢地发沉,凄冷的风不断拍打着悬在阁楼外的灯火,谁也不会知晓之后发生的事,也不能阻止命运之轮赋予每个人应该经受的劫数。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方传了过来,接着在依府门前下了马,急匆匆的拍了拍双环的铜狮乳钉门。
“快……快开门,老爷回来了!”
家童揉了揉睡眼懵懵的眼,打了哈欠开了门,还没说句话就被人撞在一边。本来想破口大骂,可抬眼就看到一双狠厉的血眸后,吓得不敢出声,缩了缩身子站在门后看着进府的老爷和那陌生人。心里嘀咕了几句,这人到底是谁,一身的血腥味。
“鬼医,您一定要救活小女,依某将千年雪参作为谢礼,只要您肯救小女。”
心急的依黎拉了拉鬼医的衣袖,这一路来鬼医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这心里慌慌的,也不知道鬼医到底是医还是不医。
“松开!”
挣开被紧攥的衣袖,眼眸冷冷的扫了一眼。
“带路!”
惜字如金的鬼医只吐出一个字,再没有说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千年雪参,他才不会来这里,救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自从和师兄分开后,江湖上很少有人再提及他鬼医邪墨的存在,只是因为他鬼医善于用蛊毒,师兄他善于丹药。世人只承认师兄的医术,将自己的医术认为是邪术,害人之术,多么愚蠢,总有一天他要让全天下人知道他鬼医邪墨的医术是天下第一。转动那双血眸,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手心的伏魔印也淡了许多,也许这次可能来对了。
终于等到鬼医开口,依黎赶紧领着他赶往女儿依兰的兰馨院。
昨天一收到夫人蕊夕的飞鸽传书,他就从思远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去殷山请医仙,却被告知医仙去了安南。心灰意冷的他碰到了外出寻找千年雪参的鬼医,心喜之余却摸不透鬼医的性子,也不知晓他到底能不能医治兰儿的病。可是没办法,只能先试一试,实在不行的话,他带兰儿去安南找医仙。还好还好,鬼医虽然只是默许但总归是答应医治,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做!下人们都各司其职,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兰儿患病的消息。进了兰馨院,一眼就看见憔悴的妻子硬撑着身子等着他回来,心揪的疼了起来。
“相公,回来了,可兰儿……兰儿……”
还是没能忍住,扑在依黎的身上痛哭起来。兰儿还是个孩子,老天爷怎么这么忍心让她受苦。
“夕儿,不要哭了,为夫请了鬼医,兰儿有救了。”
擦了擦妻子脸上的泪,依黎心疼的摸了摸蕊夕的脸。
他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爹爹,兰儿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有一半责任。当年如果不是他得罪朝廷,他们也不会东躲西藏,蕊夕也不可能受风寒兰儿也不会早早的出生。
“如果你们还在这你侬我侬的,令千金恐怕早就死了,”
生平最讨厌这种懦弱,邪墨甩了甩衣袖,自动推开惜阁的门,快速的甩开手里的红线缠在依家小姐的皓腕上。
眉头紧紧地皱起,冰冷的神情渐渐变的缓和起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依家小姐身体内的毒应该是霓裳,毒性也不算太强,只是有些麻烦罢了!收了线背对着依黎,取出一粒子奚交给依黎,吩咐了一声。
“将这粒药给你女儿服下,晚上亥时到玉烟阁找我!”
现在需要去备些草药,还要一些东西,说完后就离开了。依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鬼医给的这粒丹药,会不会有事!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昏迷的依兰,决定还是试一试。
等了好久,面上虽然平静的很,可是心里却有些着急。笨女人说过会过来的,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吃午膳的时辰了,送饭菜的小厮已经将他平日吃的菜端放在桌上。道了一声谢,让其下去休息。拿起竹筷,想了想还是算了,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姐怎么会记得昨天那个约定,苦苦的笑了笑。夹起青菜机械地送入口里,心堵得很,猛的想哭。还是不该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不该暴露不属于自己的软弱。冰冷的泪顺着脸颊滑入嘴里,咸咸地味道充满了整个空间。
“戚玥,你就是个傻子,傻子!”
捂着嘴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引来其他人,心里不断地咒骂,他就是傻子,傻子!不该相信其他人,他本来就是孤儿,有什么资格去相信人,有什么资格。深扎入指骨的竹屑,血珠一颗颗的冒了出来。通红的眼,斜着的剑眉,这样也好,他本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也不用在乎其他人对他的看法。
“小姐……小姐,您慢点!”
奶娘惊呼声,还有后面一系列的丫鬟婆子。
“不行,我答应玥哥哥了,不可以食言!”
虽然有些累,依兰还是跑了过来。玥哥哥已经没了爹爹娘亲,她不能伤了他的心。趁着爹爹和娘亲去休息的时候,依兰悄悄地溜出房间,向芸院跑去。途中碰到了正往她房里去的奶娘,迈起小腿快速的跑了起来。
“玥……玥哥哥……玥哥哥,兰儿没有食言,没有食言!”
进了洛夕颜的房间,喘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眼前一片模糊,可又撑着身子扫向一边看向窗边的戚玥。
“以后你不用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淡漠地看了看屋外的竹花,努力压制心里那份怒意。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易的践踏自己的尊严,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玥哥哥!”
胸口一疼,小小的身体忍不住想要蜷起来。这次怎么会这么疼,以前只是疼一会的。
“我不想被人当成傻瓜,还有不要再叫玥哥哥,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出去!”
为什么,他也想问老天为什么,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那份不安,那份渴望被爱的感觉。起身推着依兰出了房间,关上门躲在角落里。掩住欲垂的玉脸,真的不想被人看到如此这样的自己。不想,不想,也许他应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藏起来。
“玥……玥哥哥,开开门,兰儿不是故意的,真的!”
小手拍着门,强忍着不适,真的想得到戚玥的原谅。
“滚,我不想见到你!”
这算什么,刺了一刀后,回过头来说甜言蜜语。
“玥……玥……”
依兰撑不住倒地,身后的奶娘看到这一幕,吓得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小姐,小姐!”
奶娘发颤声音的不安,让屋里的戚玥感到一阵恐惧。笨女人怎么没声了,难道是……拉开门就看到晕倒的依兰,小小的身体还是不断地蜷了起来。
“依……依兰……”
紧握着那只小手,戚玥害怕的抱了抱依兰发冷的身体。
“戚公子,还是将小姐交给老奴。”
为了小姐的声誉,奶娘还是扯了扯戚玥的胳膊,老爷那边估计也着急了,再不过去小姐可能有危险。
“不……不要……她是我的,我不会交给你!”
倔强的睁着凤眼,执意紧了紧抱着的双手,也许他错了,笨女人不是那种人,她赶来了不是吗?
闻声赶来的依黎,看着这个他一个月前带回来的男孩,心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这一个月来没有看过他,也没有给这个孩子一丁点亲人的温暖。
“戚玥,将兰儿交给我,我带她回去休息!”
蹲下神来,轻轻的伸出手掌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孩。当初他也是被他如今这种眼神所感触,才带他回来的。所以他相信戚玥不会伤害兰儿,不会对兰儿产生敌意。
紧抱的双手渐渐的松开,眼眸里那份抵触也散了许多,手指抖了抖,强忍着涌现的懦弱触碰了一下依兰那冰凉的脸颊。
“请您一定治好她,一定要治好她!”
也许自己真的是个不祥之人,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婆婆还是笨女人都会受到伤害。爹娘都不要他,其他人又怎么会真心待自己。或许笨女人和他们不一样,是不一样的吧!
“奶娘,吩咐管家去玉烟阁找鬼医,要尽快……快……”
接过戚玥手里的依兰,摸了摸其额角,又开始发热,看来是等不到晚上亥时了。兰儿现在的情况不妙,顾不了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