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尸术
夏龙河2017-08-03 13:023,460

  彭辉刚刚已经揣摩了他的招数,因此不惜露出破绽,快打猛攻。这黑衣人终究不是泛泛之辈,趁彭辉露出破绽的时候,突然变守为攻,彭辉忙朝一侧躲闪,没有躲利索,肋部中了一刀,不过幸亏躲开了些,只是伤了皮肉。

  黑衣人知道难以取胜,得手后,趁彭辉分神,转身就跑。这人功夫厉害,脚上的功夫跟是厉害,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彭辉没心思追他,看看自己伤势不重,就走了回去。

  然而,当他到了藏身的地方一看,愣住了:赵岩龙不见了!

  彭辉跳出藏身的地方,在周围转圈看了看,就大致确定了他们挟持赵岩龙可能的逃跑方向。那就是朝东拐过院墙,朝着河流的方向走。他们不会顺着河边,因为那里太显眼。

  彭辉甩开步子,就朝那边追了过去。

  这边的树林明显比河边的要密集一些,彭辉约莫他们逃不多远,没想到他追了好长时间,人影子都没看到一个。他知道自己可能估计错了,就从另一边朝后追。

  小树林狭长,这一边就靠着河了。彭辉站在半坡上,既能看到河边,也能看到右边的树林,他慢慢地朝后走,边走,边仔细地观察四周。

  凭他多年的江湖经验,他知道铁鹰门的人虽然投靠了清廷,但是他们还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方式,在他们的骨子里,他们依然是孤傲的,因此,他们抓住了人后,不会马上带着人去向清兵请赏,而是会先隐蔽下来,巩固成果。

  因此他们不会朝西边的庄稼地走,也不会想法进入景陇城里,而是在这片狭长的小树林先做文章,等成功隐蔽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铁鹰帮的人追杀卸岭门,常常就得跟着卸岭门在田野甚至在坟地互相追杀,因此他们有丰富的在这种地方的隐蔽能力。而这一点,锦衣卫却无法跟他们相比。

  锦衣卫善于猎杀,比他们历史久远的铁鹰帮不但是猎杀高手,也是隐蔽高手,相比之下,卸岭门的隐蔽能力更于铁鹰帮,猎杀能力却是略差些。

  树林里静悄悄的,清风从树林间隙穿过,试图拂去彭辉脸上的汗水,彭辉脸上的汗水却越来越多。

  如果让师父看到,他骂自己的。在师父的眼里,除了残酷拼杀的时候,跑步或者走路出汗,都是作为一个锦衣卫的耻辱。锦衣卫的汉子都是铁打的,那怕是死,都不许露出怯意。追击敌人(锦衣卫是没有逃跑这个词的)的时候,他们的速度不但要超过跑得对快的狗或者豹子,他们还不能大口喘气。如果在追上一条狗后还气喘吁吁或者大汗淋漓,那他就得背着一个人,跟着飞一般的师父跑,直到师父跑不动了为止。

  而现在,彭辉慢慢地朝后走,汗水抑制不住地朝下流。

  他的直觉告诉他,铁鹰门的杀手就在附近,他们静静地藏在他的身边,等着最佳时机,一刀封喉。

  没办法。他们没有跟卸岭门打过交道,也很少有跟铁鹰门打交道的经验。师父曾经在崇祯十六年,无意中跟铁鹰帮的人打过一次交道。师父带着三个手下在海宁追杀一个潜伏进皇宫被发现的奸细,闯进了一处坟地。师傅带着人从燕京出发的时候是十二个人,他们当时就知道会有人接应这个奸细,但是,傲慢的师傅以为他们十二个高手,可以傲视天下了,何况还可以随时调动地方官府。

  他们并没有看到一个接应奸细的人,他们甚至没有跟奸细很认真地打一仗,可是他们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他们感到海宁的时候,就剩下了四个人。这次,他们确认把奸细堵在了墓地里。四个历经苦难筋疲力尽却杀气腾腾的汉子,把墓地围了起来。

  师父他们没想到这个墓地竟然是铁鹰帮的一个联络点,更没有想到对方仅仅两个半人,就杀了他们三个,师父也受了重伤,从此在江湖绝迹。

  他们最善于隐蔽。这是师父告诉他的。他们会在你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会把刀子插进你的胸膛。师父当初抚摸着自己腹部的伤疤,心有余悸地对他说。

  彭辉边小心地朝前走,边小心四顾。

  当他走到一条小沟的时候,彭辉突然被一根躺在地上的树下绊了一下。彭辉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这一绊,让彭辉有了注意。

  他把上衣在腹部扎起来,边走,边低头捡石头,放进前面的衣兜里。大约捡了六七块的时候,就按照走路的节奏和轻重朝前扔石头。当然,这种扔法不能扔的太远,只能比自己站着的地方多扔出五六步。

  这就够了,有时候一步,就能救了自己的姓名。

  这样扔了大约第五次,当他扔出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突然从地下飞出一人,刀气如虹,朝着石头正上方便刺。

  彭辉手中的飞刀同时飞出,朝着那人就飞了过去。这个从地下蹿出的家伙毫不含糊,一看自己上了当,竟然能在半空中发力,身体平飞出了两丈,才落地。

  落地后,他并不过来,而是摆好架势,等着彭辉。

  彭辉心里暗笑。他听师父说起过,铁鹰帮这种招数就“两尸术”。顾名思义,是两个活人埋伏在地里,像尸体起尸那样飞出来。这是铁鹰帮的经典招数,不过,在过去,他们还要起个坟墓,像真的那样。据说有的高手为了杀死敌人,能在土里呆五六天。他们在土里埋着靠着一个管子呼吸,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境的,因此只能听声辨数。彭辉的石头,就是让这个先出来的,以为这是人的脚步声,有人来到身边了。

  这个招数,还有一个要点,就是没有单人埋在地里的。这个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这是铁鹰帮的规矩。

  因此彭辉知道,自己的这一招,只让一个人上了当,飞了出来,那个没上当的还在地里埋着,弄不好就在那人站立的附近,如果自己现在去攻击他,正好上当。

  因此他站着不动。想等那个在地下埋伏的出来,才好动手。

  那个先出来的,看着彭辉不过来,也为难了。他应该知道这个彭辉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因此想让他自动过来,他们哥们互相配合,把他消灭掉。可是眼看着彭辉惦着大刀,在那里朝着自己微笑,一副拒不上当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该冲上去呢,还是等着他过来。

  等了一会儿,这伙计烦了,朝地下喊:“兄弟,出来吧,这个该死的识破咱的招数了。”

  一块地皮翻动,又一个黑衣人从土里钻出来,他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兄弟,骂道:“你他妈的是什么耳朵啊?连人走路的声都听不出来?”

  彭辉喊道:“这两位兄弟,咱们都是给人办事的,用不着拿着自己的姓名闹着玩,你们把我的兄弟还给我,我走我的路,你们走你们的路,咱何必去拼命呢?”

  那两人看了看他,没说话,彭辉刚想继续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其中的一个突然发难,手中不知道突然多了一件什么东西,好像还有铁链,朝着彭辉就甩了过来。

  彭辉骂了一句,侧身闪过,就朝两人冲了过去。

  这两人功夫不弱。彭辉刚刚因为大意吃了点儿亏,这次就小心了许多,因此三人打了好一会儿,不分上下。

  彭辉发急。他知道自己无论打多长时间,都不会等来援军,但是,他们随时都可能有援军过来,这样的高手,如果再来两个人,自己就比较麻烦了。

  彭辉正发急,突然,从树林里跑过来一个穿着一身短打打扮的青年人。这青年人跑过来,看着三人对打,连连赞叹:“好功夫,好功夫!”

  彭辉顾不得看他,那两个人全力对付彭辉,也不看他。青年人看了一会儿,猛然喊道:“请问,哪位是彭辉彭都指挥使?”

  彭辉心里骂,妈的,有在这时候搭话的吗?他问道:“你是谁?”

  那人大概知道谁是彭辉了,拔出背后大刀就冲了过来,照着其中的一个兜头就是一刀。可惜他的功夫太差,被黑衣人闪身一脚就踹飞了。

  这可给了彭辉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对着另一个黑衣人虚晃一刀,刀锋陡转,一刀就朝着这家伙的小腹掠了过去。这黑衣人腿刚好收回,彭辉的刀也到了,他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彭辉的大刀把他的肚子拉了一个大口子,肠子没有了肚皮的束缚,一股脑地就淌了出来。

  这家伙忙低头收拾肠子。另一个黑衣人愤怒了,猛然跃起,大刀舞了一个刀花,朝着彭辉的脸就砍了过来。

  这家伙也是急了眼,犯了高手对招的大忌,太操之过急,彭辉可是老江湖,他一看对方全力攻击,露出了破绽,侧身躲过对方的刀锋后,只把刀刃朝上一竖,刚好那家伙的身子就扑了上来,自己来了个透心凉。

  这个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另一个却还在忙着收拾肠子。彭辉知道他活不长了,对他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听。唉,算了,你自己忙活吧,我找我兄弟去了。”

  彭辉知道既然他们躲在这里,那赵岩龙应该就在附近。

  那个被黑衣人踹到的小伙子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个像划拉草一样划拉着肠子的黑衣人,惊得目瞪口呆。彭辉走到他眼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找我?”

  这个很秀气的青年,这才转过身,说:“彭都指挥使,您太厉害了。那个人,不会死吧?”

  彭辉不耐烦地说:“你看他想能活的样子吗?你说,你是谁?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青年人这才转过身,对着彭辉鞠躬,说“见过都指挥使,我叫……黎素,是我义父黎维祚让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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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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