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路云鹏觉得非常不安。现在的潘婕,已经没有斗志。当她原来的锐气全部放在赌局上,她表现出的睿智和进取是超出常人的。可现在,因为与林俊峰的关系变化,使得她失去了斗争的目标,直接表现在她的行动上,便是多了很多的不作为。
如果只单单从潘婕的工作来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一切按部就班。可路云鹏很清楚地知道,潘婕变了!如果再不提醒她,只怕她的才华和能力就要随着婚姻的开始而进入坟墓了。
从路云鹏一进门到现在,潘婕始终不敢正面看着他。路云鹏说的这些,她心里都清楚,而且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食君俸禄、与君分忧’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可是当初跟林俊峰设立的赌约,现在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她不想跟自己心爱的人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失标这中间恐怕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和自己未来的公公有关。
潘婕的状态不好,这一点路云鹏没有说错。可要说她没有花心思总结项目,那多少有些冤枉。几个项目的失利,潘婕偷偷地做过非常详细的分析,不管从设计方案到商务报价,再到应标介绍,断点都做得并无差池。她也分析过绝尘最近的应标,发现他们的方案、报价并不比断点更有优势,其中两个项目应该说绝尘反而更差一些。但他们仍然顺利拿到项目,那么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暗箱操作的事,在每个行业都存在,广告业也同样不例外。这一点潘婕很清楚。既然绝尘从中获利,那么这个手脚中间必然少不了他们的参与。鲁平阳不在了,潘婕不相信林俊峰会弄这一套,那么最后的怀疑就只剩下一个人——绝尘总裁林宏宇。
既然这样,潘婕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她唯一能做得,就只是做好自己表面上该做的事,至于深层分析……没法拿到桌面上。
看到潘婕一直不说话,路云鹏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冲动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试图缓解室内的紧张气氛,“给我倒杯咖啡吧,不加糖!”
潘婕闻言这才起身,她知道路云鹏这次是真的急了。可该不该对他说出自己的分析呢?说了又有什么用?
点选了咖啡机上的‘加浓’按钮,不加糖,这杯咖啡一定是极苦的。既然路云鹏这么激动,就让他换换口味吧。
潘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陪着路云鹏一起喝一杯。而是打满了这一杯后,直接端去了路云鹏面前,轻轻放下。自己也随后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抬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路云鹏,心里不禁叹了一声,一向云淡风轻的他,也会如此情绪激动。
“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好,在这一点上我承认错误。”潘婕语气沉痛地说道,虽然她内心并没有丝毫沉痛的感觉。毕竟是个女孩子,热恋之中是很难被什么事改变好心情的。
路云鹏听她开口,这才舒了一口气。自己冲进来说了这么多,她一直没有反应,如果她再不开口,真怀疑自己这半天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你总算还魂了,好吧,那就说说看你的想法。”路云鹏和潘婕说话一向客气,可今天肯定是急了,连这种挖苦都带出来了。
潘婕抬起头,看向路云鹏的目光既没有躲闪、也没有畏惧。“之前的事情就算了,我也不想再多说。可是从现在开始,我需要设计部的强力支持。每个项目的设计都要你亲自策划,甚至细节设计都要你把关,可以吗?”
路云鹏听了她的话,不明就里。“这样就可以赢?”
潘婕摇摇头,“这样我们有一半的把握可以赢,但不这样我们就会继续输下去。”
路云鹏深深地看了一眼潘婕,“小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跟潘婕共事这么久,他早已熟悉了她的说话方式。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潘婕都没有回应,现在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她必定有自己的想法。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最近几个案子的设计都不够别致。”潘婕并没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虽然路云鹏对自己一直很好,但现在相比林俊峰,他毕竟算是外人了,她不想把自己和林家的事都对他说明。
路云鹏沉思片刻,只好应道:“好吧。”潘婕最近的变化他也感觉到了,她不再像过去那样依赖自己,变得更有主见。这样也好,有林俊峰在她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也放心。至于那套房子,本来就是想买给她的,如果他们结婚,就当作他的结婚礼物吧。
说完,他端起面前的咖啡,猛地喝了一大口。潘婕坐在旁边,看着他的脸色从意外到错愕,再到愁眉苦脸,最终看着他把这一大口极苦的咖啡咽了下去。这么个一向风度翩翩的人,做出如此怪异的表情,潘婕实在忍俊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路云鹏一边摇头,一边伸出手指点了点潘婕。这个小姑娘分明在报复,可他并没动怒。一个小的举动,让他找回了过去和潘婕相处的感觉,自己还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尽管咖啡如此之苦,他还是一边回味,一边仰头把剩下的全部喝完。苦尽甘来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
放下杯子,路云鹏没再说话,笑着挥挥手,走出了潘婕的办公室。潘婕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他和自己的芥蒂算是解开了。
林俊峰下了班,还是照例来到潘婕办公室楼下,接她下班。
最近这段时间,他爱上了陪潘婕回家、在潘家吃饭。那个小院,在他眼里充满了家的感觉,每天吃完饭,和潘婕一起陪着潘妈妈在院里聊天,惬意而温暖。
早上临上班前,无意中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枚戒指,他完全不记得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戒指的样式一看就知道潘婕一定会喜欢。也是时候向她求婚了,潘婕这样的女子,只有娶回家里天天看着,他才会觉得安心。
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潘婕笑着快步走了过来。粉色的套裙,正是她离开绝尘那天穿的那套,薄薄的米色围巾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一头长发也被吹得发丝舞动。
潘婕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正要扣上安全带,却看见林俊峰的手指不停地向她勾着。潘婕探过身去,林俊峰飞快地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潘婕对他笑了笑,这样的亲昵举动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是司空见惯,她不再是那个被林俊峰抱一下就会狠命回击的女孩子,而林俊峰此时也不再是那个苦追不得的痴心汉。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车到巷口,两人下车,林俊峰拥着潘婕便向巷中走去。
“小婕,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潘婕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释然。早在林俊峰这次受伤前,其实已经说好了两家人吃这顿饭,可他再次失忆,便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了。现在旧话重提,也算是水到渠成。不过她现在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俊峰,最近林总在忙什么呢?”
林俊峰看了看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潘婕虽然打算和林俊峰说实话,但她先要探探口风。
“前段时间好像挺忙的,最近好些了,中午也经常到小食堂吃饭,每天都能见着。”
潘婕听完沉吟了一下,侧过头看向林俊峰。“俊峰,最近这几个项目,林总问过没有?”
林俊峰听她问得突然,便停下了脚步。“什么意思?”
潘婕这才细细地把今天路云鹏来找他的事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分析讲了一下。她不确定林宏宇是不是真的在这里面起了作用,所以怀疑的部分说得很模棱两可。但林俊峰显然足够聪明,早已从她的言语中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你要这样说,我倒真想起来了,上次老爷子确实说过要帮我这样的话,不过他到底做了什么我的确不知道。”林俊峰对潘婕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块看板放在他办公室里,虽然最近几个项目都拿到了,可他并没有更新那块板子,双方的比分还维持在1:1的状态。如果潘婕怀疑的是真的,那说明老爷子那几句话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而且按照他在H市的能量,林俊峰一点也不怀疑他是否能做到,更何况结果就摆在眼前。
潘婕听完想了想,又对着林俊峰说道:“你今晚回去跟林总谈谈吧,别对断点下手太重。”
潘婕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和林俊峰的赌局,而是断点的发展和前途。尽管眼看着自己就要进林家的门,可断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就算是报恩,她也不能坐视现在的局面不管。市场这么大,绝尘一家公司也不可能全部垄断,与其让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公司分一杯羹,还不如让断点成为行业老二,这样对谁都公平。
林俊峰听潘婕这么说,一把把她揽到怀里,手上加了点力道,勒得她手臂吃痛,叫出声来。“马上都是我林家的人了,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轻点轻点,痛啊!”等林俊峰松了手,潘婕这才拍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啊?断点和路云鹏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看着你们把断点逼上绝路。”
“哪有那么严重!”林俊峰这才释然,楼住潘婕继续向前走,“好吧,我回去跟老爷子谈谈。不过明天上班吧……”说到这里,暧昧的眼神看向潘婕,嘴巴俯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今晚我不想回去了。”
潘婕一下子红了脸。两人虽然感情进展飞快,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行过周公之礼。虽然她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可这种事他这样说出来,还是让她极其难为情。照潘婕看来,洞房之夜把自己完整地交出去,这才是最最完美的。
林俊峰看着她通红的脸,又忍不住亲了她一下。“走,回家,我饿死了!”
两人快步走到家门口,看到院门大开,妈妈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一见他们进门,高兴地招呼道:“小婕、俊峰回来了,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