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叹息一声,他继续埋首在折子里,这事过后,在他没能笑着看他们幸福之时,他会选择远远的离开,或者那样还有一方宁静的天空!
观花楼。
彩蝶端着饭菜走至一处门前,停下,敲门,听得里面的女子传来淡淡的回应,“是彩蝶吗?进来吧!”
“子萱姐姐,这几日你天天闷在房中,可是身子不舒适?”
“彩蝶,姐姐没事!”子萱扯出一抹与往日一样的笑,掩盖着眼底的谎意。
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能够将彩蝶拖进来。
依着公子的性格,日后如果知道了真相,怕是不会轻饶了她。这事,是她自己自愿的,后果再坏,也该由她一力承担!
再者,彩蝶还是个孩子,她还有她的大好人生要走;而她,在被伤过一次之后,对情爱早已失了信心,除了公子,她谁也不会信。
可,公子心中的人是那个女子,一个勾三搭四,让公子伤心的人!
这样的人,都该死!
“子萱姐姐,你在想什么,怎么表情这么……可怕?”
“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个负心的男人了?”
彩蝶可以说是子萱带大的,对于这个姐姐,她相当的依赖。是以,她的往事她也是尽数知晓的。
也是,观花楼的女子皆是可怜之人,谁背后还没有一点伤心事?
“是啊,姐姐每每想起他,总会恨的牙根痒痒!”
彩蝶坐在她身边,伸手搂着她,“姐姐,你就不要去想他了,就当他死了嘛!”
“何况,你现在有我们这群好姐妹,将来再找一个真心疼你的男人嫁了,岂不是更好?何苦想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伤人伤己?”
子萱无意与她多说许多,只是笑着回她,“小妮子,我看你是想男人吧?小小年纪,说这些话,也不知羞!”
“哈哈,姐姐害羞了!”
“不过,我听萍儿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一直在房中休息,怎么回事?”
她的手捧着伤口处,想着如果一味的隐瞒的话,怕是日后不好交代,还不如现在半真半假的告诉她。
“彩蝶,姐姐告知你,你千万要保密,可好?否则姐姐日后什么话都不告诉你!”
她皱皱小鼻子,好奇道,“什么事情这般神秘,还不许别人知道?”
“姐姐这是受伤了,不想被公子知道,所以才一直瞒着……”
“什么?你受伤了?伤在那里?严不严重?”
彩蝶一听她受伤,立刻咋咋呼呼的叫起来,那神情,紧张得不得了。
子萱叹气,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小姑奶奶,我都让你保密了,你怎么声音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受伤一事吗?”
她连忙扒下她的手,声音压得低低的,“那你到底伤在哪里?养了这么多天,肯定很严重,是不是?给我看看……”
“伤在肩处!”
小心翼翼的将衣裳半解开,露出雪白的肌肤,彩蝶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睛顿时红了,“姐姐,你这伤是哪儿来的?”
如果再深一点,怕是这条手臂就废了。
“前几天,姐姐出门之时遇到一对负心人,想起姐姐的往事,一时不忿出手,不想那女的功夫不小,在我不留意之时,出手伤了我……”
“真是可恶!”
小小的人儿,忿忿的骂着。
她一脸愤慨的看着子萱,“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那金疮药!”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受伤的。这药是以前我受伤的时候,公子专门调制的,他说这个金疮药可以不留伤疤,而且药效很快,三日即可见效!我这就给你拿过来……”
彩蝶抹了抹脸,拔腿跑了出去。
她知道,子萱这个伤口,定然是处理不当导致恶化了。如果再不及时处理的话,后果她根本去想。
其实,子萱姐姐是个苦命的人。她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十五岁那年,与一个书生情投意合,不想她的父亲嫌贫爱富,死活不同意,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私奔。
不想,那个男的并不是真心爱她,而是想要借助她平步青云……为此,他渐渐的疏远了她。直到有一日,他一连三日没有回来,她寻了他半个月,终于在镇上看到了他……
当时,他穿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正喜气洋洋的拜谢各位众亲邻的祝贺。他的身后,一顶红红的花轿,那么显眼,那么刺目,让她有一种眩晕感。
两目对视,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屑与得意。
转身离开,是她最好的选择。她本是大户小姐,自尊还是有的,所以她不会大吵大闹,却也不会祝福他。
后来,她才知道,他早和那家的小姐勾搭上,在那一日被招赘为婿。她看到的那一天,正是他们大婚之时。
那一刻,她当真是心灰意冷,她用心爱着的男人,居然会是如此一个势力的小人,为此她还抛弃了她的家人!
现在,她也无颜回去。死,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可,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公子出现了,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命是自己的,再绝望也不该轻易糟蹋了。父母生你养你,可不是让你轻生的!”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神祗,灵魂在一瞬间获得了新生。后来,她没有回去,而是跟着他来到了这里,认识了这里所有的人,她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人皆和她相似,都是苦命之人。
那一刻,她告诉自己,以后自己这条命就是公子的,谁敢让公子伤心,她绝不会放过她!
谁都不行!
待彩蝶回来的时候,她早已收拾好了心情,专心等着小丫头给她上药,笑着听小丫头一个劲儿的唠叨着……
这样的唠叨声,还真是久违了。
温暖,在心田间漫开。她笑了,觉得人生至此,或许也无憾了!
彩蝶迷迷糊糊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子萱姐姐此刻似乎很高兴,刚刚的肃杀之气,好像只是一个错觉!
曾有古诗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句诗,无疑展现出江南的美景,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当然,这也是此刻红妆的心境。
江南,鱼米之乡,不论是吃的,穿的,皆是花样繁多。
“溪哥哥,明日我们早起去看日出可好?”
“听说这里的日出可美了,是帝都看不到的。明日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好不好?”
闻言,梦连溪扬起眉,淡淡的调侃,“每日里起不来床的那个人似乎不是我。你确定你能够在日出之前起床?”
她顿时垮下脸,“好像不确定!”
赖床,是她的最爱,每天早上在床上赖着,她觉得那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事了。
可是,日出哎,难得一见……
要不,明天就早起一下?
红妆纠结了。
梦连溪好笑的看着她的充满纠结的小脸,“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
“嗯,我一定要去!”
“溪哥哥,我决定了,我今天晚上就爬到山上去守着,我就不信我到时候还醒不来?”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不得了了,居然这么舍得下血本?”
“别笑我!”
她捧着脸儿,不依的说着,看起来似乎是在害羞。
“今晚,我们再体验一次睡在山顶的感觉,如何?”
“会不会有很多虫子?”
她有些担心,最害怕那种小生物了。
他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应该会!”
他就不会安慰她的吗?
他笑着抱她,额头抵着她,无限温情蔓延,“妆儿,你怎么能如此可爱?”
她想说,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天,黑漆漆的一片。失了阳光的照耀,似乎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总有荆棘坎坷,总会有度过的那一刻。
一如此刻的他们。
昨晚上,他们睡得很早,便是为了今日能够早起。
日出,何时有了那样大的魔力,能让她抛弃令她眷念不已的床铺,来此辛苦的登山?
或者,她想要看的不是日出,而是他们并肩而立,沐浴在初生的晨光下,他们幸福的笑脸。那是一辈子的财富!
日出,代表着希望,那是一个美好的开端,不论是否会有乌云,它总会冲破重重阻碍,绽放万丈霞光。但为这份精神,他们的辛苦,在此刻看来,亦是值得的。
他们相互扶持着往上走,手牵手,包含着坚定。
她说,“溪哥哥,看来今天这个日子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呢!”
他不解,笑着问,“何以这样说?”
“堂堂太子殿下,天之骄子,如此纡尊降贵,只为这一轮骄阳,似乎怎么想,也值得纪念!”
她微微喘息,看着他时,眼里满是戏谑。
“你这么说,似乎也很正确!”
“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的某人,此刻居然在登山,它怎么都该给足面子,我们才不虚此行,不是吗?”
所以说,与他斗嘴,她永远得不到好!
无奈之下,她掐了一下握在手里的大手,算是惩戒。
“这是恼羞成怒?”
他不气,只是淡淡的打趣着她。暮色下,看不到她通红的面色,似乎是有些遗憾。
“错了,我没有恼,何来怒?”
“溪哥哥,何时起,你的遣词用字这般差劲了?”
他危险的眯起眸子,敢说他差距?
这妮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回去找你算账,现在不与你一般计较!”抬头看了看前面,“再加把劲,我们快到了!”
她哀嚎,“我再也不要登山了,再也不要看日出了,太累人了!”
“平日里让你多多锻炼,你不听,现在悔不听人言了吧?”
“哼,你倒是锻炼的多,你走啊,怎么还与我一同像蜗牛前行呢?”
……
梦连溪无奈,女孩子野蛮的时候什么道理都不讲,眼下他算是深有体会。
“看起来,你似乎不太认同我说的话?”
哼,说起要胁,她也不是门外汉。
梦连溪立刻闭嘴,不再挑衅。有些时候,他也是懂得明哲保身的,张弛有度,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哼,不说话,就是默认!”
“明天我要去找姨娘!”
梦连溪很不雅观的赏了她一记白眼,“大小姐,这一路来,你这理由用了多少次,腻不腻?”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不腻!”
“嗯,很好!那就快些,待我们从这里下去,就去边境找娘,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要告诉姨娘,你欺负我!”
梦连溪觉得这话冤枉大了,他对她可谓是唯命是从,何来欺负一说?
“总之,就是欺负我啦!”她埋着头,声音有些含糊,可他还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了。
这么说来,其实这罪名还是成立的。
如今的他们,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