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梦琉年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当年他溜得可快了,逍遥了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回来!想来,他儿子也该和溪儿差不多大了!”
“那孩子也是个骚包的家伙,长着一张俊脸,到处招摇撞骗……还真是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儿子!”
对于她的话,梦琉年只是笑着,没有搭话。
很久没有听她说这么多的话了,还真是无比的怀念!
“然后呢?”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
她一愣,在他怀中转了个身,面对面看他,“蠡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当年,我干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你举行冥婚,当时的我,又何尝肯定自己一定能够找到你?如果,我找不到,那么注定了我这辈子孤独一生,如果我找到了你,万一你忘了我,或者娶了别的女子,那我又该如何?这些不定的因素不照样存在吗?”
“可我没有这样的因素就终止和你在一起的想法,不是吗?”
“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反对溪儿和妆儿。这一世,他们已经够苦的了。小小年纪,经历的比任何人都多。我这当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蠡之,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可是你可以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做不到祝福,那么至少不要反对。你看看我们的儿子,近来消瘦了多少,难道你不心疼吗?”
自然是心疼的。
对那两个孩子,他定是赞成的。其实,红妆早已入了皇家的族谱。这一辈子,她就注定了梦家的媳妇儿了。朝堂之上,不过是因为此事太过突然,而他态度坚决的模样,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恼火,事后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反对,却也拉不下面子出尔反尔!
如今,唐沫柒一席话,让他有了一个很好的台阶可以下!
“放心吧,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抱着悲观的心态去想问题呢?说不定妆儿就此痊愈了呢?”
“你别忘了,当年的我,可是嫁给了一个‘死人’呢。我们的儿子不过是娶了一个‘活死人’,你就这般跳脚?”
“啧啧,某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呢!当年怎么没见你跳出来反对呢?”
唐沫柒像模像样的摇摇头,大有不屑之意。
……
梦琉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的。
他气恼的瞪他,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挫败感——这女人,心底残留的一丝感动,都被她化为乌有了!
当年的他,还被困在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怎么知道她的壮举?
何况,她又不是嫁给别人,而是嫁给他自己,为何要跳脚反对呢?
对于过往,她不说,他不问,不代表不在意,而是一种默契。这种默契随着时间的长短,而变得更加切合。
唐沫柒之于梦琉年而言,是一生之中唯一的变数。也是这样的变数,才有了他如今美满的人生。
子女双全,这样的日子,他有何不满?
梦琉年之于唐沫柒而言,是上天的赐予。她本是一介灵魂,意外投生在这一世,入了他的眼,成为一生难舍的牵挂。
因为有了牵绊,人生才得以圆满!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那日,唐沫柒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人生匆匆不过百年,七十者稀,白云苍狗,谁又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如果今日的反对成了他日的遗憾,那就不仅仅是他的遗憾,更是你这个当爹的遗憾!蠡之,人生在世,随性而活,才是自在!”
是啊,当初的他,所向往的不也是那份自在安逸吗?
再瞧瞧他的儿子,其实,与他最为相似,他想要的不过是携一人之手,守终身之约吗?
太子宫。
自从她昏迷以来,红妆便一直睡在他的寝殿,再未移动过。
梦连溪坐在床边,将她的身子抱在怀里,口中不住的喃呢,“妆儿,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娶你的!”
“你有意识也好,没有意识也罢,这辈子都注定了只能当我梦连溪的娘子了!”
“妆儿,你知道的,我最是羡慕父皇母后的鹣鲽情深,一直期盼着自己也能够有这样一天。所幸,我在对的时间里清楚认识了自己的心,没有造成我们之间一生的遗憾!”
“你知道吗?我一直自负自己是个聪明之人,天底下,没有能够难为我的人……可我被你为难了。这么久以来,挫败感一直充斥在我心里,我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你,能够将你好好的看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次次的受伤,看着你原本就不圆的小脸更加削瘦……不是没有想过放走你的,却始终难以说服自己的心!”
“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着急。我今日上早朝的时候,和父皇闹翻了,父皇甩袖就离开了。不过我比他跑得快。估计这会儿在御书房跳脚呢!”
“气死他!哼,活该,谁让他反对我娶你呢!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所有的人,风风光光迎娶你,当我的太子妃的!到时候,你若是再不睁眼,我可就不开心了!”
他抱着她的身子,就那么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看起来似乎不知疲倦,却有泪水从他眼角滑落,砸在她的手上,迸出一朵绚丽的水花!
近几日,他们不停地研究着各种医书,终于在一本古籍之上寻到了解治之法。兴奋之余,他们用以给她解蛊,不想却忽略了最后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此蛊若是由母蛊催发而起,就算是有解药,只怕这辈子也再难清醒了!
其实,看到如何?看不到如何?
她体内的毒势必要解的。不管她能不能够醒来,现在解了蛊毒,那么她就会有醒来的可能。如果没有解,她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之中睡过去,到时候就算是神医再世,怕是也难以妙手回春。
当时的他,的确是气愤难当的。
他花了那么多精力找来的解药,换来的结果居然是她可能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这怎么可以?
他的红妆最爱弹琴。曾经,她曾笑语吟吟的告诉他,终有一天,她要拥有一家属于她的琴室,不必太大,清新淡雅的环境,悠远的意境,竹寮小斋,日日教导那些女孩子如何弹琴,弹出悦耳动人的曲子……
每日清晨里,有她陪着他一起练剑,那是一天之中最为快乐的时光。在她身边,他就是他,无需戴面具,可以展示最真实的自己,很是轻松惬意。
每至半夜时分,他还在批着折子,茶水早已凉透。她会轻轻推门而进,给他备上一杯热茶,乖巧的站在一旁,陪着他批完折子为止……
天冷了,她明明怕冷,却不顾自己畏寒,硬是冒着寒风来给他送披风,她说,看到他暖和了,她也就不冷了!
可她明明冷的发抖!
那时候,傻乎乎的她,让人看着很是心疼!
“知道吗?自从你这样不管不顾的睡着了之后,再也没有人陪我批折子,再也没有给我舔茶备水了,也没有人在我浑身疲累的时候,替我按上两把,给我疏络筋脉了……”
“妆儿,知道吗?我在等着你醒来,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可是很吃相的,你这么一撂挑子,可是有很多姑娘等着排队嫁给我的。你知道的,你相公我,如此的玉树临风,怎么会没有小姑娘主动的投怀送抱呢?所以,你再这么睡下去,当心我真的被人抢走哦!”
“妆儿,你可真不够意思,自己那么爱睡懒觉,居然让我如此担心。难道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呵呵,放心吧,我不会被别的小姑娘勾搭走的。我都说了要娶你为妻的,我就一辈子只看你一人,好不好?”
“今天父皇没有同意,那我明天继续上奏,我相信他总会同意的。别忘了,当初他可说了我们是天作之合呢!”
他说了这么多话,红妆始终是紧逼着双眼,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梦连溪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
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的。
乔书剑说了,这种药相当的奇怪,就像是将人冰封了,所有的思维和意识都处于封闭状态,外界的一切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妆儿如今这种的状况,不管说多少话,她都是听不到的……
可他不死心,他不断向她说着过往的一切,说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说着那些日常中令他倍感温馨的小片段……
他认为,只要他这么不懈的坚持下去,那么一定会将她唤醒的。
门外,小横子轻轻的敲了敲门,“殿下,宫里的张公公来了,说是传旨来了!”
“知道了!”
他轻轻抱起红妆的身子,亲了亲她的额角,“想来,是赐婚的圣旨来了,我带你一同去接旨!”
对于梦琉年的怒意,他是丝毫不担心的。如果说宫里还有谁能够说服梦琉年,那么这个人非唐沫柒莫属。
一直以来,他的娘亲就是一个奇女子,她以着独到的眼光,看着世间百态。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有时候父皇理解不了的事情,她能够理解,并且给予肯定……
而这样的肯定,恰恰是他需要的!
“妆儿,我们有一位好娘亲!你说是不是?”
他将她抱到梳妆台前,轻轻的梳理着她的青丝,看着梳子上缠着的发丝,他的眼眶一瞬间便红了……
如果照这么落下去,他的妆儿醒来之时,岂不是要变成一个秃子了?
那怎么可以?
她的脸上有个小小的疤痕都那般在意,何况这一头让她引以为傲的头发呢?
是的,他的妆儿是个爱美的姑娘,对于她的脸还有长发,都是珍视之极。如今,他也该爱屋及乌,在她醒来之前,替她保护她珍视的一切!
“来人,准备牛奶和蛋清!”
他从来都忙于朝务,一直都不曾替她洗过一次头,如今,这个重担理所当然的落在他身上了。
门外杵着的小横子,却是万分焦急,这可怎么得了,里面这位爷若是让外面的那位等久了,这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他想要敲门,却被门里的声音给喝住了,“小横子,你去将圣旨拿了来,我读给妆儿听即可!”
小横子目瞪口呆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是他听错了吗?
他吞吞口水,艰难的想要出声劝告,怎奈两只小短腿却不听使唤的往外跑了去……
唉,算了,他的主子如此乖张的行为,又非始于今日,他又何必大惊小怪?想来,万岁爷也不会怪罪才是!
于是,眸横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却发现那传旨之人居然是……
梦琉年与唐沫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