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敲敲脑袋,总觉得那般的耳熟——对了,这不是轩辕国的国姓么?
前段时间,她曾听梦连溪说过,轩辕国皇帝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年纪轻轻便如此有为,清理朝堂,不顾众大臣反对,执意封了一个江湖人士为官,轩辕在他手上会有一个新的顶峰云云……
她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个江湖人士的名字似乎是有些熟悉的,梦伊人!
伊人,伊人!
伊人公子!
……
天呐,衣儿腹中的孩子难道是那个小皇帝的?
红妆头痛的扶额,她可没有忘记,爹可是很反对衣儿与那个小皇帝扯上关系的,如今珠胎暗结,爹爹,怕是气疯了吧?
转念一想,她莞尔,看着睡着也不得安生的佳人儿,“衣儿,这下子,你倒是给咱们爹爹一个难题了呢!”
“不过,别担心,红妆姐姐一定站在你这边的!你这个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自己一个人扛着,难道你不知道家人便是在你最为无助时候的避风港吗?”
“红妆姐姐知道,当年一事你始终难以释怀,可你是真傻啊,你是家里的小妹妹,大家疼你爱你都来不及,谁又会当真去怪你呢!何况,当年姐姐本来身子就不好,你又何必如此钻牛角尖呢?”
“衣儿,快点醒来吧,姐姐很怀念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呢。狡黠的大眼睛里藏不住的小心思,真真是让人爱怜的不得了。不过,这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间,我们的小妹妹都长大了,还即将成为人母了呢!”
红妆的纤手慢慢抚摸着她日益隆起的肚子,隔着被子,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狠狠地踢了一下,顿时惊喜的叫了出来,“娘,他动了,他动了!”
一直在门外煎药的唐沫柒听到红妆的喊叫声,立马冲了进来,“怎么了?”
“娘,他踢我了,他踢我了呢!”
“衣儿一定会早点醒来的,一定会的。即便不是为了我们,也会为了孩子的,她不会忍心孩子受苦的!”
唐沫柒的手也颤颤巍巍的伸过去,轻轻地放在隆起的那一块,感受到手心里的颤动,那么的真实,让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衣儿,衣儿,你快醒醒,孩子在和你说话呢!”
“你不能总这样一直睡着,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儿了,你难道要孩子一生下来就瘦弱不堪么……”
只是,不论她们怎么说,梦连衣始终不曾睁开眼,眼角处去,确有眼泪落了下来。
门外,乔子骞站在梦琉年身边,“真的要瞒着她们吗?你瞧,这段时间,她都瘦成什么样了?”
梦琉年眼底的心疼那么刻骨,注视着那一抹倩影,“子骞,连你们父子俩都无法令她醒过来,我除了瞒着,还能做什么?”
“你要我如何告诉她们,衣儿这辈子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这话,我是万万难以说出口的!”
“沫儿对衣儿本就心存愧疚,是以这些年才给她最大的时间让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即便是瞒着我,也要让她开心了。子骞,你觉得我能说吗?她是个母亲,我,无法开口!”
乔子骞的脸色也不好看,“衣儿这一次伤的太重了,可以说是伤了根本,现在这样的沉睡,对于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最重要的是,她的脑子曾经受过重击,即便是醒来,怕是也不认识我们了!”
“琉年,她这副模样,若是一直不醒,怕是到时候孩子也难以存活下来!”
梦琉年转身往外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月份足了,剖腹取出来吧!”
“剖……剖腹?”
乔子骞那么大年纪的人了,难得暴走一次,“琉年,我从未剖腹取子过,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你得知道,那是两条人命,万一出了事又当如何?”
乔子骞那个头疼啊,躺在那儿昏迷不醒的人是他梦琉年的女儿,又不是他的女儿,何以他操的心会比他多呢?
“你也知道那是两条人命,尽力而为不就可以了?如果实在是没有把握,可提前寻两只夜猫试练一下!”
闻言,乔子骞那张老脸顿时黑了,“梦琉年,老子不是兽医!”
梦琉年摇摇头,看着乔子骞黑着脸离开,耸耸肩,“我本来也没说你是啊。如今这般,倒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了……”
纵使他说的再小声,凭着乔子骞的功夫又岂会真的听不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的脸更黑了!
雪白的发,黑压压的脸色,此刻看来,倒也是一道别有情致的风景了。
乔子骞算是明白了,梦琉年这耍弄人的恶趣味十年如一日,甚至是更严重了。
身后,梦连溪摸摸鼻子走了出来,模样痞痞的,甚至冲着梦琉年打了个哨子,“爹,您总是这么欺负乔叔叔,也不怕他哪一日罢工不干了?”
梦琉年凉凉的瞥他一眸,“他没那个胆量!”
“爹,溪儿想要一句实话,衣儿她,当真醒不过来了吗?”梦连溪的声音有些沉重。
梦琉年知道,刚刚他们的对话,他终归是听去了。
“这事儿先别告诉你娘!相信你乔叔叔的医术,衣儿她一定能醒过来的!”
梦琉年没有承认,却也相当于承认了。
两人沉默片刻,梦连溪又恢复到刚刚的吊儿郎当,他笑眯眯的看着梦琉年,“爹,儿子想问一句,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好的优越感?凭着乔叔叔的本事,到哪儿不是被供奉起来?哪里还用得着受这样的气?”
可不是么?堂堂神医,居然被说成是兽医了!
对于神医而言,侮辱他们的医术比侮辱他们的任何更加可恶,更加难以接受!
“梦连溪,愿赌服输,你答应的事似乎还不曾兑现?”
“否则,我不介意将十年变成二十年。相信这对龙儿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梦连溪顿时垮下脸,哀怨的看着梦琉年,“爹,您这么欺负自己儿子,真的好么?”
“真的挺好!”梦琉年淡淡的回着,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答案,还重重的点了下头。
梦连溪无言,摊上这么个爱欺负人的老爹,他当真是很不幸的吧?
梦连溪耷拉着脑袋,缓缓的往回走。梦琉年觉着方向不对,不高不低的提醒着,“大门的那边!”
“我知道,我总得向妆儿说一下,万一她以为我丢了肿么办?”
梦琉年不再说话,心道你这个大个人了,谁那么想不通去拐你?肩不能单,手不能提的,养一祖宗在家供着么?
梦连溪直觉他老爹的眼神不友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次数多了,觉着那点儿自尊好了也没了……
呜呜,他这是被虐习惯了么?
梦琉年顺着梦连溪,目光停留在那个欣喜的女人身上,夫妻这么多年,他再了解她不过,若是女儿就此醒不来,她怕是背负愧疚最深的那个人!
他叹息,不再去看她,慢慢的往外走着,每走一步,看似轻松,却万分的沉重。
衣儿,爹爹该如何做,才能让你醒过来?
……
轩辕国。
“阿梦,阿梦……”寝殿内,轩辕齐再一次被噩梦惊醒。
他抬手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掀开被子下床,瞧着这天色,怕是刚过丑时吧?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了,唯有这静谧的夜里,才能真真切切的告诉他,那道坎儿他还是没有跨过去!
他知道,自己是心里生了病,有时候,他看到那些人,心里总是忍不住的烦躁,想着他们怎么不去死呢?
只是,他偏偏要遏制住体内汹涌澎湃的嗜血杀意!
轩辕齐察觉到空气里闪过一丝异样,并没有回神,冷冷道,“阁下夤夜造访,可是有事?”
“哼,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轩辕齐,出招吧!”
轩辕齐微微蹙眉,这人给他一种熟悉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他是何人。
有一点,他心知肚明,来人并没有恶意。如果想要杀他的话,凭着他的修为就算是杀不了他,至少此刻他也已经重伤了。
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随意与人过招的想法。
“阁下既不是来取我性命的,那便请回吧。朕没有比武的兴致!”
黑色的夜幕里,走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蒙着面,“轩辕齐,我虽无意杀你,却是受人所托前来教训于你,是以,今晚你是出手也要打,不出手也要打!”
“受人所托?”轩辕齐嗤笑,冷冷的睨了眼前的人一眼,“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视人之人,你当真觉得能够教训得了朕么?”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轩辕齐仿若感觉到那人邪邪的笑了,心中不耐,猛地出手,俊雅的身姿快若闪电,直取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脚尖轻点,轻松的避开了他有力的攻击,身子翻旋而上,劲道十足,逼得轩辕齐连退十步才顿住步子。
轩辕齐知道,若不摆平了他,今晚怕是不得安宁了。
手下也不再客气,本就恼火,这会儿便全都发泄了出来。
黑衣人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贵为皇帝的他武功居然如此不可小觑。
一来二去,两人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轩辕齐的寝宫也被砸的差不多了。
“梦连溪,你还没玩够么?”
轩辕齐收手,站定在黑衣人身前,冷冷的斥道。
“玩?我奉家父之命,前来收拾你,怎么就是玩了!”梦连溪一把扯下面巾,张狂的笑容映入眼帘,怎么看都觉得而有些欠揍。
不错,来人正是梦连溪。
他一点儿也不诧异轩辕齐会猜出他的身份,是以也没有露出惊奇的表情。若是他猜不到,梦连溪这才要不高兴了呢!
“你……她,还好吗?”
看到梦连溪清俊的面庞,与阿梦有些相似,却又不那么像,忍着心中的激动问道。
“不好,她怎么可能会好呢?轩辕齐,你知道不知道,她伤的有多严重?浑身上下皆是血迹,可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死死的护着肚子……她浑身的骨头碎了大半,经脉受损严重,最重要的是她的头受了重击,以后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之数……”
“轩辕齐,你既然爱她,为何不好好的保护她?还要她一个弱女子去为你奔波救命?你告诉我,你怎能睡得如此安稳?”
“知道吗?我爹找到她的时候,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息,微弱之极,可她说的还是保住孩子……她都那样了,心中还是惦记着你,惦记着你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