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她还是送了手劲。
元清的嘴角掀起一抹尔雅的笑意。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感受着他心情的变迁。
“子安,真想和你这样子一直到老!”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连日来,他一直在研究古籍,终于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周身之血皆由心而起,若是给她换一颗正常的心,是不是就可以将她的病连根拔除?
然而,这只是他的猜测,迄今为止,并没有人尝试过此法!
他想,或许可以给她试一试……
只是,这心又从何而来?
他并不是一个任意杀生之人,哪怕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也从未要过他们的命!如今,更不会为了救她而去伤害别人的性命。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梦连诗推着他,不满他抱着她居然还能如此失神。
她嘟着嘴,忿忿的推开他,“哼,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居然在我身边还走神!”
她的口气怎么听都一种无理取闹之感。
“诗儿,我错了还不行么?”
对于她偶尔的小脾气,他还是甘之如饴的。
这丫头,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笑脾气来。
“没有诚意!”
“那你要怎样的诚意?”
她转动着眼珠子,露出奸笑的神情,“嘿嘿嘿嘿……”
听到她这样的笑声,元清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
室内,传来一阵阵捣鼓声,隐隐夹杂着男子痛呼声。
“诗儿,我这是脸,你轻点好吗?”
此刻,元清正坐在镜子前,任由面前的小人儿对着她上下其手。
梦连诗不快的扳动着他的俊脸,“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痛都忍受不了,真是的!”
元清无语。
她拿着两根线在他脸上一直捣鼓着,顾名思义是替他净面……
他堂堂男子,需要净面做什么?
可他敢怒不敢言,因为这是他对她表达歉意的诚意。
她一边动手,口中还不住的夸他,“子安,真是羡慕你,一个大男人,细皮嫩肉的,还让不让活了?”
她的手摸着他脸,用凝脂玉肤来形容,尚不为过!
“诗儿,细皮嫩肉是形容我的吗?”
“看来,明天开始,我要重新教你基础知识了!”
她手下用力,拍着他的脑袋,“说什么呢,这么不经逗!”
“你小子想教导本小姐,还欠点火候呢!”
“哦,这么大言不惭?”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大言不惭,我这是自信,懂不?”
“自信?我以为你那是自负!”
“元子安,你欠揍哦!”
两人斗嘴,你来我往,大有小孩子吵嘴之嫌。只是这之间,却又依稀可见其中的深情厚谊!
半晌后,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出炉了。
随即,是属于梦连诗的惊呼声,“哇塞,没想到你扮起女人来,丝毫不逊色于真正的女子啊!”
随后,她流氓似的抬起他的下巴,“这位美女,来,给小爷我亲一个!”
元清穿着一身别扭的女装,还要忍受着她的调戏……
这样的感受,当真新奇!
“诗儿,适可而止!”这声音,怎么听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适可而止么?”
她邪邪一笑,惦着脚尖,歪歪扭扭的覆上他微凉的薄唇,细细的咬着,口齿含糊间,他听到她说,“子安,我想当你的妻!”
当元清真真正正的妻!
这样的诱惑,之于他而言,是巨大的!
可是,他不能。
猛的推开她,“不行!”
“诗儿,我们说好的,不是吗?再过几年,我一定会让你当我名副其实的妻!”
一句话,直接逼出了她的眼泪。
“子安,你我都清楚,我活不过十九岁的!既然如此,你当真要我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吗?”
“我们说好的,要开开心心的珍惜属于我们的每一天……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白天看着你笑,夜晚却被你眼里的忧伤埋葬!”
“如果我真的注定要死,为何不能让我们都不留遗憾呢?”
“难道,这副陈善可乏的身子勾不起你的兴趣?还是,从一开始,你对我说的话皆是谎言……其实你对我不过是同情而已!”
元清咬牙瞪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质疑他的真心?
她知道她的话伤了他,可是若不如此,怎么说服他那颗榆木脑袋?
她上前一步,捧着他那张比女人还明媚好看的脸,“子安,别再这么固执了好吗?”
“我有感觉,最迟明日傍晚,我的蛊毒必发。你知道的,我并没有把握熬过去……”
他一把抱住她,按着她的小脑袋,“诗儿,不许说丧气话!”
“一定可以熬过去的,一定可以的!”
“告诉我,昨日月天擎过来,你们谈了什么?”
“他知道怎么解你的毒,是不是?”
此刻,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的情景当真是奇怪,如果撇开他们之间的伤感,那样的画面还真是有些许搞笑。
只是,眼下谁也没有那份心思来笑那份恶作剧!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子安,陆离那么恨你,那么恨我爹娘,怎么可能说出来?他怎么可能救我?”
这句话,将他的心浇凉了半截!
“即便如此,那我们也要一同努力,好不好?”
“诗儿,你我是夫妻,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这一次,我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去受那样的苦!”
梦连诗摇头,“人生无须过于执着,尽人事听天命即可。为了我的病,你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到头来又怎样?”
“放心吧,如今的我,不惧生死。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会尽全力撑下去,绝不轻言生死!只是,我心疼你!”
她的手覆上他日渐消瘦的面庞,颧骨凸起,摸起来微微咯手。这是她爱了半生的男子,现在却为着她的健康煎熬着心血,她觉得难受!
有时,她也会怨恨上天的不公,为何独独给了她这样孱弱的病体;可是她同样感恩上天,让她找到了一生的挚爱,而他并没有因为她身患顽疾而有所嫌弃。
或许,这便是人生得失吧!
元清搂着她的纤腰,亲吻着她的发丝,脸上溢满心疼之色。
他的妻子如今早已千疮百孔,却还要受着非人的磨难,而他这个做丈夫的却束手无策,这样的感受,当真是比死都难受!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从不曾举起过屠刀,也未伤及他人性命,何以他最为珍视的人儿要遇到这些丑陋不堪的事?为何要她在生死之家如此难以徘徊?
古籍上曾记载,寒鸦毒发作之时,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以,寒鸦毒又称为生死符!意在让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只能硬生生的熬下去……
那样的疼痛,是他闭上眼睛都觉得难以接受的,而她竟然每个月要经历一次!
若不是为了他,怕是她早已选择了那条解脱之路吧?
这样想着,元清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心中不禁厌恶起自己来——他那么那么想要留着她,一辈子!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天,他们环抱在在一处,说了许多许多。
他们谈及儿时的相遇,明明是童言无忌,却又那样的刻骨铭心。今时今日的他们,早已不是当年无知的幼童……
一切都已经改变,仿若又未曾变!
翌日,辰时一刻,他们正吃早餐之时,梦连诗蛊毒复发,来势汹汹,当即陷入昏迷!
元清将她抱入内室,运功助她镇压蛊毒,却始终不见任何成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明显感觉到,这次的蛊毒似乎是不再害怕他的内力,在她的体内愈演愈烈,闹腾的十分兴奋……
耳畔处,是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声一声砸在他的心上,比凌迟还要疼痛万分!
猛的,他想起南方堑岸之处生长的醉鱼草,前几日让雪狼他们备下为给诗儿止疼的……
他撩起衣袍,飞快的跑向药室——那是他为了研究药理,专门盖的一间药庐,就是为了能够采集各种药草,加以研究,以便研究出寒鸦毒的解药来。
可惜,一直功亏一篑!
元清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没有多久,室内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将床上疼的失去知觉的梦连诗抱走,几步一跃,离开了这里。
半刻之后,元清拿着捣碎的药汁来到内室,推开门时,他闻到了空中有一股陌生的气息……
而床上的人儿早已没了踪影。
心,瞬间慌乱起来!
“诗儿,诗儿……”他屋里屋外不停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梦连诗的踪迹。
他忍不住自责起来,为什么没有布置暗卫在这周围!
是他大意了,他以为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会打主意到他们身上来……是他托大了。
如今的诗儿没有任何抵御能力,若是遇到什么,依着她的性子,怕是凶多吉少!
如此想着,他的脚步更加乱,心神,也无法定下来!
他想不通,到底是谁?能够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带着她呢?
元清强逼着自己定神,细细分析当下形势,劫了诗儿,对方能够有什么好处?
忽然之间,他蹙眉,总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只是,哪里不妥呢?
他慢慢坐下,理着凌乱的思绪,猛然灵光一闪,来人怎么会知道诗儿的蛊毒发在今日?如果不是这样,谁会那么傻,来打她的主意?
于是,元清知道,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他不懂,带走诗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皇宫,寝室内。
李玉怀抱着一个人,以内力推开大门,急步走了进去。
“皇上,人已经带到!”
“李玉,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住,千万不能让人闯进来,在朕为她治病的期间,要拦着任何人,尤其是他!”
李玉不解,“我们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怎么会知道是您?”
月天擎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面色柔和,连带着声音也含着一丝温柔,“李玉,你不了解他。他那样的人,只要有一丝丝痕迹,就可以联想许多!如今,能够打她主意的人,除了朕之外,你还能找到别人吗?”
“前几天我去探望他们的时候,想必他就已经猜到我的去意了!只是他不知道我具体要怎么做!”
“呵呵,大概是知道我没有恶意吧!唉,这辈子能够这样抱着她,就算死了,又何妨?”
李玉欲言又止的看着月天擎。
“这三天来,你一直想着法儿的劝我,可我意已决。你也看到了,她正值花样年华,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受那样的折磨?”
“何况,她还是我唯一倾心的女子!”
此时的月天擎早已换下明黄的帝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牙白的锦袍,是他那日初见她时,所穿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