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无数次了,你不是我的属下,而是兄弟!”梦连溪第一千三百一十一次提醒道。
他亦洒脱一笑,“可我视你为主子。家门有训,不得有违,还请殿下见谅!”
这份情,他会埋在心间,永世不忘!
记得父亲曾说,梦氏一族虽为天家之子,却待人以诚,从不自诩身份高人一等而蔑视他人。在他们的心中,人人平等,无分贵贱!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而言,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但为这份难能可贵,也值得他以性命相护。
“算了,说不过你!替我去把妆儿找来吧!”
他虚长他几岁,对于他和红妆小姐之间的事,看得比他自己还清楚。这个太子殿下,处理其他的事都游刃有余,怎么偏偏在这情感之上如此后知后觉?
红妆小姐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标志,那乔家少爷早已盯上了,太子殿下居然丝毫不着急?
他摇摇头,这种事当局者迷,他相信只要有适当的时机出现,他定会发觉自己的心意的。那时候,怕是红妆小姐的眼中只能容下他一人了!
刚想出门,他眼尖的瞄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走了进来,而梦连溪也看到了她。
“要不要属下将小姐叫过来?”
他摆摆手,端起桌上的酒猛的灌了一口,“不必了!”
自从那一日,妆儿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躲着他。这三天,他们甚至都没在一起用餐。
哼,小妮子,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他了吗?
正往后台跑的红妆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稳住脚步,转头看向梦连溪所在的方向,心里莫名奇妙的揪在一处:奇怪,刚刚好像谁叫她了?
“妆儿,怎么这么晚才来?”
是唐沫柒。
她一把拉过愣住的红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会心一笑。这孩子,这才多久不见,就这么想念他了?
“柒姨娘!”她乖巧的叫了一句,小手紧紧的抱着瑶琴。
“来,莫要在这里站着,一会儿就该你上场了!跟姨娘来,姨娘为你准备了一件漂亮的衣裙,待会儿穿着!”
她瞄了瞄自家儿子坐的地方,呵,小子,才多大都知道借酒浇愁了?
真没出息!
忍不住坏坏一笑,想着他一会儿看到红妆的模样,怕是能吞下一只苍蝇吧?
“姨娘,您怎么笑的,呃,这么奇怪?”
红妆看着唐沫柒充满算计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那笑容是那么的刺眼……感觉好像有人要倒霉!
“呃,姨娘这是高兴!”
“你看,你溪哥哥都十岁了,是个大人了,以后姨娘可以少操一点心,不值得高兴吗?”
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十岁,是大人吗?
不过,想到梦连溪什么都会,虽然个子小了些,确实和大人无异了。
唐沫柒转身看向身后的宫女,“将本宫让人准备的衣裙拿上来,伺候小姐穿上!”
“是!”
红妆乖乖的随着宫女姐姐们走了。
半晌之后,穿上衣裙的红妆,呆愣住,怎么会这样?
这衣服,穿的也太少了吧?
袖子这般短,最可怕的是肚脐之处也露在外面……她为难的看着宫女,“这位姐姐,这衣服?”
那女子只是神秘一笑,温柔的劝他,“小姐莫怕,这是娘娘亲手准备的,想来此举必有深意,您只管穿着便是!”
她点点头,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那个,姐姐能不能给我拿件披风?”这样出去,她还真是没法走出去!
“好,娘娘也为您准备了与此配套的披风,奴婢给您去拿!”
她如释重负,连连颔首。
只是她却忘了,这世上这一种风情叫做欲语还休!
梦连溪一杯一杯的将酒水灌下肚,神似却是愈加的清明,脑海中满满都是那个小小的倩影,冰冷的小脸,时而带着羞涩,时而带着怯意,时而又露出娇嗔……
那是他的妆儿!
明明只有三日未见,他却好像几百年未曾见过她!
刚刚看到她,看到她一眼都未曾瞧他,心中烦闷,喝酒更加肆无忌惮,却不想她的身影却更加清晰了。
抬眸瞄了一眼台下的舞蹈,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年年都是这样,看都看腻了!
这时,一声清冽的琴音袭来,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慢慢上场的女子——一袭妖艳的红色披风,轻纱蒙面,穿着不是孟国的风格,倒是带着西域风情!
梦连溪的俊眸慢慢瞪大,死死的瞪着场中的红色身影。
虽然她蒙着面,可他还是知道,那是红妆!
只要是她,哪怕只有一眼,他也能认出她来!
双手不自觉的抓着椅背,全然不顾身边之人惊讶反应。他得花多少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下去抓她?
哼,还真是惊喜!
看来,母后为了看他出糗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场中的红妆专心的谈着手中的瑶琴,素手翻飞,弹出一个个美丽的音符。环顾全场,无一不被她的琴声吸引,个个忘情的盯着她。
这样的场面红妆不是第一次出席,所以心中并没有局促。她悄悄观察了一下梦连溪的表情,嗯,似乎不是生气,可总感觉也不是高兴!
为什么呢?
难道是她弹得不好?不得他欢心?
没道理呀,那天他还说他喜欢来着。
似乎是感应到了红妆心里的不安,他暂时放下对唐沫柒的成见,认真的听着她为他专门带来的惊喜!
她灵巧的手指在瑶琴的琴弦上不停的翻飞,指间流淌出的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又好像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嘴角边,忍不住溢出一抹笑!那抹笑,是他三天来第一次会心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最上座,梦琉年伸手揽着身边的娇妻,“忙了这许久,可曾累着?”
唐沫柒乖乖的伏在他的怀中,抬眸,懒懒的回了一句,“我只是负责动嘴,又不曾动手,怎会累着?”
“不过,溪儿若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都想敲死他了!”
他忍不住失笑,“他不过才十岁,就算明白了,又当如何?”
“十岁怎么了?妆儿这么好的孩子,配他我还觉得委屈呢?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谁让咱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闻言,梦琉年的眉高高的挑起,斜眸睨她,“沫儿,不想生的那个人,似乎是你!”
她忍不住打着哈哈,笑话,当然是她!
他不管不顾的撒了种子,倒霉的还不是她?
尼玛,十个月啊十个月,她得提心吊胆十个月,还得苦了吧唧的将他养大成人,时不时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这,担心那的,这买卖太亏了,打死也不能干!
“你啊,就是太闲了,才会整日里想这想那的!我们的儿子很聪明,就算是现在看不清自己的心,总有一日会看清的!你这样,就不怕弄巧成拙?”
“怎么会?”
“那小子在感情方面笨得跟什么似的,妆儿又有些腼腆,只知道溪哥哥长,溪哥哥短。看得我真的好焦急!”
梦琉年点了点她的额头,七年了,他们的情始终那般浓烈,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淡。她依旧倾城绝世的容颜,此刻带着淡淡的笑,点点的累,那是他们爱的见证。
如今,他们有儿有女,百姓安居,国泰民安……当初他们为之牺牲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沫儿,再过几年,等溪儿再大几年,我们就离开皇宫,过只属于我们的日子!你觉得可好?”
“当真?”
“为夫说话,可曾食言?”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似乎没有!”
“没良心的,什么似乎,本就没有!”
她回抱着他,“好,孩子们也大了,我们也该放手了!再等几年,我们就离开这里,去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利与我又何哉!”
现在的她,就开始憧憬那样的日子了。
她想,那定是十分美好的时光吧!
这世上,有多少人,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谈;又有多少缘分,从一朝相逢到一夕离散。
缘分的身前,总是忽近忽远;人心的冷暖,总是变化莫测。
熟悉的陌生了,陌生的走远了;人在情在,人走茶凉。
其实,人与人之间,全靠一颗心;情与情之间,全凭一寸真。
将心比心,要有心;以心换心,是交心。
缘聚缘散间,总有留不住的容颜;悲欢离合间,总有想不到的再见!
相爱容易相守难。这样现实的危机似乎从来没有在他们之间出现过!
她想,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是相互信任,相互了解,相互支持的吧!
爱情走得远了,早已没了当初的激情,留下的是平淡如水的日子。
像他们这样生在最顶端的人,平淡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品,那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但是,只要有心,还是可以获得的!
看着不远处,梦连溪眉眼处的笑意,那么满足,那么浓烈不遮掩,她也笑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生为父母的,只要在孩子失意之时送上淡淡的温暖方可,没必要事事操心!
梦琉年的头紧挨着她的,小声地问,“怎么,想通了?”
她笑着点头。
是啊,想通了,我们也不年轻了,有些事,是该放手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儿子岂会是草包?孟国在他手上只会更加繁荣,别忘了还有清儿会辅佐他呢!”
说起元清,唐沫柒顿时皱眉,“他还是一个月离开几日吗?”
“那也是他选择的人生,我们只管尊重就好!”
“我是担心诗儿她……”
梦琉年无奈的摸摸她的脸,“刚刚才说想开了,怎么又犯傻了?”
她一愣,直觉反驳,“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
唐沫柒想了许久,发现竟是无言以对!
梦琉年只是淡笑着瞧她,并不说话。他知道,有些事情非人力而为——无论是元清和诗儿,还是溪儿与红妆,那是他们的人生,作为父母他们确实不好太多干预,否则适得其反!
人生中那样多的变故,那样的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他们只需要在他们失意之时适当的扶上一把即可!
随即,她笑看他,“还是你看的通透!”
深深叹息一下,回想过往,都是他在她身边适时的提点她。也正是因为他,才会让她在这个枯燥的皇宫里有了留下的理由,有了勃勃生机!
“不是我看的通透,而是你关心则乱!”
斜眼睨他,“你的意思是,你不关心他们?”
明明知道不是,可她就爱和他唱反调,看他出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