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休息得太好了，林语菲今天早上自然醒的时候，天色竟然才蒙蒙亮，她本来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却骤然想起了石俊成的冷嘲热讽，只能认命地爬起来做早餐和午餐。
随手把腊肉切切，和白菜、土豆一起铺在米饭上，倒进水，林语菲用力压下电饭煲的盖子，让它去煮自己的午饭了。
拿过昨天晚上丢在书桌上还没有塞回去的燕麦，林语菲给自己倒了一碗泡上，又去切了一颗苹果，回到书桌的时候，燕麦也好了，她就这样吃了早餐，拎着滚烫的饭盒，去任心堂上班。
林语菲在见习期间是没有钱的，但看在谢宁然的面子上，她倒也不用交学费，于是，当石俊成结束了一早上的看诊、饶有兴致地观摩了一下林语菲的盒饭之后，忍不住对她露出了点同情的眼神。
“干什么？没见过女人做的盒饭啊？”和石俊成相处下来，林语菲的性格多少也被他影响了一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说话更加直接、但也更加细致了。石俊成当着林语菲的面打开自己的盒饭，那是一个分区分明的饭盒，每一个格子都塞得满满的——香煎小黄鱼、清炒西蓝花、咖喱牛肉和西红柿蛋炒饭，看上去真是色香味俱全、营养丰富到不行。
林语菲默默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的饭盒——用料寒碜不说，所有的材料和米饭都搅合在一起，虽然也挺好吃，但从视觉上就输人一头了。
就在林语菲又是悲愤又是委屈的时候，乔鑫把自己热好的盒饭放在桌上打开了，林语菲赶紧探头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就安心了——乔鑫的盒饭比自己的好不了多少，甚至看上去还要更丑更让忍没有食欲。
林语菲已经不想去看杨冶的盒饭是什么样的了，她现在只想赶紧把饭吃完，她还要去找任心堂中的伙计把脉呢。
这里的伙计每个人都很熟悉自己的脉象，林语菲找他们把脉的话，就很容易能从他们的口述和他们的脉象中加深自己对于脉学理论的了解，虽说这种学习方法也有比较大的局限，但对于林语菲这样的初学者而言，效果还是很好的。
吃完了饭，林语菲在任心堂中转了一圈，却只发现自己最常用的那位模特，但是她已经对人家的脉象了如指掌了，这天她打算换模特来着的……
找人找着找着，林语菲就出了任心堂，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后个人在叫自己。
林语菲回头一看，顿时有种把邵振尧揪出来揍一顿的感觉——她碰上活得乌鸦嘴了……
来的人是姜勤。
林语菲之前还真的没有觉得碰到前同事有什么不好的，但是真的碰上了，在他那种微妙的惋惜和同情的眼神中，她在某个意志不是特别坚定的时候，还真的有种自己这次做了错的选择的感觉——好在，这种心态就像钟摆，动摇了一下，就被林语菲自己强制掰了回来。
姜勤也知道任心堂门口不算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随便找了个小茶馆，和林语菲一起进去，就在角落里坐下。
林语菲没有说话，姜勤也没有说话，倒是茶馆里的服务生笑眯眯地和他们介绍茶馆里的茶，最后被姜勤礼貌地劝走了。
林语菲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姜勤，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勤说：“我家住附近。你……你辞职之后，在任心堂……做什么？”
林语菲也不避讳，直接说：“见习呢。任心堂是现阶段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民间医馆了。你既然住在附近，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姜勤说：“嗯，有听说过，但是从来没去过。”
姜勤的妻子是另一家医院的儿科医生，两口子都是医生，从来没麻烦医院以外的人开过药。而他们家那一岁大的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姜勤的妻子自己就能解决。一家三口虽说住在附近，但从来没去过任心堂，也是合理的。
顿了顿，姜勤问：“那你现在……钱够用吗？”
说实话，提到这个，林语菲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据实相告：“见习期间没有工资。但是小邵先生会资助我完成这个学习。”
顿了顿，林语菲继续说：“我在任心堂见习也快两个月了，就我自己的感受来说，中医作为一门全科医学，实在有太多值得推广的地方。你要是有兴趣，等下午我们上班了，招待你进来体验体验？”
姜勤忍不住笑中说：“的了吧，我没病没痛的，去诊所体验什么？”
林语菲也笑着说：“体验中医四诊啊。中医有一个理念叫做‘治未病’，我们不是也有‘亚健康’吗？在中医的认知里面，亚健康就是‘未病’中比较明显、比较严重的一种了。”姜勤笑着摇摇头，语气有些惆怅：“你以前和患者家属说话可没有这么热情，现在也是被改造了呀。”
林语菲知道姜勤说这话并没有恶意，只是笑了笑：“那你到底要不要体验嘛？”
姜勤把手袖一挽：“我先验收你的学习成果。”
林语菲哈哈笑着，倒是在调整了呼吸和心情之后，帮姜勤把了脉。
第二天，姜勤上班的时候，特意在科室早会之后，和李健鸣提了林语菲的事，重点提到她在任心堂这小两个月中的改变，遣词造句很公正，但语气中有点微妙的惋惜。
李健鸣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年轻人嘛，有那个条件追求理想，又能拉到资助，那是她的本事，至于中医……
李健鸣想到她那次在德国开会期间的见闻，再想想谢宁然来了之后创造的多少能称为神奇的疗效，再想想邵振尧的就医偏好，还有三个多月以前卞皓平断然驳斥了她关于中医进省医的提议，终于拍板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在心血管科引进中医。”
姜勤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汇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吃惊之下，还是试图劝阻：“院长，这样不太合适吧，毕竟心血管科从来都没有中医的加入，这磨合是个大问题啊。”
李健鸣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那么多的手术仪器发明的时候，我们不仅需要磨合，还需要专门的学习呢。对于仪器我们都能做到这样，在面对一个活生生的、能配合我们的人的时候，我们还做不到了？”
姜勤毕竟不是擅长坚持的人，见李健鸣已经有了明确的倾向，也没有再劝说，只问了一句：“那要我把您的这个决定告诉其他人吗？”
李健鸣想了想，她现在是院长，又是科室主任，按理来说，应该是对于心血管科的事有绝对的控制权了，但是她当上院长之后才发现，她还有需要为之负责的人。
“你可以和他们聊聊，但是正式的公布，还是等等再说。”李健鸣还要和上级汇报情况，但估计这一次，上级能通过她的这个提议，因此语气也很轻松，“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