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凤仪殿里,晗雪还在等待着她父皇来,三年多了,晗雪长大了不少,这个习惯也跟随了晗雪三年,见不到宇文邕就不睡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坚持到的。
晗雪张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花影心中一喜,以为她药困了。
然而,哈欠打完,她继续精神抖擞地等着,,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桌前的烛火看向紧闭的殿门,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
突然,殿门缓缓开了,晗雪一喜,急忙起身冲到殿门后,伸出小手助开门的人把门开得更大。
没有被抱起来,没有被人夸奖,晗雪一抬头,才发现站在大门口的这个人不是她父皇,而是……而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漂亮的大哥哥。
门外的男子也打量着晗雪,见她一双漂亮的蓝紫色眼睛与他的一模一样,而那张美丽的容颜当真有姑姑的三分神韵。
晗雪看着那人思考了好久,问:“你是父皇身边新来的护卫吗?”
“不是!”
晗雪继续问:“那你是谁?”
那人不答,晗雪也不再问,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少年,目光停留在那身黑色夜行衣上,顿时恍然大悟:“你是……你是刺客!来人啊呜……”
晗雪还没喊出来,已经被少年掳到了怀中,他的手捂着她的小嘴,而她很不听话的张口咬他的手。
少年皱眉,却没有放开她,将她抱进内殿去。
内殿里花影以为是宇文邕来了,以为他们父女俩又在玩什么游戏,便在内殿将床铺铺好,宇文邕来了,晗雪也差不多就要睡了。
听到脚步声跨进来,花影转身正要行礼,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那人穿着刺客才穿的夜行衣,而晗雪正在那人怀中挣扎着,还被那人捂着嘴。
“你……快放开晗雪,放开我女儿,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少年方才还有些热切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看得花影一震,心中越发紧张:“你……你放开晗雪,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少年剑眉一扬:“我想知道真相,你告诉我,我亲生母亲是谁?现在又在哪儿?”
花影一愣:“你认错人了吧?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啊!快放了晗雪,她是无辜的!”
少年眼中冰冷更甚,另一只大手放到了晗雪的脖颈上,继续道:“姑姑,我是高俨,几年不见,你竟不认识我了吗?如果你今天不告诉我真相,我保不准会对表妹做出些什么事来!”
“原来你是……俨儿啊,都长这么大了,难怪我不认得了,快放开晗雪,她可是你的表妹啊!你怎么能对她动手?”
高俨看着花影的眼睛半刻,一口断定:“你不是我姑姑!我姑姑人在哪?”
“俨儿,你说什么呢?我不是你姑姑,还会是谁?”
“呵呵,花影四嫂!好久不见,你怎么有兴趣跑到周国来当我姑姑的替身来了?她人去哪儿了?你告诉我!”
高俨一语揭穿花影,花影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瞧清楚高俨动作,她已经感觉到脖颈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了花影的脖颈上。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再重复,快说,我姑姑在哪?不然我杀了你!”
“高俨,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晗雪没有再咬高俨的手,从她知道这个人是她表哥开始,她就没有再咬他了。
高俨继续逼问着花影,然而没有什么结果,许是怒意上了心头,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正想动手,可他的脖颈上也传来了凉意和轻微的刺痛。
“放开她们!”
冷冷的命令口吻,是宇文邕发出来的。知道晗雪定然还在等他,一忙完政务他就过来,可晗雪宝贝没有如往日那般在他开门的第一刻扑进他怀中,他还以为她终于撑不住睡了,可没想到殿内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居然有人敢挟持他的宝贝女儿要挟皇后!
高俨果然放开了花影,可没有放开晗雪,转过身来,与宇文邕对峙着。
“你来得正好!告诉我,我姑姑在哪?”
宇文邕看了一旁猛喘气的花影,便知道她的身份已经被高俨识破。
“她不在宫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为什么要挟持晗雪?”
高俨在宇文邕眼中看到一死苦痛,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宇文邕要找一个替身放在皇宫里,却不然真的姑姑住在宫里。
“我可以不挟持她,不过,她有权力知道,从头到尾,她父皇都在骗她!她的亲生母后已经死了,对不对?”
“你!你要是乱说,我不会放过你!”宇文邕架在高俨脖颈间的间微微用了力,高俨的脖颈上立刻涌出血来。
“父皇!不要杀表哥!”晗雪伸出的手险些碰到宇文邕那把剑,宇文邕慌忙收了剑。
高俨抱着晗雪,突然一步向前,哗啦一下撕开了花影脸上的人皮面具,晗雪看到了花影面具下的真容,顿时惊讶了。
“母后……你真的在骗我吗?”
“对!表妹,她和你父皇都是骗子,你亲娘定是被他们害死了,所以他们才找个人来假扮你母后,他们一直在骗你!”高俨在一边怂恿着。
晗雪的眼中盈满泪水,对花影说:“母后,我们滴血验亲好不好我不相信表哥说的是真的。”
花影有些慌乱了:“我、我……”
晗雪见花影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转脸看向了宇文邕:“父皇,你告诉我,母后她怎么了?是不是如表哥所说,母后已经…已经……”
“晗雪,你不要相信他!你母后就在这里,你不要信他!”
晗雪哭得更加地汹涌澎湃了,高俨还是没有放下她。
突然,她浑身抽搐起来,再也哭不出来,晕了过去。
高俨一慌神:“晗雪!晗雪,你怎么了?”
最焦急的当属宇文邕了,他什么也不顾了,一剑刺伤了高俨的手臂,趁他疼痛,从他手中夺过昏迷的晗雪,然后丢下剑,抱着晗雪,动用内力,飞速往太医属赶。
高俨震震地愣在当场,因着凤仪殿内动静太大,负责保护宇文邕安全的宇文神举带兵赶来,见高一身夜行衣的高俨受了伤,还待在凤仪殿中,而又重新戴上人皮面具的花影也在。
“琅琊王怎会在此?还这身打扮?对不起!拿下!”
两旁的御林军顿时将受伤的高俨押起来,高俨却问花影:“晗雪……她是怎么了?”
花影对宇文神举道:“神举,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琅琊王说!”
“遵命!”神举让人放开高俨,然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可却严严实实地将凤仪殿围了。
花影道:“谢谢你没有当着这些人的面揭穿我。”
“我不是要帮你,而是我欠了晗雪的。快说,晗雪到底怎么了?”
“罢了,你早晚也会知道的,我告诉你好了。晗雪她的生母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皇上见我与她娘亲有几分相似,恰好也会照顾孩子,便让我来假扮她。一来是为了晗雪,二来,也是为了瞒住突厥。晗雪是早产儿,天生就病弱,受不得刺激,不然会病发。三年多了,晗雪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病也没有复发过,而你今日却……哎,晗雪是皇上最重要的人,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他的姑侄,他也不会轻易饶过你。你最好为晗雪祈福,求她没事,不然……”
高俨了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俨不顾及自己的伤,推开门,任由宇文神举的属下将他押了下去。
深夜,太医属的人知道谢倾城夜夜都会在太医属里看书,是以都没有人值夜了,将一切任务都交给谢倾城。可,谁能想到越没有人的事后越是出事?
宇文邕抱着晗雪到太医属大喊,没有人回应,便抱着她继续到陈文的个人房间外去,却突然想到陈文已经向他请辞,又出宫去找什么医药的灵感去了,顿时急坏了。
“让我来试试吧!”
宇文邕绝望之际,一抹温和地嗓音自身后传来,准确说,是从陈文的个人书房里穿出来。
宇文邕急忙转身,颤抖着双手,将晗雪交给了谢倾城。
“请你一定要治好她,她是我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希望了。”
谢倾城背过身去,然而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说,晗雪使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她又见到他脆弱的一面了,因为,他的女儿。
也是,她的女儿。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得见晗雪的容颜,和宇文翼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症状,她按照给宇文翼开的药方,果然也对晗雪有所帮助。
心中的那些谜团,因着晗雪突发的先天疾病,慢慢的霍然开朗了。
或许,她只需要做一个实验,就能真真正正的证明这一切,或许,真的是乌拉让她闹了这天大的一个笑话。
晗雪的病被她暂时压住了,趁着她还没醒,她悄悄取了晗雪的一滴血,置于一碗清水中,然后将那只碗藏起来。
天亮时,晗雪醒来了,不哭不闹也不笑,哪怕宇文邕就在她身边,她也不与他打招呼了。她睁着好看的眼睛,不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流出来。
谢倾城见此,问宇文邕:“你们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了?”
“的确是受刺激了,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宇文邕还是没那么相信谢倾城。
“我不知道实情,又怎么能帮你们开导她?她一个小小的孩子,难道你就打算让她藏着心结一辈子吗?你说她是你坚持下去唯一的希望,难道这个希望还比不上你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吗?”谢倾城很生气,不管宇文邕是何身份,竟然对他大吼。
宇文邕突然蹲下身来,压低了声音,在谢倾城耳边轻轻说了什么,谢倾城顿时面色大惊,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
然而,在靠近她,闻到她身上熟悉的体香,看到她额角处人皮面具没戴好而生成的褶皱,他的心也开始波澜不平了。
她无话可说,他开口道:“我知道,这世上能救晗雪的人只有你了,也只有你能解开她的心结。”
谢倾城有些不解,宇文邕已大步离去,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明白过来宇文邕说的是什么意思。
宇文邕出了太医属以后,脸上的阴霾散去,这一次,晗雪的病复发,虽然惊险,可,他却获得了意外的惊喜。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敢触碰这个惊喜,不再敢打破属于她的平静的生活。
只要她还在,就好,哪怕她心中已无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