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中,时间也过得很快,又一个除夕到了,他还是没能等到她回来。除夕的宫宴,不会因为一个医女没有在而不热闹。第一次没有了宇文护的除夕宫宴,气氛很活跃。
宇文邕和宇文宪喝到了很晚,宇文直继续保持他的不满,对太后进言:“皇兄眼中只有宇文宪,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亲弟弟。”
太后无话可说,宇文邕从小和宇文宪被寄养在外面,甚至还一起在突厥当过质子,同甘共苦的兄弟,自然是比从没相处过的亲兄弟要亲,血缘这种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万能的。
宫宴当晚,宇文邕与宇文宪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两人都没有醉,当晚,定下了伐齐国的时间在正月过后,甚至还商议了作战策略。
除夕过后,宇文邕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伐齐的事宜来,军营去得更勤,将武将召进宫中议事的次数也愈多。
终于正月一过,五万大军便从长安出发,宇文宪和宇文直分别负责到各个州郡另调五万精兵。这一次,他们没有再与突厥合作。经过两次合作,宇文邕已经看清了突厥的心思,他们从来都是来捡战利品的,而不是来出力的,要说出力,也只是起到了压阵的作用罢了,没有他们,周军一样可以对抗齐国。
周军来势汹汹,宇文邕突然率军前来,齐国没有一点儿准备,宇文邕的军队很是顺利地占领了齐国的十几座城池,终究还是停在洛阳城这个砍上。
洛阳数百年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借着邙山的地利优势,洛阳城易守难攻,从前宇文护带领大周军队伐齐的时候每次都是从洛阳先入手,从前高长恭镇守洛阳,宇文护每次都吃不到好果子,如今他得到可靠消息,高长恭已经被高玮逼迫着上交兵权,看高玮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在任用高长恭了。此时对宇文邕来说,于公,是攻打齐国的好机会,于私他却为高长恭满怀抱负不得施展而感到不满。
可人总是自私的,他既希望高长恭能受重用,他们能在战场上正面的一决雌雄,又希望高长恭不被重用,那么,大周一统天下会容易些,也会少死一些人。
然而命运总会捉弄人,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
当战争展开了一段时间,周国大军主要兵力汇聚洛阳城前十里之外,宇文邕在主帅营帐中观看地形图的宇文邕接到宇文神举传来军报:“我军自邙山后方突击的队伍受到严重打击,陷入流沙,一万余人几乎全军覆没。邙山顶上可见齐国数百士兵,领头人头戴罗刹面具,看样子,是兰陵王!”
宇文邕将手中的一面小旗子插在了邙山的模型土堆上,眼中闪过一抹光彩,那不是愤怒,而是高兴。看来,老天还真是眷顾他们这一对心心相惜的故友,能在有生之年让他们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只是,身体的无力让他有些失落,或许,如果此番能一举灭齐,这便是他和长恭的最后一战了。
因为身体的不适,宇文邕主动向高长恭下了战书,高长恭也给予了回复,决定在三日后,洛阳城外,正面交锋。
宇文邕经过调查,才知高长恭此番本不是齐国的主帅,他是没有经过高玮授兵符就自己带领他旧时的部下赶来援救洛阳的,宇文邕对高长恭为保家国的气节感动,可同时也在为他担心,没有得到皇帝兵符就能让齐国士兵甘愿奉他为主帅,他如此深得军心,是君主都会为此感到极大的忌讳,只怕高玮会对他不利。
正面交锋在即,宇文邕喝了不少调理身体的药,只为了能在明日的对决中让高长恭察觉不出他身体的异样,能与他公平对决。
然而,第二天的战场上,齐军的主帅换成了斛律光,斛律光派人交给了宇文邕一封书信,然后领兵退进洛阳城,不打算与宇文邕打,还公然批评宇文邕和高长恭拿战场当儿戏,他才懒得陪他们玩闹!
信中,长恭言明高位派人传了圣旨,召他回邺城,并表明不能与他切磋比试的歉意。宇文邕心中莫名不安,派人去邺城盯着高长恭的情况,若有对长恭不利的情况发生,让他们想办法帮助高长恭。宇文邕还记着,花影当初愿意为他照顾晗雪,愿意假扮颖儿的目的,就是要他能保高长恭不死,即使没有花影的嘱托,他也会这么做,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高长恭死在他自己君主的手中,这样,对一个真正的英雄来说是一种耻辱。
斛律光的到来,同时带来了十万兵马,目前,齐国的军队已经高于周国,齐国军心大振,第一场战役,周军无疑又失利了,不是齐国人数太多,而是斛律光本人领兵几十年,果然还是用兵如神,为人又果断狠辣,他不知如何探知周军中有一些士兵从前是齐国的降兵,还有一些是当初本着周国的政策从齐国逃荒来周国参军的齐国人,他们遗失的亲人还在齐国,斛律光便将那些士兵的亲人抓到了洛阳城楼上,对周军中的齐籍士兵循循善诱不行就大开杀戒,这些齐国士兵在周国得到礼遇,不想背叛宇文邕,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因此内心纠结,左右徘徊不定。
斛律光就是趁着周国军心摇摆不定的时候主动发起突袭,两军势均力敌,而周国军心混乱,这一败,宇文邕是惨败,斛律光这心理战术使得实在是狠绝。宇文邕发觉出周军中定有人给齐国透露了齐籍士兵的资料和消息,不然,斛律光不会那么快抓住这一点,于是让宇文宪彻查。
等到宇文宪上交泄密者的消息和罪证时,宇文邕再也忍不住生了很大的气。那些齐国的降兵和齐籍的士兵都是在宇文宪的管辖范围之下,而宇文邕因宇文直作战经验不足,任命他为宇文宪的副手,本是希望他们能合作打赢这一仗,增长作战经验,同时也调解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却没有想到宇文直为了让宇文宪打败仗,竟然早就秘密将齐籍士兵的情况交给斛律光,使得斛律光用此心理战术击败周军。
宇文邕身子一直靠着药物来支撑,如今这一气,所有的并发症都爆发,病倒在榻,连处罚宇文直的命令都还来不及下达。
斛律光像是早就料到这一点,率军主动出击,周军主帅病倒,再加上之前军心已经混乱,如今更加混乱了,宇文宪无法,只能一边撤军一边回击,将宇文邕先行送回长安,自己作为后盾在后方保护。最终,宇文宪还是放弃了辛苦得来的十多座城池,带领着周国剩余的军队退至黄河另一岸,回到周国的境内。
斛律光夺回齐国丢失的城池之后便在没有乘胜追击,只留下重兵看守黄河一案,斛律光似乎是奉命在此长期驻守,没有急着离开,而他最关心的就是宇文邕的病情了,他巴望着宇文邕赶紧死,还派人潜入周国打探消息。从那日他屠杀齐籍周军的亲人,而那些齐籍士兵虽然乱了军心却始终没有背叛宇文邕来看,宇文邕很会笼络军心。若不是抓住了宇文直、宇文邕、宇文宪三兄弟之间的矛盾,他还没这个机会用得上这心理战术,战争也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突厥得知周军伐齐失败的消息,很是高兴,燕都甚至还大宴三军,举着酒碗对士兵们说:“自从祢罗突亲政,就变得不识相了,今年居然到现在了还没有给本汗这个岳父送礼物,倒是齐国高玮大方,出重金给我们,让我们不要帮助周国,此番周国大败,祢罗突那小子还病得要死,我们不出一兵一卒就得此丰厚的礼物,本汗实在是高兴!”
燕都身前,是齐国派使者送来的礼物,十万匹丝绸,十万两金银,十万旦粮食,香料首饰等无数件,堆积成山。
齐国使者高阿那肱上前屈身行礼:“只要大汗愿意以后不再帮周国,我大齐皇上定年年给贵国送礼,而且我朝皇帝陛下还承诺,以后的礼物会比这一次的更多。若是两国能缔结连理,我大齐皇帝陛下会年年送双倍的礼物,不知大汗意下如何?”
燕都大悦:“好,此事本汗会尽快予以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