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夜里寒冷,进屋休息吧!”随着这一句关怀倍至的话语,一件温暖的披风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回首,握住了来人的手,“娥姿姐姐,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对不起!”说着把她给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系好,之后握紧她的手。“夜里冷,你怀了身子更应该注意。我常年习武,身子骨硬朗,用不着这个。快,回无去。”
李娥姿有些惊讶,宇文邕从突厥回来之后,许是因她怀了孩子,他对她不似之前那般冷漠了,可是他还不曾主动关心过她。而今日,他居然向她道歉,居然会握她的手,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原谅她了?
李娥姿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身影遮去了照在手上的月光,她看不到他的手,却感觉到了手中真真实实的温暖。她看向他,眼里含了泪光,是她等到了吗?
到了屋里,宇文邕扶李娥姿躺下。而他自己在床塌边伫立了一会儿,之后也在她身边躺下了。
李娥姿面露喜色,却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轻轻抽泣了起来。这是他们第二次同床共枕,是他第一次主动留在她屋里。
宇文邕感觉到了她哭泣,靠得她近了些,犹豫了会儿,索性把手枕到她颈下,把她环到自己怀里,为她拭去了泪水。“娥姿姐姐,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孩子和你。我说过,我们是家人,永远不会变。”
李娥姿听后,嘴角扬了起来,止了哭泣,“大人,妾身只是高兴。”
宇文邕没有再说什么,欲侧靠着枕头,却发现戴了面具有些磕人,便作罢了。
李娥姿看出他不舒服,伸手欲揭去他的面具,但又想到自己太自作主张了怕惹他生气,又默默地收回了手。不想宇文邕握住了她的手,揭开了自己的面具。满是疤痕的脸有些许恐怖,但至少不若当初那般流着血,俊挺的鼻梁依旧,琥珀色的眼眸少了些许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怕么?”宇文邕问。
李娥姿摇摇头,更靠近了他的怀里,“妾身不怕,不管大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妾身的夫君。”
宇文邕环着她,闭了眼却毫无睡意。李娥姿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功成名就,十里红妆,他终究没有给他最爱的她,却给了另一个女人——他心中的姐姐。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被情感左右的热血少年,他要做大周保家卫国的男子汉,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爱情,或许此生与他绝缘。
………
这一夜,似乎有太多的人睡得不安。齐国公府也同样有人未安眠。
宇文毓终于重用宇文宪,封他为齐国公兼大将军,为他新建了齐国公府。齐国公府所有物什都是崭新的,空气中还飘散着新木的清香。
其他官员的府邸或豪华奢侈或姬妾成群下人满院,而齐国公府可以说是一座空府。下人只有十来人,基本上都是为了伺候温太妃而招请的。宇文宪本人何事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不用人伺候。
宇文宪对着残缺的月,独酌独饮。他亦难安眠。闭眼,脑海里一片混乱。
回长安,他知道了太多他离开后发生的事。三哥被废后又被刺客所杀,大哥继位,宇文护总揽大权,大哥虽是皇帝却仍处在危险当中……而四哥,自醒来后一阙不振,失去了往日的自信。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打下的江山落入宇文护之手,兄弟们被屠虐殆尽吗?不!绝对不可以!
“嘭——”
酒杯被他打碎,他飞快起身,一脚踢上放银枪的木屐,银晃晃的长枪飞到空中,他飞身而过,一把接住了长枪。
银枪急舞,气贯长虹,游刃有余,招招凌厉。
自离开军营,多少年不曾好好拿过银枪,如今拿起,依然那么顺手。宇文宪嘴角一勾,招式变幻得更加神鬼莫测。
一招招,一幕幕浮现眼前,当年,他和四哥一起教导着一个调皮的女孩子习武……而如今那女子已不知人在何处。
有些人,你越是寻找,她会被藏得越隐蔽,或许,你不找了,她会奇迹的出现在你身边。
“颖儿,你总有一天还会出现的,是吗?”
宇文宪笑了笑,舞枪的动作放缓,好似在教着什么人初习武一般。
月光投下光华,人影,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