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大厅里,熊老大已经换上大红的喜服,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他老婆死了二十几年了终于今日又可以再娶,紧张的是他那读书的儿子会不会又出来阻止。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紧张不是多余的,这不,有个扫兴的小喽啰连滚带爬的进了大厅。
“大王,公子回来了,见到您又娶亲,很生气!”
“臭小子!枉让他读书,也不知道什么是孝顺,就忍心看老子单身不成!”熊老大在人前嚣张,但在自己儿子熊安生面前,却是无奈至极,只能恨得牙痒痒,又不能动手教训一下,谁让他只有熊安生一个宝贝呢!
果然不一会儿,走进了一名穿着一身青衣的书生模样的男子,男子年轻,长相清秀俊朗,皮肤白皙,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咋一看,怎么可能是熊老大的儿子?
“呦,儿子回来了?”熊老大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头发梳的整齐,倒是没有先前那般丑陋。
“父亲,你是要再为我娶一个后娘吗?”熊安生责问着眼前着喜袍的父亲。
“不是,是两个。”熊老大不好意思的对眼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儿子说。
“两个?父亲,你太过分了,你对得起我娘吗?”
熊老大沉了沉脸色,“你娘已经死了那么多年,难道你忍心看你父亲这样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
“父亲,你想再娶妻我不反对,只是你得得到人家同意,明媒正娶呀,这样子把人家劫上山来,人家怎会同意?”
“老子看你是书读得多了,连你老子都不懂得尊敬了是吧?来人,把少爷关到房里去,等明日本大王与新娘子圆房之后再放出来。”
几个壮汉进来把年轻男子架了下去。熊安生被架走之前口里还说“你会后悔的!”
真是气死他了,他这儿子不听他的话,不想继承自己的大王之位跑去学汉人的儒学就算了,还老是阻止他做一些山贼该做的事情。
尽管屋外并不平静,但有颖儿在,她姐妹两还是好吃好睡的,洗了澡,就想睡觉,二人都如此处境了,居然还睡得着,果然是镇定!
“两位姑娘,你们快走吧!”
突然一个清爽的声音把灵兮和颖儿叫醒了,她们揉了揉眼,看清了眼前人,是一个书生,容貌清俊,皮肤白皙。灵兮不禁叹到:“该死到熊老大,好色就罢了,怎么还有断袖之癖,见了长得好看的就抓,真不是人!”
而那叫她们的人还以为她们是晕过去了,结果见她们揉眼睛的动作,又听其中一位姑娘说他爹是断袖,嘴角抽了抽,眼角扬起了笑意。这两位姑娘都要当压寨夫人了,还能这么镇定的开玩笑,他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颖儿推了推身边的灵兮。
“两位姑娘,你们随我来,我父亲这样做我深感歉意,小生熊安生在这替家父向两位姑娘道歉。”
“你父亲!”灵兮颖儿异口同声,都难以置信。这么个清俊的书生,居然是那其貌不扬的熊老大的儿子?简直是逆天了。
“正是,小生的父亲虽落草为寇,但小生却一心只读圣贤书。父亲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有原因的,还望两位姑娘原谅!”熊安生说完竟然对她们深深鞠躬。
姐妹二人看他这般,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颖儿灵兮随着熊安生偷偷的从后山下去,可刚到半山就遇到了大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那山贼头目熊老大。
“父亲,你放过她们吧!”熊安生苦苦的请求熊老大。
“你竟敢违背你父亲我的命令,你眼里还有我这父亲吗?如果你再坚持救她们,你就不是我的儿子。”山贼头目狠狠的说。
“爹,你忘了?娘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你惹脑了官府的人,他们抓不到你就杀了我娘抵命,你看她们,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这样,他们会罢休吗,到时官兵来围剿这山寨,你还有地方待吗?父亲,你金盆洗手吧,咱们有双手,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要去惹官府,可好?”
在熊安生的劝说下,颖儿明显看到山贼头目眼里闪过了一丝动容。暗中赞赏这年轻男子的才华,只是她想不明白这样的山贼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读书的儿子?不禁感慨造物主的伟大。
“大王,不好了,营寨被烧毁了,官兵在向这边行进。”一个小兵模样的男子跑过来向山贼头目汇报道。
“看到了吧,儿子,这一切都是命啊!你带着两位姑娘下山,我去应付官兵。”熊老大此时像变了一个人,眼里满含仇恨和悲凉,颖儿不知道曾今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使他无路可走,沦落到当山贼的地步。但她也看出了他在这一刻却回头是岸,愿意放她们走,心里也受到了触动。
“爹,我不走,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不,孩子你记住,既然你选择了读书这条路,以后必然要走上仕途,千万不要效忠高家,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记住,要觅得明主,方可入仕途。”说罢,熊老大打马与尘落一行人背道而行。
“爹,你不要丢下我。”熊安生也跟着马的方向跑去。
“姐姐,想必是我四哥来了,我们也过去吧。我去求四哥,他一定会留熊老大一条命的。”灵兮看着这一对父子,也触动了,她刚出生时父亲就死了,她从小没有父爱,她一定要救他们!灵兮拉着颖儿也往那个方向走去。
待灵兮颖儿两人赶到,看到的是一片狼籍。熊安生熊老大父子以及一些山贼已经被拿下,府兵们的刀剑都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而那骑在马上的领兵之人正是高长恭。
“放了他们,他们都是被我逼为山贼的。”熊老大把所有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很有担当。
“你们放过我爹,我愿意替他死!”
长恭在马上低头睨着两人,眼里也是一阵惊骇,这山贼这模样竟然有这么个儿子,真是难得。
看到骑在马上的被灵兮称作四哥的人正是长恭,颖儿没有欣喜却又有些惆怅,她听到灵兮说自己姓高,有个四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灵兮的身份,此时见到长恭也没有惊讶。
“颖儿姐姐,你快看,是我四哥,是我四哥来救我们了。”灵兮在一旁拉着颖儿的手臂高兴的跳着。
长恭闻言,看向这边,一眼就看到了颖儿,和他的妹妹灵兮两人果然在一块儿,便策马向这边奔来。颖儿忙转过了身,不看长恭。
“颖儿,可找到你了,灵兮,你怎么也这?”长恭掩饰不住喜悦,跳下马来,一把将颖儿搂进了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逸满了长恭的胸口,但仅仅一会儿,又被怒气所代替。
“颖儿,怎么,为了逃避嫁给我的圣旨,你竟然要嫁给山贼?你要嫁也就罢了,还拐带我妹妹和你一起?”长恭抚了抚颖儿背上的长发,嘴上虽说得难听,但心里却:颖儿,不管那些事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怪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一直在我身边,长恭此生足矣。
颖儿后背一僵,终是没有反抗长恭的拥抱。
看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灵兮忍不住哼哼了两声,看样子,她认错人了,邺城姓郑的姑娘又不止郑烟一个。
长恭终是不舍的放开了颖儿。
“灵兮,和你嫂子到边上去,我先处理了这帮山贼,敢抢我的女人和妹妹,找死!”想到山贼,长恭气脑。
“不,长恭/四哥,你放了他们吧!他们已经放了我们,他们沦落到不得不上山为匪的地步是有原因的。”灵兮与颖儿一同祈求长恭。
看到两个女孩子水灵的大眼祈求着他,他不忍心让她们失望,对着那边的部下命令到:“放了他们!”
“不许放!”,随着那一声,一支箭深深的插入了山贼头目的胸口,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反应不及时。
“爹——”传来熊安生悲痛的呼唤,颖儿和灵兮都气恼地看向来人。
只见射箭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烨然若神人,一双棕色眼眸透着冷漠。
颖儿愣了,她没有看错吧,高湛不好好的在皇宫里当他的皇帝,跑这里来杀人,真是讽刺。
“九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待高湛靠近,所有人都下跪,大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唯独颖儿站着不肯行礼。
高湛看向一袭嫁衣的颖儿正讽刺地看他,他脸色一沉。他在宫里一听到她失踪的消息就放下朝政来找她,可她见了他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很不开心,也很失落。
“颖儿,快跪下!”长恭扯了下颖儿大红色的衣袖。
“不必了,都平身吧!”高湛说着平身,而他的目光却从没从颖儿身上离开过。
穿嫁衣的她,越发像当年的樱儿了,可是当年的樱儿嫁给他大哥时,仍然对他笑,而眼前的颖儿却……
“回宫!”高湛转身,很不悦的说道:“都就地处决了!”
“皇上!求你放过他们!”颖儿跪下了,只为那些山贼。
高湛停了脚步,转身,低头睨着跪地的她:“为了这些山贼,你可以牺牲你的尊严,可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一个真心关心你的朋友绽开你的笑脸?”说罢,转身而去。
“阿湛!求你,放过他们!”颖儿跪着走到了高湛跟前,伸手拉了他月白的衣袖。
高湛听她叫他一声“阿湛”,又想起了樱儿,也想起了他初识颖儿的那个夜晚,终是动容。
把跪地的颖儿一把拉至怀中,抱上了马,与他共乘一骑,扬蹄而去,远远飘来一句:“放了他们!”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
长恭睨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手紧了紧,心更痛了。他是他最敬爱的九叔叔,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们……
“四哥,别难过了,颖儿姐姐那么美,又那么聪明,当然人见人爱,可是你这榆木脑袋却看不透!她这是用苦肉计救那些山贼呢!笨蛋!”
灵兮拍了拍长恭的肩,从没见他四哥失落的模样,有这机会,真是难得。她和颖儿都出了事,他果然不再借酒消愁,醉生梦死了。只是……颖儿姐姐说,她并不喜欢四哥,怎么办?
“闭嘴!”长恭第一次这样吼灵兮,而灵兮只瘪了瘪嘴,骑了长恭的马就下山了,丢下长恭和他的府兵们。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是用苦肉计救那些被逼为贼的百姓?他只是不喜欢她和九叔靠得太近。只有他清楚,九叔为何会莫名的纵容她不行礼,纵容她与他争锋相对,因为她长得像九叔心中的那个人——她长得像他高长恭的母亲。九叔接近她纵容她,不过是想在她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
可为何九叔要那么急切的下旨将她赐给他而他自己却不争取?或许,因他是母亲的儿子,九叔不想伤害他,而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只是九叔将她困在高家,才能时常有机会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