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恩铭闭眼深呼吸,回想发生的一切,除了记起她们都中了药,再然后他点了颖儿睡穴,他被什么人敲了头,然后什么都记不住了。
迅速地穿好了衣,他想尽快找出陷害他俩的人,回身却见颖儿已醒,抱着双肩,看着他,一言不发。
“阿颖,我……你相信我,对不起。”
“哥哥,我一直都信你,就算我们真的又有什么关系,那天你说过,你愿意娶我为妻,对吗?”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阿颖,你……”
“哥哥,我早已对高长恭死了心,你还愿意娶我吗?”颖儿问得极其真诚。
“当然愿意。颖儿,你好好休息,我定会找出陷害你我的人。”
颖儿没有回答,郑恩铭背过身,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才转身出了卧室。却见长恭立在那里,长恭知道他出来了,两人都步出了瑾园。
郑烟看着两人竟然没有打起来,刚刚听长恭那么嘶吼,现在竟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心里有一丝不甘。
郑老夫妇听着方才的那一声吼,也离开了客厅赶往瑾园,却见二人都出了府。郑烟见两人来,到他们身边说:“爹娘,烟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郑夫人看了郑烟一眼,“回你的沁园去。”
郑烟默默地退了下去。二老都看着那没有一点声响的房门。良久,郑老国公叹了口气:“夫人,你去看看颖儿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夫人点点头。
颖儿房里虽被郑恩铭收拾了一番,但那被弄得凌乱的榻,令人怎么想都发生了什么。
颖儿也早已看到那滩血迹,她盯着她光洁的手臂,臂上本该有守宫砂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了。
曾经,丽娜告诉过她成亲之前不许与男子同榻而眠,那时候她的想法纯洁简单,可是后来,随着她渐渐的长大,很多事情就慢慢地懂了。
然而,在这成长的过程中她似在不断的拼命,她莫名地掉下悬崖,莫名地丢失了一段记忆,在突厥救了一个令她至今难忘的人。天葬礼地匆匆一目,太白湖的水上斗舞,小木屋里他对她的悉心照顾……她一直以为他是长恭,竟然情愿跟随他回邺城,她被他作弄,她被人当作 侮时他冒雨前来相救……经过那么多事,她的守宫砂还是保护得完好无损,如今竟然这么没了,她却不难过。
她轻轻地笑了笑,抚着那个地方,或许,在她差点被高洋wu ru那次,他就以为她已经不洁,如今这般,又有什么呢?
长恭是皇室子孙,而她也是突厥公主,她真的厌倦了那种生活,在突厥,至少她还有太白湖,还有逐月,还有回忆,而在邺城,她除了祖父祖母和郑恩铭,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已决计忘记高长恭,虽然那些记忆还是时不时地跳进她的脑海,但它们渐渐地被郑恩铭对她关爱疼惜的点点滴滴渐渐取代。
如今,嫁给郑恩铭,是她最好的选择。
“颖儿,你怎么了?”不知何时,郑夫人敲响了房间的门,唤回了颖儿的神思。
“请进。”
颖儿睨了眼自己,又看了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却不想起来,她只是躺在榻上,睁开眼睛不知又在想什么。
郑夫人进来,让婢女点亮了屋内的蜡烛,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婢女下去后识趣地关上了门。
郑夫人坐到了她的她边,宠溺地抚了抚颖儿的脸,眼里满是忧伤,“颖儿,你知道吗?你这副模样,好像你母亲,当年她其实也有过喜欢的人,可是那人却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她才会选择嫁去突厥那么远的地方。她难过的时候,也像你一样,躺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不哭也不闹,让人看了心疼。”
“祖母,娘亲她……和我有多像?”
“她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除了眼睛,你们是那么相像,就连性子也一样。”
“那当初,你们认出我,是不是因为我和娘亲长得像,你们疼爱我,是不是也因为我长得像母亲?”
郑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心痛,“怎么这么问呢?”
“颖儿知道,质疑您和祖父对我的疼爱,颖儿不对,可是您和祖父对我好,好像是因为歉疚。”
郑夫人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你母亲的幸福都是我破坏的。”
“为什么?”
“因为你母亲救回了一个男子,而那男子是官奴。他的家族犯了滔天大罪,他虽活下命来,却终身为官奴,除非立了大功,否则永无翻身之日。当时的律法规定,朝廷官员收留官奴是大罪,况且与官奴婚配则家族将会被世人耻笑,家风尽失,我郑家世代的清誉将毁于一旦。其实那男子身边的女子,是我瞒着你祖父悄悄派去的人,目的是让你母亲误会。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去自杀,虽然救回来了,她还是郁郁寡欢。后来那个男子死了,东魏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嫁去突厥和亲,你母亲竟然仿照西汉王昭君,自请去突厥和亲……”
“如今,我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了,你们收留我不也是欺君之罪吗?”颖儿讽刺地笑了一声,翻了身,不再看郑夫人。
“颖儿,我知道你也不会原谅我,这些年我也一直不能原谅自己。颖儿你想要什么,我们尽量满足你,好吗?”
“我想嫁给恩铭。”
“什么?这……”
颖儿把自己的手臂给郑夫人看,又让她看到了床单上的**“你们已经……”
“我被人下了药。”
“我不会同意,我郑府已向外公布,你是我郑家的女儿,恩铭虽不是我亲生,但他从小就在在郑家长大,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是郑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允许你和恩铭成亲,在外人的眼里,你们是兄妹,是亲人,你们不能在一起。”郑夫人越说越生气。
“我知道,我学过汉礼,可敦她教过我很多,但是,我始终流着突厥人的血,在我们突厥,儿子可以娶故去父亲年轻的妻子,哥哥可以娶妹妹。”
“颖儿,别这么不可理喻!”
“我是突厥人,不是汉人!”
“可你流着一半汉人的血,你现在处在汉人的天下。”
“我可以带恩铭回突厥去,在那里,父汗一定会重用他。”
“颖儿,你是想与我大齐做对吗?当年,你母亲是为了两国和平而嫁去,而你却要让恩铭去突厥,你话里的意思我还听不懂吗?你要他去突厥,然后帮助你父汗攻打大齐,对吗?”
“不是!”
颖儿看着一年来疼她的祖母,突然之间就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心痛无比。或许,在汉人的眼里,家庭清誉,远远比儿女的幸福重要。原来,哥哥,嫁给你也不可以。
“我是不会允许你们成婚的,我也不允许你把恩铭带走!我会尽快安排你的笈礼,然后安排人送你回突厥。”
说罢,郑夫人生气地离开了瑾园。颖儿侧靠着被子,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湿了被褥。
“哥哥,你不会弃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