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兰陵王府。
距离河南王高孝瑜离世已经两个月了,长恭仍一直在府中萎怩不振,常常以酒为伴,他一直很自责,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去救大哥。
郑烟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于心不忍,有时候一冲动,真想告诉他真相,可是到底她还是没有说,她害怕失去长恭。
“王妃,王爷又在喝酒了!还……还吐血了!”锦宣急急忙忙地跑来跑来通知郑烟。以前锦宣在府中伺候过颖儿,如今则照顾郑烟的两个孩子,在府中的地位也不低。
郑烟一听长恭吐血了,急忙起了身,朝长恭的房间跑去了,还叫锦宣快去请府医。
郑烟跑进了兰陵轩,扶起了地上醉得一塌糊涂的高长恭,发现他唇角果真带着血迹。担心地叫他:“长恭,不要再喝了!”
长恭看着眼前的郑烟,抱着她,又是一阵乱亲,郑烟无力反抗,只得臣服。
长恭每次酒后就容易乱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郑烟有时候就在想,他会不会也变成像高湛和高洋那样的人,荒淫,暴虐,如果他变成那样,她宁可他恨她怨她。
“长恭,对不起,我瞒了你很多事!”郑烟微微喘息。
长恭稍稍停下了动作,可身子还是压着她不放,“什么事?”长恭的声音有些沙哑。
郑烟深呼吸,然后说:“郑颖失身皇上,是我献的计。”明显地感觉长恭冷冷地离开了她,可双臂却仍然压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长恭几乎是用吼的口气来问她。
郑烟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短暂的幸福生活结束了,泪流了下来,口中哽咽:“大哥出事那晚,是我故意把你的酒换成了千日醉,你喝下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变回醉睡,不到三日不会醒!”
“为什么要故意把我灌醉!”长恭的语气咬牙切齿。
“皇上给我下了死命令,那天不准你离开王府半步,尤其是进皇宫!否则他就会把当年我参与谋害颖儿的事情说出来,我害怕会失去你,所以……”
“所以你就用我大哥的命来换我不出王府,换我留在你这自私自利的女人身边,换我不仁不义一辈子,换我一生不能抬头做人!”长恭紧紧扼住了郑烟的脖颈,恨染红了他的双眼。他以为,她变好了,变得知书达理了,没想到,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都是她做的,都是他的王妃做的。
郑烟看了他一眼,便闭了眼,泪水从眼角滑落,不再挣扎。
长恭仍然没有放手,只是心却似乎有些隐隐的痛。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锦宣恰好请了府医来兰陵轩,看到兰陵王竟然要掐死王妃,赶忙跑过去拉开他。
长恭愣愣地被拉开了,看着地上一动不动,衣衫凌乱的郑烟,起身跑了出去。
锦宣心疼地扶起郑烟,看到她已经昏迷,探到她还有鼻息,总算放了心。“医官大人,你给王妃号号脉,她到底有没有事?”
医官拿了快纱布放在郑烟被捏起了红痕的手腕上,细细号脉,眉头皱了起来。
锦宣看到医官眉头紧皱,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
“王妃有孕已经一月有余,可是现下王妃的身子太过虚弱,方才又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得好好调养,一个月内最好就不要下床走动了。”
医官的话锦宣听了本该高兴的,可是却高兴不起来,王爷王妃这会儿闹翻了,只怕王爷又要离开了,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但愿,他能留住王爷吧!
“谢谢医官,劳烦您下去准备药吧,奴婢一会儿来取药。”
“好!”说罢医官退了下去。
锦宣叫来另外一个丫鬟,一起把郑烟扶回了依澜苑的榻上。
依澜苑外玩闹的思年思樱两兄妹看到郑烟被抬了回来,赶忙跑到了郑烟的榻边。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思樱和思年都已经会说话了,也会走路了。
“思年,你带着妹妹出去玩,你们母妃生病了,不要打扰她休息!”锦宣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心也疼了起来。前些日子看到王爷和王妃相处得好好的,是一对令人羡煞的神仙倦侣,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妹妹,我们走吧,不要打扰母妃休息了。”思年是哥哥,要懂事些,拉着思樱离开了依澜苑。
出了依澜苑,小思樱就揪着哥哥思年的衣角,翘着嘴巴说:“肯定是父王欺负母妃了,每次母妃从父王房间回来都会很累,都要休息!”
“那我们应该去找父王来给母妃道歉!”思年道。
“对!”
然而,两个小孩子跑便了王府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高长恭。
……
邺城皇宫。
高湛正在饮酒作乐,一边抱着美人,一边欣赏着乐府新编排的舞曲,怀中的美人则剥了葡萄的皮,然后将晶莹剔透的葡萄喂给了高湛吃。
“皇上,你说这葡萄甜吗?”怀中的美人声音甜甜腻腻的,听着就像吃了一块桃花蜜。
高湛低了头,看着怀中美人,笑道:“甜,不过你要用嘴来喂会更甜!”
充满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美人剥了葡萄,竟然真的用嘴来喂。高湛笑得欢乐,低头对着美人就是一阵狂吻,没有温柔,没有感情,就只是蹂躏。
怀中的美人鱼很快就受不住他的疯狂,叫出了声。
高湛当堂就把美人剥得干干净净,ya在了龙椅上。
呼吸声,呻吟声都被那乐声掩盖住了。那些演奏的乐师,歌姬都习以为常了,对着这样的场面也免疫了。只是龙椅的另一侧伸出了一个小脑袋,看着龙椅上的两人颠鸾倒凤,还拍手叫好,这人便是齐国太子高纬,高湛的嫡长子,胡皇后所生。
高湛看到了高纬,便狠狠推开了美人,美人一个不慎,撞到了龙椅后座,额头出血,晕死了过去。
高湛整理了衣衫,站了起来,看着高纬:“纬儿,你来做什么!”
“没事,就是想学学父皇怎么宠幸女人。”高纬在高湛面前一向说得直白。
高湛听了一阵恼怒,吼道:“是谁教你的这些,不好好念书,来这里做什么!”
高纬面不改色,“是父皇你啊,今天太傅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父皇你会宠幸女人,儿臣当然也要学会才行!”
“混帐!是哪个太傅说的,教坏了朕的太子,割了他的舌头,处死!”高湛狠狠地撂下话。
太子高纬见高湛发了狠话,暗自高兴,谁叫那季太傅敢罚他练字?活该!
高纬曲膝盖扣头:“儿臣遵旨!”言下之意是他自个去执行他父皇的旨意。
离开了大厅,高纬便跑去了御书房里,展开明黄空白圣旨,提起笔就写了一手好字,磅薄大气,颇有高湛的遗风。他哪里写字不好了,他只是不喜欢那个季太傅每日给他布置一大堆的功课,就故意把字写差了,他一罚他,他就有理由去除掉他了。
盖上了新版的传国玉玺,高纬拿着完成的圣旨回了东宫,功课也不做了,等着明日他拿着圣旨上皇家学堂去,看那个老匹夫还敢不敢罚他,看那些有几分才华的兄弟和堂兄弟还敢嘲笑他,太子不发飙,他们敢当他不是太子吗?
……
高纬离开了,高湛又坐回了龙椅,看着那个被他扒光的女人,额头流血晕死在龙椅上,顿时觉得一阵晦气。
“把她拖下去,喂狗!”
立即有不知是太监还是侍卫的两个“男”人上来把那光溜溜的女人拉了下去,眼睛却是一眼也不敢看。
高湛看着堂下跳舞的歌姬,一个个身段妖娆,跑下殿去,抱到了哪个就就地将她扑在地上,就地宠幸了。而其他的歌姬却不能分心,继续随着音乐舞蹈,谁要是分心停了下来,就得割掉耳朵鼻子扔去喂狗。
整个大殿里充满了靡音和暧昧的气息。
“皇上!皇上!兰陵王持刀闯入殿来了!”宫外是和士开的声音。
高湛立刻停了动作,整理衣衫,说了一声:“全都退下!”
所有的宫人乐人都从两边退下,那被宠幸的歌姬也爬了起来,看到地上的“落红”,忙用衣裙擦干净,然后才退下去。
长恭果然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持着他上战场打仗时用过的那把剑,还是高湛当年送给他的那把。
“怎么,你终于肯出府了?朕记得你第一次持刀上殿是为了找郑颖,第二次持刀上殿是为了谁呢?”*高湛微眯着眼,似在提醒他,持刀上殿是死罪,他已经违反了一次,但他原谅了他,他不一定会原谅他第二次。
“我问你,是你和郑烟密谋陷害郑颖,对她作了qin兽之事,是吗?”长恭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是!”高湛回答得干净利落,这个秘密既然已经捅破,那他就没有必要再瞒他,只是这事肯定是郑烟提出来的。
“我大哥逝世的那日,是你逼迫郑烟将我迷晕阻止我来救我大哥,是不是!”高长恭恨得咬牙切齿。
“是!”高湛还是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只是这些答案都不是长恭想听的。
“为什么!”长恭红了眼,他曾经最敬爱的九叔叔成了他的杀兄仇人。
“他知道了太多!他作诗辱骂朕!他公然在朕面前与宫女私通!他阻止了朕追赶颖儿!”高湛把他恼高孝瑜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搬出来。
长恭将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红着眼看高湛:“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也知道很多,我也可以私通宫女,我也会作诗…”
“啪——”
高湛第一次打了高长恭,还把他的剑夺了。“这把剑你既然不是拿去杀敌的,就还给朕!”
然而长恭哪里那么容易让他夺了剑,一转剑峰,指向了高湛,“你以后若是再杀我高家兄弟,我将会亲手弑君。”
高长恭大逆不道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然而,高湛却并不怪他。
“好,我高湛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取就取!”
长恭自个儿都被高湛的话吓到了,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狠狠地扔了剑,“我明日便回雁门!”
高湛冷眸一勾:“你确定再无事求朕?”
“我高长恭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求你!”撂下话,长恭便走了,毫不迟疑地走了。
高湛叹了口气,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一个女人,也因为他的皇权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