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多了,伤口就好得快了,吃了粥,竟然好梦一夜。
宇文宪就守了她一夜,怕她发烧,结果还是让他很满意,他没有。
颖儿醒来时,看到坐在她榻边打瞌睡的宇文宪,日光从他的侧面照来,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其实,宇文宪的侧颜很美,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其实他是个很会体贴人的男子。
纤长的睫毛颤抖,他睁开了眼,浅褐色的眼眸里溢满了笑。
“怎么?看得傻了?”
颖儿勾了勾唇角,回以一笑,试着动了动身体,“好像有力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站起来,一直趴着胸口闷得慌!”
“我看看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宇文宪按住她乱动的手臂,轻轻挑开了她后背脖颈处的衣服,露出小块“肌肤”,那哪里还是肌肤,分明已经全坏了,以后肯定会留疤痕。“你的背上也是和后颈一样吗?”
颖儿点点头,“大概是吧!以后一定会留疤,大片的伤疤,一定丑死了。”
宇文宪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留疤。”宇文宪想起了曾经有一个女子塞给他的药,只是他全部都给了四哥,四哥脸上的疤痕都不见了,只是不知那药还有没有。
“你可知,是什么人害的你。”宇文宪的目光忽然变得沉重,因她背上的伤,着的衣衫都是比较轻薄的,透过衣衫也看得见她背上的伤,一定很疼吧,只是她太过能忍,表情太过自然,让人看不出她受了伤。
“呵,想来贺兰昭仪说的是对的,在宫里就不能多管闲事,我就是多管闲事了才会被害成这样。以后,怕是不能再去那地方了。”颖儿想起自己好心背了晕倒的库汗姬,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估计这一开始就是一个计,她就是希望她背她然后在她的背上给她下毒,库汗姬这个女人可真够胆大的,怕是也有人撑腰吧,那人应该是宇文护。
“你惹了后宫的女人?”宇文宪有些疑惑,他一来不明白,她与四哥为什么还不成亲,而来就是燕都一当上可汗便想推卸他们的这一庄婚事,周国的使臣都还被扣留在燕京。然而她却跑来了这里与四哥在一起,还进了他的后宫,到底是以怎样的身份进去的?没有明媒正娶,她的身份得不到承认,定然是做不了皇后,若让她和他后宫的妃子一样,四哥怎么对得起当初的承诺?他连她都保护不好,让她被他后宫的女人伤害!
“我哪有惹她们,我压根就没有去过后宫,我住在麟趾殿,只是被她们骗进了后宫……”颖儿有些委屈,难道在后宫真的连帮助人也会犯错吗?
“四哥再精明,始终还是不了解女人,他将你留在麟趾殿,这将会让你处于众矢之的,会给你带来麻烦。四哥的后宫女人虽不是很多,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宇文宪又坐回了原位,看着她,“颖儿,你不适合后宫。”宇文宪其实想说:和我离开吧,或者做我的王妃。
宇文宪虽未说出口,但颖儿已明了他的心思,也不点破,既然不可能,她就不会给他机会。
“我会学着做一个适合后宫的女人,不管有多久。”
宇文宪无法劝她,他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对了,你和大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长安,不会是专程来寻我的吧?”颖儿有些疑惑,她只知道这几年宇文宪一直穿梭于两国,也不知他怎么会与云陌哥哥一路。
“猜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当然是陪着你那云陌老哥来选美的。”
“啊?”颖儿明白过来,高兴起来,“你是说,云陌哥哥要成亲了?”
“可汗逼他娶部落首领的女儿呢,可是他不愿意,所以就与我回长安寻美人来了,可是到现在好像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人呢!”宇文宪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好笑的事,笑了起来。
“怎么会?云陌哥哥英俊潇洒,怎会为了找一个嫂嫂犯难?”
“人家姑娘看到他的头发和眼睛,要么是害怕,要么是嫌弃,哎!”现今的长安,虽然也有不少的胡人,但似乎没有像云陌这样打扮的,似乎恨不得自己是个汉人。
“哎,是她们太肤浅,不懂得赏美,云陌哥哥那般优秀,会有一个很好的妻子的。”
“哈哈,谢谢颖儿吉言,其实我找到了。”门外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随即门便被推了开来,露出一袭白衣却满面春光的阿史那云陌。
颖儿有些汗颜,感情她心里儒雅不凡的云陌哥哥变坏了?居然偷听她说话?肯定是跟宇文宪多了也学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晚上都没出来,话说某人还抛弃了昨晚的美食大餐,怎么样?看美人看抱了没?”阿史那云陌的话,让颖儿头顶冒了一团黑烟,她云陌哥哥果真不是天上的云了,已经完全是地上的路了,还是被污染了的路。
“云陌兄,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宇文宪也有些无奈。
“妹妹,宇文邕有什么好?你看这不是还有一个优秀的男人追你吗?考虑考虑,咱们选择他吧,又贴心,又能服软,还能给你当奴仆,如此全能的夫君,打着灯笼都难找。”阿史那云陌以前还支持自己的妹妹追求自己喜欢的,可是这厢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希望妹妹嫁给宇文宪了,毕竟嫁给一个帝王和很多女人争风吃醋,还不如嫁给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
房间里陷入了宁静,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宇文宪自然知道阿史那云陌是想帮他,可是云陌却还未真正经历过感情,他不会懂的。
“俨儿……怎么样了?”颖儿也不知怎么了,忽然想起了他,她恨透了那个人,可始终还是留下了那孩子,起初她有过一种想法,便是让那孩子去他身边报复他,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不想那么做了,她希望小俨好好的成长,不要再背负上一代人的恩怨了。
“叔叔封他做了王子,对他很是喜欢,弘已经开始教他武功了,这小家伙倒是很有天分,也很聪明。”阿史那云陌之前猜出颖儿的想法,坚决不同意,可是在打听到那个人又伤害了她,他也已经理解了颖儿的做法,只是那方法的确太过残忍。
“那就好,以后我希望他好好成长,不要再背负上一代人的恩怨了。”想起了俨儿,其实她心里是柔软的,到底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承受这些痛苦罢了,还要让孩子承受,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你能想通了最好,那个孩子,宪一直想着要当他的义父呢!”
“呵……”
“妹妹,你脑子最机灵,帮哥哥一个忙,不然我又不得自由了!”云陌想起了自己揭皇榜的事,有些哭笑不得。据说那法子下发下去,却弄不到那么多的鸟,甘州的蝗灾范围太广,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让他白受了随国公的夸奖和款待。
“怎么,又逞能做自己不能做的事了?”睨了阿史那云陌一眼,又看向宇文宪,“是不是某人在一边怂恿?”
宇文宪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惊,“干嘛看我,还这样说,明明是某人自称知识渊博,说突厥的农民是这样除去蝗虫灾害的。”
阿史那云陌被说得一阵窘迫,他不也是想帮宇文邕没有思虑周全吗?
“让农民们傍晚或者天黑的时候在田地中央点一堆火,保证那些蝗虫们见了火光,会争先恐后地扑火。烧死了还没焦糊的蝗虫,还是上好的下酒菜!”颖儿回忆着小时候她经常去太白山遥望南方,太白山脚下有一个老伯,她见他就是这样处理蝗虫的,那时她问他为什么那些蝗虫会扑向火中,他说:“蝗虫虽可恶,偷吃老百姓的庄稼,可是蝗虫却是一种向往光明的动物,他们永远向着光明,哪怕是用生命来追求。”她突然觉得,他们突厥人也有着蝗虫一样的精神。突厥多天灾,牲畜死亡,庄稼减产,有时候他们为了自己活下去,不得不去攻打别的部族,抢夺粮食。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突厥人是野蛮的。
“这法子有用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宇文宪也在一边瞎参活。
“你要是听说过,那皇榜早就有人揭了。”阿史那云陌也不放过贬宇文宪的机会,两人可算是损友。
三人也不知聊了些什么,丫鬟叫去用早膳也没有去,两个大男人要和颖儿抢着粥喝,真的让人无可奈何。
直到杨忠下朝回来,听闻“贵人”醒了,还吃了好些东西。杨忠这才匆匆赶来探望他的“贵人”。他的“贵人”不仅醒了,还给他献了一个除蝗虫的法子,可是他听着就像天方夜谭。让蝗虫心甘情愿的往火里头扑?实在是不敢让人相信。不过她既是“贵人”,那贵人的方法一定也不一样。
……
皇宫。
查访两日的影卫终于查出颖儿的下落,自领命后第一次回来。
“皇上,姑娘在随国公府养伤。”
“宇文护的人可知?”
“未曾!”
“先秘密看着随国公府,不得惊动里面的人,还有,宇文护的人若是发现了,速速通知他们离开!”
“是!”黑影一闪,又迅速消失在密室中。
“随国公府……”宇文邕默默念着随国公府的名字,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得出杨忠的忠诚,他是满朝文武中没有依附宇文护的人之一,可他也没有表明要依附自己。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出色的武将,还是个深谙为官之道的人。救了他的颖儿,对他来说也算是一大恩情了,他早有重用杨忠之子杨坚之意,只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办法让他既得到重用,又不会遭宇文护排挤。
心思又不由飘到了颖儿身上,她的伤严重吗?他真的很想去看他,可他知道他的身边布满了宇文护的眼线,他一出宫去见颖儿,颖儿必定会被宇文护的人发现。他还深深记得宇文护的话,他不会再让她留在长安,要利用她去说服突厥可汗燕都。可宇文护竟然连他们在她离开之前再见一面也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