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往事君相负,伤心欲绝情未绝颖儿骑马回了原来的营帐里,宇文宪随后追来,准备进营帐的时候,里面却传出了话来:“你走,我不想见你!”
宇文宪落败的止住了脚步:“对不起。”
“你说过会与我同甘共苦,可你居然自己上战场,却将我丢弃在此,你是怕我会拖累你马?”颖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若是没有我出力,你们会赢吗?”
宇文宪不管不顾,冲了进去,扳着颖儿的肩膀:“你去了哪里?”
“你说呢?”颖儿没有回答,却是反问。
突厥与柔然激战,中途的时候齐国大军识破了突厥的计谋,知道突厥这边滨没有周军相助,那些人都是突厥人自己在虚张声势。于是,柔然溃败之时,齐军从东南边驶来,可不知为何到了中途,却突然停下了。
因为齐国人没有来支援柔然,突厥这一仗打胜了。
“你去了齐国军营?”宇文宪的语气肯定。
颖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是怎么说服高长恭退兵的?”
“兰陵王似乎认识我,其实我也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和他提出止战,他居然就同意了。”
看到宇文宪浴血奋战,陷入危险,颖儿实在担心,而自己一己之力,上战场也杀不了几个柔然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突然看到齐国的大军行进,她就知道计策被兰陵王识破了。
齐国军人多势众,而此时突厥军已经战得精疲力尽,他们若是突袭,宇文宪必定陷入险境,颖儿没有办法,只能冒死闯进齐营,想要试一试。可是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高长恭竟然亲切的叫她颖儿,她从前似乎和高长恭很熟。
“或许,你们从前认识。”
颖儿流落齐国的那一段时间,宇文宪没有陪伴在侧,对于她和高长恭的事,他知道得并不多,可是他没想到高长恭竟然会为了颖儿退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最近,宇文宪总会提到很多颖儿不知道的过去,他说,他会告诉她她的过去。
宇文宪自知时日无多,或许,在剩下的日子里,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为她多做一些事情,或许,找回记忆,是最好的办法。
宇文宪突然握住颖儿的肩膀,真诚的看着颖儿的眼睛,缓缓开口:颖儿,你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最近,总是因为一些与过去有关的事情,困扰了颖儿,她的确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是宇文宪为什么从前不愿告诉自己,现在却愿意了?
见颖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宇文宪认为,颖儿算是默认了,于是,缓缓开口:“颖儿,你从小在突厥长大,是燕都可汗的女儿,可是在此之前,你也是乙记息可汗的女儿。你的可敦,是齐国派来和亲的公主,但并非是高氏皇族,她姓郑,是送你鞭子的那个人的义姐。你的可敦,她虽然嫁给了乙记息可汗,可心里爱着的却是燕都可汗,在嫁给乙记息可汗的时候,你的可敦就有了你。可是,乙记息可汗也深爱你的娘亲,他为了你的娘亲,也将你视如己出,对你宠爱有加。”
“这些,为什么你不早说?”从自己出事后醒来那天起,就没有人告诉过颖儿,她的过去,原来,在燕都之前,她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父汗。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燕都可汗不让说。因为,你的过去,还有很多烦恼,如果告诉你,你只是会平添烦恼。”宇文宪欲言又止,颖儿结着问:“那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四年前,你与我,还有云陌与齐国开战,你被兰陵王俘虏了去,到了齐国,我不知道你和兰陵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确是救了你,你在齐国,也因此认识了送你的鞭子之人,也还与你的祖父祖母相认了。后来,听说兰陵王要娶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新娘却换做了郑烟,也就是你的小姑,而娶亲之后,郑府就被高湛诛灭了满门。据说,你在与兰陵王成亲前一晚,被高湛召进了皇宫……”说道这里,宇文宪不敢再说下去,过去,这些事情是颖儿含泪一字一句的告诉他的,他还记得,她告诉自己这些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
“然后呢?你说下去啊!”颖儿越听,越觉得难过,心里也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她终于知道,兰陵王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为什么毫无条件的答应她退兵,还送她马,让她安全的回来。
“听说……听说你被高湛玷污,然后自尽了。但又被兰陵王的妹妹高灵兮偷偷相助,将你送回了周国长安。是我四哥救了你,然后,你进了周国的军营,当上了将军,四哥为了为你报仇,带领军队去攻打齐国,将高湛围困在洛阳,你们差一点都杀了高湛,夺取洛阳城,可是半路却杀出了兰陵王来解救了高湛,你们不仅没能报仇,我四哥也差点被高湛放的毒箭害死,你为了救四哥性命,潜入齐国军营逼高湛拿出解药。本来,你有机会杀了高湛报仇的,可是,为了四哥的解药,你没有下手,结果被兰陵王阻止了,你差点被困在齐国军营出不来,是他们放了你。”
颖儿越听,心里越不安:“不,我不要听了。”颖儿摇头,情绪不安,可宇文宪却不想让她难过第二次,板正了她的肩膀,继续说下去。
“后来,周军撤回了长安,你在四哥府上呆了一段时间就回了突厥,你回到燕京外的时候,遭到刺客袭击,是我恰巧救了你。也在无意中,得知你怀了孩子。”
颖儿一听到自己怀了孩子,就紧张的抓紧了宇文宪的衣服:“那,那个孩子呢?”四年前,她就有过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就是小俨。你说,那是高湛的孩子,你本来不想要她,是我劝你将他留了下来,你不愿意认他,可燕都可汗很喜欢他,给他安排了身份,假说是你姐姐的儿子,其实,小俨是你……和高湛的孩子。”
“不,你不要再说了!”颖儿每每想起,小俨那张可爱的脸来,原来,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她之前竟然那样对他。她爱的,明明是宇文宪,为什么会和那么多人有过牵连,她竟然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宇文宪的事。
“不,颖儿,今日我要都告诉你,以免你以后再知道,会再伤心。”宇文宪固定这颖儿的肩膀,让她继续听下去:“后来,生了小俨之后,你又去了齐国,你说去找高湛报杀害你祖父祖母,还有送你的小舅舅报仇。可你又被困在了邺城,灵兮公主通知了四哥到邺城皇宫来救你。那时候。四哥已经是周国皇帝,可他还是只身潜入邺城皇宫救你。后来,你和四哥回了皇宫,他们都说你成了四哥的妃子,日日都与四哥同吃同住。但你心思单纯,被四哥后宫的妃子陷害,差点致死,这事也和你背上的伤疤有关。那时候,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四哥想要名正言顺的娶你,就要恢复你的身份,把你送回了突厥,然后派了使者来向突厥求亲。可你回到突厥,又有了孩子,是四哥的孩子。燕都可汗说你和四哥的婚事是乙记息可汗答应的,他才是你亲生父亲,他不同意。所以,你和四哥的婚事就一直耽搁下来。”
“不,你不要说了。”颖儿突然捂住了宇文宪的嘴,紧紧地抱住了他:“你在骗我,宪,我爱的人是你,你在骗我!”
宇文宪感觉到,她哭了。她相信了吗?
“是,我骗了你。你发生了意外,失去了记忆。可汗想将我留在突厥为他效命,答应将你许给我。是我闺蜜了心窍,趁你失忆,编造谎言,说我是你的夫君,说你府中的孩子是我的,所以才有了今天。颖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从小到大,你爱的人一直都是四哥,不是我,是我贪图名利,是我想被可汗重用,所以才会骗你,这一切,都是我在骗你。”
宇文宪一边说,一边忍住要哭的冲动。他希望,她恨他,至少恨他了,等他离去,她会少难过一点,所以他故意改了事实,他不是因为名利才会骗他,而是他真心想娶她,想和她在一起,他才会骗她,说他们是夫妻,说那个孩子是他的。他为了爱她,他真的很自私。
“我不相信!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你是真心的爱我的,你骗我。”颖儿已经泪流满面,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这么久的感情,只是宇文宪为了功名利禄而骗她,想娶她。
“我曾经是骗过你,可是,以后我不想再骗你了。因为,这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颖儿,你忘了我吧,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只是为了功名利禄,才会骗你。如今,我已经是大将军,我已经达成了我的目的,没有必要再骗你。”宇文宪掰开颖儿紧紧扣着他腰的手,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决绝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营帐。
颖儿颓废的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看着那抹身影决绝的离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心,很痛,很痛。为什么,事实会是这样,宇文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好想失声呐喊,可是这一刻,她竟然喊不出来。
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来。她只能看着那抹身影离去,营帐的帘子摇晃着,渐渐停止,却无法再说一句挽留。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宇文宪会拒绝与自己太过亲近,为什么有些话题,他会逃避,为什么他有时会逃避自己的默默深情,他难道真的不爱自己吗?那为什么,她快要死的时候,他会不要命的从周国赶来,差点牺牲他的生命来救自己,以至于活不长久。
颖儿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宇文宪是怕他活不长久,无法给她她想要的幸福,所以才编造这些谎言来骗自己。对,他是在骗自己,彻彻底地在骗自己。
颖儿好像在波涛汹涌的河流里抓到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她紧紧的抓着,死死的抓着,那沉寂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光泽,那是希望的火光重新燃起。她没有绝望,宇文宪是在骗她的,他没有不爱自己!
颖儿从地上慢慢的起来,许是坐在地上久了,脚步有些不稳,但她仍然往外跑,脚步蹒跚,可是冲到营帐外,却被几把冒着寒气的刀剑生生拦住了。
“公主恕罪,将军吩咐过,不能放你离开!”
“放开我,我要出去!”
“军令如山,没有将军命令,末将不得放公主出去,要不然,掉了脑袋的就是末将。”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公主,还不放了我,难道是想软禁我吗?”颖儿掩不住满脸的怒气,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可是却不敢动手。这些,都是她突厥的士兵,是她的子民,她又怎么动得了手,只是紧紧的握着鞭子,恨恨地看着他们。
这时,那木走了出来,那几个对颖儿拔刀相向的士兵立刻将弯刀收回了刀鞘里。
那木朝颖儿走了来:“公主,你还是回去吧。军中本来就不允许女人出现的,若是按照军法,您是要遭到处置的。阿多木将军也只是为了保护你才不得不如此。”
“那木,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就不能放了我?我真的有话,急着要和他说。”
“对不起,公主!”
颖儿愤怒地拔出了那木腰间的弯刀,比在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脖子上,只见那士兵眼睛也不眨一下,坦荡荡的看着前方。这,就是宇文宪带出的兵,不惧生死,不受威胁,可是,颖儿只是想威胁那木。她了解那木,他的心肠最软,他不怕死,可是他会怜悯别人。
“那木,你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杀了他!”
那木跪在了颖儿面前:“公主若是想出去,那就先杀了那木,再杀了士兵们吧。这些,都是将军忠心耿耿的下属,你要是下得去手,就杀吧!”
那木此番话,逼得颖儿怎敢动手,握着弯刀的手紧紧的,直至颤抖。颖儿气红了眼,一把将弯刀抬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好,你们若是不放,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颖儿已拿着那弯刀,割伤了自己的脖子,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公主,你做什么!”那木紧张起来,急忙握住了颖儿拿刀的手。
颖儿红着的眼眶涌出晶莹来:“那木,今日我要是见不到他,只怕会遗憾终生,我还不如一死。”
那木叹了口气,有些动摇了:“柔然使者送了书信来,要将军单枪匹马前去柔然帅营取柔然可汗的降书,只怕将军现在已经启程,快要到柔然军营了。公主还不如在营帐里等着他回来。”
颖儿听罢,弯刀落在了地上,愤怒的看着那木:“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只身前去取降书,那根本就是柔然可汗设下的圈套,你们怎么不阻止他!”
那木也很紧张:“属下说过了,可是,将军说他知道,他自有办法,他已经部署好了,只要我军接到他的提示,若事情有变,立刻出兵攻打柔然大营。”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那木,你就放我出去吧,我要随时知道他的情况,在这里,我怎么打听?万一,万一弘哥哥从中作梗,不让士兵前去营救,那他不是死定了?不行,我要去!”
颖儿一语,那木心惊。他突然想起了出征前大汗的那番话,这一场仗,大汗分明,分明就是想借柔然之手,除去宇文宪。大汗还要他配合太子,万一,太子真的想利用这个机会,那宇文宪真的就危险了。可是,自己又怎么能违背大汗的命令?可是,公主待自己恩重如山,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公主失去心爱之人。
“那木,求你,放我出去!若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独活。”
“好,公主,我放了你!”:那木终于下定决心,自己的现在是公主给的,那自己的未来如何,就算还给了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