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老者焦急的在急救室外回来踱步,匆匆赶来的中年男子一边检查父亲的身体一边问:“爸,您有没有伤到哪里?”
老人看着抢救室说:“我没事,就手臂上蹭破了一点皮,已经上过药处理过了。倒是救我的那个孩子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咱们医院离得远,就把他送这儿来了。”
“爸,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处理这边的事。”
“不行,我得看着那孩子醒了。”
甘广阔在昏迷中念着宋蕊,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无论怎么奔跑都追不上她,终于她在他眼前消失。白茫茫的世界里,大雾弥漫,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不死心的漫无目的的寻找,哪里还有宋蕊的影子。
“小蕊——”他惊呼一声,睁开眼,浑身上下都开始疼。
“孩子,你醒了。”
甘广阔看向说话的人,正是他救得那个老人。他看看老者,虚弱的问:“你没事吧?”
老人感动的摸摸他的手:“我没事,多亏了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醒来居然就着急我有没有受伤,真是个好孩子。”
他笑笑:“你没事就好。”
老者的儿子万明山为了表达谢意给了甘广阔十万块钱。甘广阔执意不收,纵然贫穷,需要金钱。
只住了三天院,甘广阔就出院回家了。
一开门,刺鼻的酒味,屋里没开灯,他一进门膝盖就被磕了一下,方媛媛凄厉的声音取鬼魅般传出来:“你还知道回来呀!这三天你跟哪个狐狸精勾搭上了?是买电器那个女的还是西饼屋那个胖女人,还是成天追在你屁股后边那个小师妹?”
甘广阔打开灯,剑眉紧蹙,满屋子的垃圾,空酒瓶子到处都是。方媛媛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看向他的眼充满了怨愤。甘广阔实在不想搭理她,越过她径自往卧室走。
方媛媛早就被三日的等待折磨的疯了心智。她扑向他,对着他的肩背胳膊一阵捶打。
甘广阔痛苦的哼了两声,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衣服上染上血迹。
他甩开方媛媛, 方媛媛这才看见他身上在不断流血,她惊慌失措的尖叫:“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有偏执症之人性格必定执拗,方媛媛对甘广阔虽然偏执,却也是喜欢的,见他受伤似乎不轻,不再跟他闹了。这场始于她的闹剧也于她这里偃旗息鼓。
甘广阔受了伤暂时不能找工作,养伤的同时他努力学习知识。医生这个职业任重道远,甘广阔为了以后多救条人命,孜孜不倦的挑灯夜读。
这种现象但是让方媛媛开心起来,她喜欢甘广阔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能掌控的感觉。
甘广阔没想到会那么快再次见到万明山。学校举办的活动,万明山就是本次的演讲者。甘广阔才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下的居然是中医泰斗万盛华老先生。万盛华现在基本处于半隐退状态,社会俗事他一概不理,只管钻研他的学术。他的儿子万明山也是他的嫡传弟子,现任大盛医院的院长,所有对外活动都有万明山参加。
活动结束,学院的领导都围在了万明山身边。甘广阔也就随同学回教室了。
没多大会,就有学生来找他,说系主任让甘广阔去办公室。
系主任一见到他满脸堆笑:“广阔同学,快来快来。”
原来,万明山这趟来是来传达父亲的意思的。万盛华始终觉得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给钱甘广阔又不要,知道他是医学院的学生后,他有意收他为徒。
一为报恩,二则……医者德为重,甘广阔那孩子若学了他的医术必能济世救人。
这个消息的传来,学校里炸开了锅。万盛华在中国医学界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有多少院长辈的人上门拜师,他都拒绝,没成想今日居然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多少医界前辈折腕叹息。光大医学院弟子则暗自恼恨那个幸运儿为什么不是自己。
甘广阔第一次踏进大盛医院是万明山亲自带着他去的。
大盛医院是一家私立中医院,由万盛华一手创办。万明山直接把甘广阔带到了药房,万盛华正在那里教几个小辈们任药材。
那是万紫堇第一次见到甘广阔。
那一年她才是个不到他胸膛高的小丫头,有幸被爷爷挑中跟在他身边学医。听说救了爷爷的人要来学徒,她一直好奇着。
她躲在人群里偷偷打量他:身长肩宽,有些偏瘦,但坚韧执着,像冬季里挺拔的一棵青松。剑眉星目,薄唇挺鼻,比班级看过的明星海报都帅气。
小小的万紫堇看着看着就羞红了脸。不过,从这一天起,甘广阔成了她的同门师哥。万紫堇本来不情愿学中医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积极热情。
甘广阔被中意的博大精深深深震撼了。他像干旱的大地遇到了春雨,孜孜吸收,一头扎进这浩瀚的深海探索寻求。
万紫堇虽比不上甘广阔学得认真深入,但在其他孩子里算佼佼者。她经常跟着甘广阔,受益匪浅。
万紫堇说道这里挑衅宋蕊:“我和阔哥哥都是学医的,我们在一起有更多话题聊。”
“那种话题,我想阿甘跟他任何一个同事都能聊。”宋蕊轻轻一句话就打飞了万紫堇的成就感。
“你……牙尖嘴利!阔哥哥居然还夸你温雅纯善,我看你全是装的。”
“我的脾气是分人对待的。”宋蕊想,这大概也是她的可恨之处吧。金源也曾指责她:“阿诺总说你善良心软,我看你分明比谁都心狠。阿诺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清清楚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他个机会?你这样日夜折磨他,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万紫堇气嘟嘟的,不愿再跟她对话,继续往下说故事。
甘广阔学得认真,号脉、抓药、穴位、推拿,很快都掌握了,万盛华开始安排他到药房帮忙,从药房出来又去了针灸了,万明山有时也会带着他。甘广阔的技术突飞猛进。
他全身心的沉醉在中医学中,方媛媛进不来大盛医院,没有了她的干扰,甘广阔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他在医学院上课,在大盛医院当学徒,晚上在一家酒吧和便利店做服务员。日子忙碌而充实,甘广阔喜欢这种感觉,每天累到倒头就睡,还来不及做梦就要醒了去送早餐和报纸。
在这样高强度的挤压学习和长时间打工下,他才来不及在睡梦里跟宋蕊分别。
他偶尔回去看看方媛媛,无法跟踪甘广阔,她几乎都不出门了,甘广阔给她买一堆吃的,留下点生活费。只是每次回去她都闹,前几次伤了他还不安惶恐,后来就变得非得看见他流血才停歇。
甘广阔隐约觉得方媛媛这样的状态不对劲,但他太忙了,忙着学习忙着打工,也就淡忘了。
直到那一次……
万盛华抢救一名危在旦夕的临产孕妇,甘广阔作为助手全面参与。忙了四天五夜才保母子平安,她的家人感动的热泪盈眶,邀请一定收下他家的锦旗。
甘广阔第一次见识到中医的伟大,也是他第一个救下的人。握着锦旗他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救更多的人。
等这次甘广阔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方媛媛已经彻底疯了。她在屋子里又唱又跳,身上的衣服胡乱穿的歪七扭八,穿了一条夏天的七分裤,上衣却穿了一件加绒的外套,大概是自己拿剪刀剪的头发,一块块,像狗啃的。
看到甘广阔来也不认识他,顶着他瞧了好一会,贴近他神秘兮兮的问:“你看见我家广阔了吗?没有啊,我家广阔不见了。”她突然变了脸狠狠的磨牙:“是狐狸精,狐狸精杀了我的广阔。走开,我要给我的广阔报仇去。”她抄起地上的剪子就要出门。
甘广阔拦不住她,最后只能打晕了她,带到大盛医院,万盛华诊后确定是精神失常了。
给方媛媛治疗的几天甘广阔跟在万盛华身边学着,其他时间又要上课打工又要照顾方媛媛。
万紫堇来看他的时候,他困的坐在板凳上睡着了。
情窦初开的万紫堇羞涩又心疼的看着他,取了一条毛毯给他披上。
睡梦中甘广阔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万紫堇第一次听见宋蕊的名字就是甘广阔喊出来的:“小蕊——”
不知是怎样的梦让他能笑得那么舒畅,这个小蕊又是什么人?
万紫堇听到了答案,甘广阔低沉深情的说:“小蕊,我爱你。”
刚刚萌动的少女心就被甘广阔一桶凉水浇的彻骨寒冷。
知道了宋蕊这个女人的存在后,万紫堇就经常从甘广阔身上发现她的影子。
甘广阔最喜欢呆的地方是草药种植园,因为宋蕊最喜欢养花。
甘广阔喜欢看书,尤其是古诗文,他有整整一套高中的语文课本,因为那里装的是他与宋蕊满满的回忆。
每次点菜,甘广阔都习惯性的点条鱼。因为宋蕊爱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