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悄然而至,正是天气闷热人心浮躁之际,茶馆生意天天满座,而与此同时,有关四皇子被带绿帽的话题也成了各大茶馆最热门的谈资。虽然身处流言的四皇子及刘家两方当事人对此三缄其口,关系也一如既往的亲厚,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的自由发挥。
正是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京城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惊天命案。
刘尚书独子刘坚,被人割掉命根杀害抛尸。
这一消息刚一走漏,京城哗然。
然而刘坚之死,反应最大莫过于刘家。
刘越简直疯了,扬言倾家荡产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就连身在宫里的刘贵妃亦是整日以泪洗面。皇上为了安抚刘家以及哭得肝肠寸断的刘贵妃,特地下旨命刑部彻查此案,案件直接便下到了正任职刑部中书令的沈长安手里。
几乎是接到案子的当天,沈长安就秘密传信了襄王府。
密信送到夜轻云手里,她只回了一句话,那就是该怎么办怎么办。
而就在沈长安接到回信的第二天,有关四皇子痛杀奸夫的流言就以飓风之势被扩撒开来,这一刻他才算真正的理解到,所谓该怎么办怎么办是个什么意思。
赵畴刖这段时间日子实在不好过,原本自己捂着的秘密突然之间人前,让他整个人都暴躁不已,可没等查出个所以然,紧接着刘坚就死了,一个人渣死了也就死了,偏偏死在了流言肆起之际,而自己因为这一连环的事件成了最有动机的嫌犯。打从接到刘坚身死的消息他就意识到不妙,没想到果然,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给,这件事的指向就被刻意引导指向自己,且呈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畴刖日子不好过,夜轻岚的日子自然也安生不到哪里去。如果说之前赵畴刖还顾念着夜文笙有用而尚留三分颜色,这会儿却是尽数爆发了出来,一天三顿鞭抽跟家常便饭似的,若是晕了没痛快,就让人盐辣水泼醒接着抽。
饱受折磨的夜轻岚只觉自己每天都在地狱和人间反反复复的徘徊,死不了活不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简直让她心如死灰,却连自行了断的权利都没有。
和一开始只是被关柴房不同,自从夜轻岚不堪折磨自尽未遂过一次,赵畴刖就命人打了玄铁手铐脚镣将她锁起来,甚至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没人的时候还会在她嘴里塞木楔。冷冻无衣饥饿无食,可真要这么死掉她却满心不甘,既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她就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她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夜轻云所赐,她不会放过那贱人,绝对不会!就是死,也要拉着那贱人一起下地狱!
元氏一如既往送来看女儿的东西堪堪到大门口就被截了下来,东西压根儿到不了夜轻岚手上,多数是进了下人们的嘴,为此她可谓是愁白了头,儿子远在乾州求助无门,女儿出了这档子事却连面都见不到,对于女儿现状一无所知,实在是心急如焚。
实在没辙,元氏只得放下身段舔着老脸求到了夜轻云的头上。
“你说元氏?”听到吴伯的话,夜轻云愣了一下。
“是的王妃。”吴伯道,“本来奴才说要先问过王妃才决定要不要放人进来的,不过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硬是泼辣的闯了进来,这会儿人正在客堂等着呢。”
“哦?”夜轻云玩味挑眉,“那我还真的去看看了。”
吴伯听罢哈了哈腰,侧身让出道来。
夜轻云当即走在前面,直奔客堂而去。她是没想到元氏有所求,不过联想到近来的事件,夜轻岚会有的处境,猜想元氏大概是狗急跳墙,才会找上门来。
可是狗急跳墙又有何用?不过是无理取闹的蹦跶罢了,她夜轻岚是四皇妃又不是襄王妃的妾,不管再怎么样,元氏都没有闹到这里的道理。若是之前夜轻云也懒得周旋,不过近来她心情好,不介意再刺激刺激对方。
到了客堂,倒是意外的没有看到元氏趾高气昂的样子,孤零零的坐在那里,虽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可搅紧手帕的动作却泄露了她的局促。
看到这样的元氏,夜轻云意外的挑了挑眉,这才走进门去。
夜轻云并没有出声,然而前脚刚进门元氏就抬起了头来,显然是一直有在听着周围的动静。
面对夜轻云,元氏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尽量表现出低姿态来,“云儿……”
“你来做什么?”夜轻云没有给元氏说话的机会,冷冷的打断她道。
元氏愣了愣,却意外的没有因为夜轻云的话变脸,反而起身拎过一边桌上的篮子,“母亲知道你爱吃点心,所以特地给你做了些……”见夜轻云面露嘲讽,又尴尬的将篮子给放了回去,“母亲今儿个来,其实是想托你帮个忙。”
“哦?”听到这夜轻云是真的诧异了,“说来听听?”元氏居然有求于自己,天没下红雨吧?
元氏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女儿,她也是咬紧牙关豁出去了,“其实也能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段时间没见你大姐了,心里实在放不下,襄王和四皇子是兄弟,怎么说都是自家人,你看能不能帮母亲讨个人情?”
“呵……”夜轻云听完恍然,却是不禁笑了,“你这算盘可打的真好,我凭什么要帮你?再说了,夜轻岚败坏门风可是给四皇子带绿帽子,你让我以王爷的情面去讨人情,这是求人还得栽我们一耙呢?”
元氏脸色绷了绷,但还是按捺住了脾气,“母亲怎么会害你们,我这不是没法子么?我知道当初咱们夜家对你不好,可再怎么说你和岚儿也是姐妹一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大姐她现在情况不明,你不看别的,就念着姐妹情分帮个忙成么?”
“好一个姐妹情分。”夜轻云径自走到主位坐了下来,“不是她当初在夜家欺负我的时候了?不是她收买刺客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了?可真是好大的情分啊!”
元氏脸色微沉,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只好将头低了下来。表面看着真的是姿态低得不能再低,实则心里却是恨透了夜轻云,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该遭罪?凭什么这个小贱人却可以这般耀武扬威?当初就该掐死她!
尽管元氏深深低着头,夜轻云却是将她那点心思揣度的透彻,笑了笑道,“我倒是好奇,你们夜家现在还闹鬼么?我娘的阴魂可还飘荡不散?没再请个道行高深的作作法驱驱邪?”
元氏一言不发,暗自咬牙切齿,愈发后悔今天来这一趟,她这根本不是来求人,而是来受侮辱的!
想到这里,元氏也不再装可怜,当即愤恨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夜轻云。
见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夜轻云无声而笑,也不急着下逐客令,顾自捻起盘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夜轻云你还有没有人性?岚儿可是你大姐!”元氏被她那样子刺激的,当即不管不顾就吼了起来,“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这么落井下石,你还是人吗你?!”
“不是。”夜轻云将嘴里的点心咽下,拍了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站着的元氏,“我是鬼啊,还是厉鬼,专程爬出地狱找你们索命来了。”真亦假来假亦真,看着元氏惨白的脸又补上一句,“之前你要刨坟的时候,不就口口声声喊着我是恶魂附体么,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嗯?”
“你,你……”元氏惨白的脸瞬间铁青,指着夜轻云却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被夜轻云说的话给震住了,什么厉鬼,什么索命,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感觉到了那阴戾的恨意,当真和恶鬼无二。
“吴伯,送客!”刺激够了,夜轻云懒得再周旋,当即起身道。
夜轻云话音刚落,吴伯就走进门来,对元氏道,“夜夫人,请吧。”
元氏脸也丢了,气也受了,哪里肯就此罢休,无视吴伯,她瞪着夜轻云,“你大姐的事你当真要见死不救?”
“我娘就生我一个女儿还丢了性命,什么时候多出个便宜大姐来了?”夜轻云拿着手帕擦了擦手,心里愉悦感叹: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你!”元氏一把将桌上的篮子拎在手上,“你可别后悔!”撂下句狠话,这才愤愤然的转身出了大门。
后悔?
夜轻云挑了挑眉,料想元氏不会善罢甘休,但那又如何,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难道还会怕了不成?沉寂这么久,权当消遣,松动松动筋骨了!
这么想着,夜轻云心情愉悦的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出去,就见赵畴默走了进来。
“云儿看着心情不错?”在门口碰到骂骂咧咧的元氏,赵畴默还有些担心,这会儿见夜轻云一脸惬意,才发现自己压根儿白担心了。
“是挺不错的。”夜轻云这会儿也不急着出去了,将主位让出来,自己坐到了旁边。
赵畴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无奈的笑了笑,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先是倒了杯水喝,这才坐了下来。
“刚在门外见到元氏,她来找你有什么事?”坐下后,赵畴默才问道。
“求我帮忙,让她见夜轻岚一面。”夜轻云也不隐瞒。
“你没答应?”赵畴默明知故问。
夜轻云摇头,“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