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被龙一揪住衣领往下扯也没觉得恼，反而还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你不是已经答应洛先生，要接下暂代ceo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龙一满脸诧异，然后又皱眉：“难道你在洛先生身边安插了眼线，偷窥我的一举一动？”
秦修被他逗笑了，难得嘴角弯弯：“你会怎么做，不难猜出来。”
龙一想了想，秦修也没闲到找人监视他的地步，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慢吞吞松开手，仍旧不死心地再次问：“你事前真不知道洛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不相干的人而已，我为什么要知道？”秦修伸手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襟，动作慢条斯理的，对于洛影的事似乎不感兴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将计就计。”龙一眯起眼，想起洛影就一肚子的火气：“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走了？难得过来，不跟我喝一杯？”
秦修的话让龙一满脸嫌弃：“你的诊所里面都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要是拿出的不是酒而是药水，天知道我喝完会不会肚子疼一晚上！”
他之前被秦修留下说要喝一杯，就顺势答应了。
谁知道秦修自己也没弄明白诊所柜子里放的是酒还是药水，就看瓶子根本看不出来。
龙一就上当了，那个味道虽然不错，但是喝完他肚子疼了一个晚上，简直终生难忘，才不要再上当了！
他匆匆又走了，助手这才回来，看见秦修又恢复了一张冷脸，连忙上前继续打下手。
除了龙一之外，秦修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他们也是习惯了的。
龙一出去后给宴主管打了个电话：“主管早上让我去会议室，是不是早就知道洛先生的打算？”
宴主管在办公室里，不慌不忙地回答：“是的，洛影身边的秘书今天早上告诉我的，我就立刻通知小龙了。”
“宴主管就不担心我坐上CEO的位置之后就舍不得放手了，对公司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龙一的话让宴主管沉默了一会：“小龙是什么样的人，在财务部这段时间我看得很清楚。而且在洛影和小龙之间，我毫不犹豫会选择你。”
与其让洛影如愿，宴主管是宁愿让龙一坐上这个位子的。
就算请神容易送神难，宴主管相信自己的眼光，龙一的品性比起洛影要好得多了。
龙一笑笑：“多谢主管这么相信我，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主管为何这么不喜欢洛先生，他究竟做过什么？洛姨之前在医院醒来，让我多劝劝洛先生，不要一错再错，我听得糊涂，还是答应她了。”
宴主管听了，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原本不该说的，不过既然小龙问起了……这样吧，你到这个咖啡厅来，等会见面说。”
这个咖啡厅就在公司不远，隐秘性好，卡座之间距离很远，彼此之间不会看到隔壁卡座的人，也听不见隔壁说话的声音，是个适合谈事的地方。
龙一去到的时候，宴主管已经在角落的卡座叫了两杯咖啡等着了。
“抱歉，我来晚了。”龙一道歉后才坐下，闻着咖啡笑了：“放了牛奶？”
“嗯，知道你不喜欢喝太苦的咖啡，刚才就让服务生加了牛奶。”宴主管说得淡然，龙一心里却十分惊讶。
他在财务部的时间太短，宴主管经常在办公室里面也没出来，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加奶的咖啡？
可以想像不是财务部有人帮着他盯着同事，就是宴主管对各人的喜好都有关注过的，是个不错的上司。
难怪能够在公司里呆这么久，又得到那么多股东的喜欢，宴主管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龙一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和牛奶的香醇结合得刚刚好，是他喜欢的味道，不由笑着道谢：“谢谢主管，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事……”
宴主管也没卖关子，放下杯子后慢慢开口：“洛总的儿子失踪的事，小龙该是知道的。当年的事太久了，其实也没证据。不过当初是洛影跟他朋友带着洛总的儿子去游乐场玩的，然后洛影被打晕在游乐场的角落，幸好被员工发现送去医院，孩子和他朋友就失踪了。”
龙一听得诧异，追问他：“后来呢？”
“洛总收到洛影朋友打来的电话，索要两百万现金。洛总答应了，在一天内筹到了这笔钱，按照规定送去了指定的地方，因为担心对方撕票也没敢报警。”宴主管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那次我不放心，所以偷偷跟着洛总的后面，想着如果有什么危险，起码我能帮上忙。”
“对方很狡猾，估计担心洛总其实暗地里报警了，所以一再换地方，前后换了三个地方，越来越偏僻，才让洛总放下了装了现金的袋子，又让她去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废弃仓库，说孩子在那里。洛总立刻就赶去了，我也跟在后面去了仓库，远远听见洛总哭喊的声音，冲进去后发现孩子已经没气了。”
宴主管说到这里眼神不由黯然，谁都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毫不留情撕票，还是在拿到钱之前就已经这么做了。
不然离得这么远，放下孩子后不可能还能及时拿到那笔钱的。
龙一越听越震惊，差点把手里的咖啡给撒了：“但是洛总孩子出事，好像没有人知道，就连洛先生也不知情，难道后来洛总没报警吗？”
不止是洛影，就连洛晔的先生都不知道这件事，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绑架撕票的犯人吗？
“等等，宴主管的意思是也怀疑这件事有洛先生的参与？”
还是说孩子的死跟洛影有间接关系，毕竟如果不是他跟朋友带着孩子去游乐园，又怎么会出事？
但是宴主管的为人，应该不只是迁怒洛影那么简单。
宴主管点头：“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可能洛影的意思是让这个朋友把孩子带得远远的，就算找个什么犄角的地方卖掉也行。谁知道最后居然会见财起意，直接勒索洛总要钱，然后把孩子这个累赘扔了。”
龙一皱眉：“既然洛先生不知道孩子没了，那么他之后应该没再跟这个朋友联系过的。”
所以洛影未必真的是幕后黑手，如果没证据的话，这些都是宴主管的猜测而已。
宴主管并没否定：“就因为没证据，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让洛影继续在公司里呆着。要是有证据的话，早就把他送进监狱里了，就算不能死刑，也能让他把牢底坐穿！”
他显然很激动，说到最后是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他，孩子怎么会没了？洛总也不会那么伤心，她的先生更不会因为找孩子而发生车祸去世。这么多年来洛总一直没再婚，也是觉得对她先生十分内疚，隐瞒了孩子的事。”
宴主管看着洛晔苦了这么多年，最会祸首的洛影却过得很好，哪能不针对他？
龙一没想到当年居然有这样的内情，叹气说：“洛总的样子，看来也不相信洛先生是这样的人。不管如何，那个孩子是洛先生的亲外甥，应该不至于会这样的……”
宴主管打断他的话：“小龙还年轻，不明白金钱对一个穷疯的人有多大的诱惑。如果这个孩子还在，那么洛总以后的公司就是由这个孩子来继承，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孩子没了，洛总又不能生育，以后不会有别的孩子，那么就需要有一个继承人，他身为洛总的亲弟弟，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龙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不至于这样吧，洛总对洛先生那么好，几乎最好的都给他了。”
洛影这样，是恩将仇报吗？
宴主管摇头：“说真的，如果孩子还在，洛总一颗心都在孩子身上，就未必会对洛影那么无微不至，又是找好的学校，又找最好的老师给他补习。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公司的事情多，照顾孩子几乎都是洛总亲自来的，孩子已经占据了她在公司之外的所有时间，哪里还有时间留给洛影？”
所有孩子不在，得到好处的只会是洛影。
这也是宴主管怀疑他的地方，孩子没了之后，洛晔就移情到洛影身上，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又张罗着把洛影送进公司。
龙一依旧不能相信，再说宴主管说的事并不能完全证明洛影是幕后黑手：“洛先生不是神算，孩子就算出事了，洛总的先生还在，公司就不是洛总说了算，洛先生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的。”
谁都不能未卜先知，洛影怎么就知道洛晔的先生会开车去找孩子，然后在路上出事了？
宴主管看着他，只轻轻说了一句：“如果这不是一场意外呢？”
龙一瞪大眼，震惊得把手边的咖啡打翻了也没察觉：“难道车子被人动了手脚，这实在是……”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他真的没想到会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宴主管，无论什么事都要说证据，当初洛总先生的车子如果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也该有证据在才行。”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根本就没人提起这场意外，就只会是一场意外。
现在就算翻案，车子估计早就报废，变成一堆废铁，要从哪里找到证据？
宴主管用纸巾随意擦了擦桌上的咖啡，免得撒到龙一身上，动作慢条斯理的，仿佛预料到龙一的震惊。
龙一有些不好意思，也取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桌上的咖啡，就听见他继续说：“当年的证据我拿到了，拍下了照片。二十年的诉讼期限还没过去，现在起诉洛影还来得及。”
龙一就不明白了：“既然早就拿到证据了，宴主管为什么拖了十几年都没起诉洛先生，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洛总身边接连发生噩耗，孩子没了，丈夫也没了，如果唯一的亲人，洛影这个亲弟弟也没了，肯定会崩溃的，所以我一直没说，也没告诉洛总这件事。让她心里面始终觉得洛影是个好人，是她的好弟弟。”
听了宴主管的话，龙一这才察觉不对劲来，鬼使神差地问：“主管，你是不是喜欢洛总？”
这次轮到宴主管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洒了，板着一张脸呵斥他：“胡说什么呢？”
宴主管越是虚张声势，龙一越觉得是这样，心里不由感叹，喜欢上一个人容易，但是喜欢之后藏了二十年没说出来，一直陪在洛晔身边就十分难得了。
龙一忍不住问：“主管不打算跟洛总表白吗？如果不说，很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不由黯然起来，医生的话就在耳边，洛晔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宴主管沉默了很久才说：“已经瞒了这么久，就该继续瞒下去。洛总未必没察觉到一点，但是她始终没开口，应该是不能接受我，又不好把两人的关系闹僵，就当作不知道，见面的时候谁都不会尴尬了。”
龙一却不赞同他的话：“主管不开口，难道等洛总来开口吗？洛总不好意思说出口，一直等着主管说的话，你们不就错过了？”
宴主管一愣，想到这个可能性，开始犹豫了：“小龙觉得洛总对我其实有点意思的？”
看他一把年纪还患得患失的样子，龙一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我怎么知道，主管在洛总身边这么多年，就应该最清楚才是。而且现在不说，就真的要错过了。不管成不成，起码鼓起勇气尝试一下，又不会掉肉，对吧？”
宴主管被他说动了：“小龙说得对，现在不说，那些话就真的要烂在我的肚子里面了。”
他是个行动派，招手让服务生结账，就打算直接去医院跟洛晔说出自己的心思：“谢谢小龙，我先去医院了。”
龙一目瞪口呆看着宴主管就跟毛头小子一样跑出咖啡厅，开着车转眼就不见踪影，这才回过神来，觉得主管真是爱惨了洛晔，却憋着二十年没说，也是够不容易的。
估计早就憋不住了，要不是他鼓动，宴主管迟一点也会跟洛晔说的。
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太迟了。
龙一在咖啡厅坐了好久，摸着下巴想自己是不是当了一回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