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先把身上那条米色长裙脱下，换上一身休闲的衣裤。
普普通通的白色短袖上衣，加上一条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长裤。
这外甥如果当年失踪后还活着，算一算现在才二十出头，这个打扮正适合。
龙一把照片用胶带贴在其中一块镜子上，仔细看了看，很快从角落的暗格里拉开一个柜子，取出里面的冷冻箱。
打开箱子，里面是三支食指长的药剂，他用指尖轻轻点了一遍，嘀咕一句“只剩下两支了”才取出一支打开密封盖子一口喝完。
“味道一如既往的烂，秦修就不能换个别的口味吗？”
但是龙一想到秦修的黑暗料理，自己抱怨几句，他很可能做出榴莲味道的药剂，于是打了个冷颤，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难喝就难喝，总比臭到喝不下去得好。
龙一把冷冻箱重新放好，起身走到镜子面前，伸手在脸上捏了捏，熟练地先揉出跟照片一样的脸型来，嘴里喃喃自语：“两夫妻一个圆脸一个长脸怎么弄，儿子应该跟爸爸像一点，折中一下，不太圆也不太长的脸就好了……”
五岁孩子的脸还没张开，不过能看得出五官不错，只要没长歪，长大后肯定是个帅小哥。
他对着镜子揉来揉去，总是感觉不太满意。
等身后有人敲门，龙一头也不回地问：“你上来做什么，把洛先生一个人扔在楼下？”
秦修镜片后的双眼眯了眯：“你太磨蹭了，委托人等得不耐烦，让我上来催一催你。”
“真是个没耐心的委托人，你看这样还行吗？”龙一问完就叹气，感觉自己问错人：“我知道秦医生肯定说不怎么样，不过糊弄一下委托人应该足够的。”
秦修笑了：“感谢你对我的了解，这张脸确实不怎么样。”
龙一看着镜子里的帅小子，居然被他说长相不怎么样，秦修的要求简直变态得高：“行了，我们下去吧。”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跟照片里的两夫妻各自有点相似，跟爸爸有七成像，跟妈妈有三成像，混进了两夫妻的优点，一看就是个乖孩子的长相。
龙一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就下楼了。
洛先生等了又等，忍不住让秦修上楼催促，等听见脚步声才松口气，他抬起头看到龙一的时候有种活见鬼的表情：“你、你是刚才的龙先生？”
“对，是我。”龙一没有改变声线，还是刚才的声音，让洛先生的神色恢复如初。
“像，跟姐夫真像。”洛先生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虽然龙一上楼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对改头换面成这个程度的时间就不算长了。
他这才对这个委托有信心了，从西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卡放在木桌上：“这里面是三十万的定金，事成之后另外的七十万也会打到这张卡上。”
龙一没急着去接那张卡，而是重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洛先生的委托工作室接下了，就是我对时间方面有疑惑。”
洛先生是让自己装扮成外甥，然后陪着他的姐姐。
要是他姐姐一个高兴，再活个三五年的，难道龙一要一直陪下去吗？
洛先生摇头：“最长不会超过半个月，如果真的延长了，我会另外加钱的。时限以一个月为准，龙先生觉得呢？”
“可以，”龙一这才倾身把桌上的银行卡收下，顺手递给了坐在身边的秦修。
洛先生有些不解两人的关系，好奇地问：“这次委托，难道秦先生也参与吗？”
秦修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说：“我不会直接参与，在龙一需要的时候才会帮把手。”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因为要请动我，价钱不会像龙一那么便宜。”
秦修一脸“他很贵”“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表情，噎得洛先生说不出话来。
龙一只能打断这个变态医生的自恋，起身说：“既然谈妥了，我们就出发吧。”
洛先生求之不得，边走边说：“我开车来的，这就送龙先生去姐姐那边。对了，我给姐姐提过，是外地一个朋友无意中碰见你，之前又在我那边见过姐姐和姐夫的照片才把你认出来的。今天只是带你去见姐姐，DNA还没验，别说漏嘴了。”
“嗯，”刚从前一个委托出来，又接着去下一个委托，加上中间还换了一张脸，就是龙一也有点累了，在车子后座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不停反复把资料过一遍，免得等会出错。
上午那出戏他只需要露个脸，最多就五分钟，但是穆凌之前的自拍和视频，自己足足看了不下百遍，就是要刻意模仿出真正的穆凌，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就算是五分钟的表演，龙一都不愿意自己出现一点纰漏。
“我们要到了，”洛先生不知道他在后座是不是睡着了，提前叫醒龙一。
龙一睁开眼，就见轿车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在一栋白色的两层别墅前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来开门，看见洛先生笑着打招呼：“先生来了，夫人在里面等你。”
洛先生点头，没有介绍这个中年妇女，应该是家里保姆之类的小人物，不需要他来介绍。
龙一对她却笑着点头示意，带着一点腼腆和局促的神色很快低着头跟在洛先生身后。
两人穿过一个小花园，种了不少花，角落还种了菜，看得出主人是个温柔居家的人。
洛先生看了眼离得远的中年妇女，小声提醒他：“姐夫十几年前去世了，就在找外甥的路上出的车祸，之后姐姐没改嫁，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刚才的保姆，就我偶尔过来看看她。”
说完，他们就看见屋前架着的太阳伞下坐着一个瘦削的妇人，四十左右，身穿浅色家居服，肩膀搭着一件浅紫色的披肩，脸色苍白憔悴也遮掩不住周身的优雅知性。
她身前白色的小圆桌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其中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泡的。看来是早就知道有客人上门，时间还掐得刚刚好。
看到两人，妇人没有起身，只看了洛先生一眼，很快目光就落在他身后两步之外的龙一身上，久久没能回神。
洛先生上前笑着说：“姐，这就是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提过的。我觉得挺有缘的，正好小龙在外地的工作刚辞掉了，公司还缺一个助手，我就擅自把他招进去了，姐不会反对吧？”
“对了，我给介绍一下。这是龙一，这是我姐洛晔。”
龙一腼腆地微笑打招呼：“洛姨好。”
洛晔招呼两人坐下说：“知道你要来，我让兰姐做了你爱吃的菜，等会一起吃午饭。”
“好，我也很久没尝尝兰姐的手艺了。”洛先生一口答应下来，刚才洛晔没反对，龙一进公司的事看来没什么阻碍。
把人弄进公司，才有正当理由让龙一跑腿，多到洛晔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