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黑暗,没有丝毫的风透进来,整个环境极为闷热。前面有一个人背对身而站,黑孤冷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人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是被潺潺流水敲打过,空灵而飘渺,“我是帮你呀,否则以你的能力如何能斗过妖界少主?”
黑孤嗤了一声,“我看未必,他的身份在千年前就被人夺去了,现在也不过是空守个偏僻之地,妄自称王的可怜人。而且,他的心魔可还在呢,只要我找到他的心魔,必定会……”
他幽幽地笑了一下,眼中波澜起伏。
如今妖界乃是蛇族称王,炽离本是上一任蛇王的嫡亲子嗣,妖王继承人也只有他一个。两千年前他破卵而出,当时正是蛇族中一个旁系集合众妖反叛,想抢夺王位之时。
最后老妖王以雷霆手段压下叛乱,处理了所有反腋之寇。但是妖族王子也因此事而不知去向,当百年后老妖王寻到他时,他已生了很严重的心魔,陷入癫狂之中不可自拔。
老妖王用了特殊的法子撕裂了心魔,装在了一个法器中,炽离也恢复了正常。高贵的血统加上天赋异鼎,他不过千年便能腾云驾雾,窥探天机。
可他的心魔被撕裂封印,心魔无论好坏都是身上最重要的地方,正因为如此,他关于那一百年的记忆模模糊糊,并且修炼遇到瓶颈,如何也不能再上一层楼。
千年前老妖王的旧伤复发,无奈传位给炽离。可没想到狐族、熊族、狗族三族纠结夺位,趁其不备重伤了炽离。
炽离的手下带着他仓皇出逃,便进入了清水镇,把清水镇中的妖怪都收揽为己用。并且用了全部功力护住了清水镇,妖族重兵无法进来,只能守在镇外。
后瘴气妖遮住了妖族重兵的视线,炽离用了阵法转移了清水镇,其实也是一种幻境。其后一千年内没有出过清水镇一步,妖族都以为老妖王的继承人已经死亡。
而黑孤出生时妖族已经被狐族和熊族牢牢掌控,狗族那些傻的被狐王耍得团团转,甘愿放弃权利,自那之后还尽心尽力守护着狐族的安宁。
蛇族是妖族中地位最低的种族,连猪狗都比他们地位高。
黑孤是当年意图抢夺妖王之位的蛇族旁系的孙子,因为那位旁系是老蛇王弟弟,所以老妖王才放过了他,也就有了黑孤。
自出生他就遭受妖族所有妖的苛待讥讽,这也让他恨极了老妖王和炽离。
当初,他们若是好好守住妖王之位,蛇族的地位还会那么低么?
若是一开始便把位置传给自己的爷爷,还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么?
那一日他被一群大鹅追着啄咬,仓皇逃跑时掉入悬崖,意外之下进了浮屠镜中,在里面修炼了五百年,才有了现在的一个他。
浮屠镜里的五百年,在现世,连千年都不止。因此,炽离并不知道他真正的修为,只当他是被妖族欺辱,意外进入清水镇的蛇妖。
黑孤若没见着炽离还罢了,现在见着他,便总会想起自己过的苦日子,自己的父母被肆意欺凌的日子。所以他恨炽离。
而这个人的出现实乃意外之喜,他知道关于损魔镯的许多事,也知道该如何得到它。
打败了一个炽离,又顺手收了神器,看起来是个好事,可是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不知道此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蛇族的天性就是多疑犹豫,对一切事物保有戒心,他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个人没有的话。
那个人站在黑暗里,连背影都模模糊糊的,黑孤不知他为何每次与自己见面都喜欢在不见一丝光亮的地方,问了,这人只说。
人都有黑暗两面,一面显现在世人面前,一面只能隐匿在黑暗里。
所以现在的他,就是那个只能隐匿在黑暗中,不能被其他人发现的?
那人清浅的嗓音响起, “你且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事成之后也不必与我报备,我过几日就会离开这里。“
黑孤微微一愣,应了一声便走出了这个被厚重黑布围了一圈的地方,出去后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奇怪的黑棚子在身后。他暗忖,这个凡人当真奇怪,他以为自己在黑暗中做这些事情,当他出了这个地方,就当真远离黑暗了么?
那个人说,要得到损魔镯主人的信任,才能得到损魔镯?
黑孤嗤笑一声,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循序渐进,与其去寻求那看不到的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动用手段夺取损魔镯。
他说那个黑衣男子此刻就在损魔镯中,若真是这样,那个男子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倒不如把他逼出来重伤他,如此一来损魔镯也必会受影响,他便趁此机会用那个人给的东西夺了损魔镯。
黑孤不知不觉地走了很远,抬头一看,前面是一大片的芭蕉林,炽离正坐在其中的一棵芭蕉树下,他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青洛回到石室的时候梨纱已经清醒了,正凑在宣易边上哭泣,梨花带雨的,看着便叫人怜惜。而宣易脸色阴沉,眼中满是不耐,看到沈青洛时他眼中一亮,忙走过来,还未说什么就被沈青洛打断。
“我知道常其他们在哪了,可是没见到那几个金鳞卫。”
见宣易愣着,沈青洛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末了还加了自己的见解。
“什么!”梨纱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姑娘你竟然会觉得那个蛇妖不坏?”
沈青洛无奈地看着她,挥挥手,示意她小点声,“我只是说他相较于其他妖怪并不算十恶不赦,他不吃人肉,也不肆意伤人。”
梨纱打断她,眼里满是失望,“可是我们如今被抓,落到这个境地,还不是他纵容的。”
沈青洛彻底无奈了,她只是说蛇妖不像其他妖怪一样见人便吃,所以是可以利用的,她没有替他说好话的意思,却没想到梨纱那么激动。
手腕忽然一阵灼热,沈青洛忙掀开袖子,就看到闻煜出现在石室里。他的目光深沉,从怀中取了一个东西放到沈青洛的手里,然后在她耳畔低声道:“照那个女子说的做,我会暗中帮助你。”
沈青洛瞪大眼,手中一片冰凉,她低头一看,原来闻煜放到她手中的是浮屠镜。接着闻煜没有再说什么,又从石室消失。
那个女子……难道是按照那个黑影所说,去芭蕉树下挖东西?
宣易看着沈青洛手里的镜子,冷冷道:“这是什么?”
沈青洛没理他,也不再管与平日性格大相径庭的梨纱。她找了一个角落蹲下去,手紧紧握着浮屠镜,握得手指发疼。
要去芭蕉树下挖东西,然后焚烧后撒到清水溪中。这期间闻煜会帮助她……
树下埋的,到底是什么?
她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就拿起浮屠镜放到眼前,镜中照出的却不是她,而是一条浑身赤红的蛇。
沈青洛忙把浮屠镜叩下来,面色惊惶地抚着胸口。
镜子里的蛇,与刚刚的那个蛇妖很像。
……
接下来的几日里风平浪静,只有那个章护法时不时从这里走过,蛇妖和黑大人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青洛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他们三个人是要在蛇妖生辰时做成菜给妖怪吃,算算,明日似乎就是就是他们来清水镇的第十日了,也就是蛇妖的生辰了。
炽离看着精心布置的石泉洞,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弄得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妖怪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黑孤上前来,笑着道:“王上,明日便是您的生辰,听闻凡人过生辰都要大操大办,需要庆祝,这是大家布置的,也图个喜庆。”
炽离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
其他妖怪感激地看着黑孤。
炽离看着他,总觉得什么不对劲。但是也未曾多想,他挥退众人,待这里只剩下自己和黑孤,才问道:“你说有法子可取得损魔镯,但是你一直不肯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黑孤的手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瓶,他道:“这是夷妖花粉,在清水中倒入此粉,让那女孩的手臂连着镯子放进水里浸泡,连着浸泡三天,再对她施以法术,便会切断损魔镯和主人的联系。”
说着他顿了一下,“之前为对王上说,实乃是还未曾寻到夷妖花,害怕让王上白白期待,所以才隐瞒了下来。”
炽离摆摆手,“好了,这件事你便去做吧。”
黑孤笑了一下,“是。”
石室的铁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三个头上长着兔耳朵的兔妖,一只兔妖押着一个人出去,边走边说:“你们待会就会下锅吧,现在还有什么遗言?”
宣易问道:“若我们说了,你们会满足么?”
兔妖一哼,“不会!”
梨纱已经哭出声来了。
三人被带往不同的地方,押着沈青洛的兔妖爪子锋利手劲很大,弄得她胳膊火辣辣得疼。
兔妖把沈青洛押到一个昏暗的地方,中央有一个大缸子,缸子旁还有粗铁链。走近了些,她才发现缸子里的水是蓝色的,还发着幽幽的光。
她一愣,就被兔妖一把推进了缸里,头磕到缸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她拧着眉把头露出水面,吐了两口水,还没来得及反应,兔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缸子旁的锁链把她捆了起来,双手别在身后,只留一个头露在水面。
沈青洛冷笑了一下,“你这样还不如先将我捆起来,再推我入缸里。”
兔子不屑道:“若是那样,你岂不是爬不出来了,还需要我再拉你?”
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沈青洛,然后扭着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