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也不是所有祈城女子的血液都有这个作用,所以白家便斥资寻找得道高人,造就一个可以寻得那种血液之人的罗盘。
后来他们发现祈城女子血液特别的原因是,祈城生长着一种名为椿樟的树,此树格外遏制蚂虫。
但是,椿樟却不能移植到青州,只有在祈城才能生长。
所以,白家男子世代与祈城女子成婚,先让她孕育后代,再取血制虫。
沈莲安便是祈城沈家旁系的女儿,算起来是原身沈青洛的堂姐,她在十年前嫁给白家大少爷,三年后无所出,被白家取血而死。
后来白家大少爷也忽然暴毙身亡,白家子嗣伶仃,故白家如今只有白墨千一个继承人而已。
一年前白老爷身体状况骤然衰败,从身体力行的中年人一夕之间成了病弱衰老的老人。
他长叹一声,白家为青州百姓付出几代心血,更是不惜枉造杀孽,如果白家这颓唐之势,竟是上天不想留他们了么?
而这段时间异像怪出,空气压抑燥热,水分蒸发极快,都是被这些卵给吸走了,青州百姓无故病亡。
他隐觉不安,当即决定,把白墨千与沈家另一位小姐的婚事提前。
与白家定下婚事的是沈青洛,后来变成了占了沈青洛身份的沈梦兮,沈夫人知晓去了白家唯有一死,恰巧此时沈青洛又被找回来,她让这桩婚事回归正轨,把沈青洛给推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白墨千冷声开口,说出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质问的语气。
沈青洛从那段记忆里回过神来,看向面色不虞的白墨千,笑了一下,“我是来救你们的。”
方才闻煜说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地方最危险的东西莫过于这些蚂虫卵。而她自己,也发现了白家一直自欺欺人的内幕。
方才她不仅从镜鬼那里看到了鲜血淋漓的沈莲安,还看到了被虫拉到卵里的悦儿。
这就说明,蚂虫早就破卵,只是贪婪那些血液的滋养才会停在卵中,用血液的滋补变强变大。
沈青洛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那些巨大的白色虫卵,大的要两人环抱,小的一拳还不如。
他们,也会分裂,然后生长。
她道:“你们白家也是知道的吧,只是不愿承认,那么多年的拼命压制,那么多生命的无辜牺牲,最后,只不过是给蚂虫做了养分。你们不过是懦弱作祟罢了,不愿承认,也不敢面对。”
有人捏着拳头,狠狠开口:“住嘴!”
穆祁抬了抬眼皮,眼睛里面有些波澜泛动,他轻轻拧着眉,脸上的伤疤竟有些狰狞。
白墨千握着剑的手一紧,看着面前那个沉静而又动人的少女,心里有什么渐渐沉下。
镜鬼以前是沈莲安的嫁妆,因样式古朴精致而被喜欢,加上小巧玲珑,沈莲安就一直把它带到身上。
因为镜子存在久了本有灵气,又加上在青州这个诡异的地方,所以渐渐有了灵识,偶尔能把以前照过的地方显现出来。
当沈莲安被带到这里以血祭虫时,它正被沈莲安拿在手里,故而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
所以在沈莲安的灵魂哀怨愤恨地出现时,对她有了些许感情的镜鬼看到后,便一下子吞噬了她的灵魂。
那刻起,它就不再是普通的镜子。
只是沈青洛不知道,她为何能在里面看到悦儿,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那个人真的是悦儿么?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闻煜低声道:“镜鬼是看不到它不曾经历过的画面,但作为这个世界主宰的浮屠镜,却可以。
“悦儿的事,应该是刚发生的,在你和白老爷见面时,她偷偷来到这里,然后被蚂虫吃掉。”
“那个带我去青白苑的又是谁?”沈青洛忍着心头的涩意,僵硬地问道。
“她已经死了,那个是她的魂魄,只是她身上气息奇怪,魂魄凝实,我才一时没有发现。而且,她说带你去青白苑,白家应该没有这个院子。因为,青白苑对应的是,有青有白自分明。
“谜底,是生。”
沈青洛不说话了,她想起悦儿这几天的怪异举动,总是在隐忍什么,隐藏什么。
她应该是知道白家蚂虫的事情了,只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沈姑娘,这是白家家事,请你暂且回避。”白墨千看着逐渐聚拢过来的虫,目光一凛,挥剑斩断一个靠近沈青洛的爬虫。
沈青洛摇头,她拔掉发簪,猛地在手臂一划,白藕般的胳膊上顿时显出一道红痕,鲜红的血液渗出滴到地下,把土染的颜色黑沉。
闻煜说,以血唤虫,方有生机。
白墨千眸色变深,正要说话,却听穆祁惊一声:“这、这是什么?”
只见黑色的虫肢从白色卵里伸出,黑与白形成鲜明对比,一人高的黑虫渐渐从卵里爬出,边爬边啃食着卵壳。
其他虫子也从卵里露出了头,有大有小,形状就跟袭击她和悦儿的黑虫一样。渐渐的,一个,两个,三个,数不胜数。
当它们把卵壳食尽,开始吃爬到它们旁边的虫,那些虫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一口吞下。
有些大虫直接冲着沈青洛爬开,速度奇怪,背上的翅膀颤颤巍巍,终于张开。
白墨千死死抓着剑,大喊,“快跑!”
穆祁也拿着剑跑到前面,剑尖指上蚂虫的脑袋。
其他护卫迅速反应过来,围成一个圆圈。
但是这些都阻止不了蚂虫的动作,它只是长足一挥,一勾,啮齿一动,一个人就进了它的嘴里。
其他人大惊失色,握着武器的手颤抖不止,脸色发白满身冷汗。
沈青洛的胳膊还在流着血,她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的表情也无丝毫变化。只因闻煜方才在她耳边说,不用怕。
“我看到那堆蛛网一样的东西有些诡异,沾染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因此我想,你可以走到里面试试。”
沈青洛抿了抿唇,看着面前人虫奋战的场面,和那堆毫无轨迹,看起来黏巴巴的丝线,有些厌恶地别过脸。但转瞬她又看过来,用帕子简单把伤口按住,提步向里走。
一阵冷香袭来,冰凉的气息铺满手臂,接着受伤的地方一寒,疼痛瞬间消失,沈青洛拿开帕子,皮肤白皙,完好如初。
“快过来,危险!”
“沈姑娘,别过去!”
白墨千和穆祁喊道,沈青洛回头,看着狼狈的他们,地下已经有好几具人的尸体。
蚂虫还在肆无忌惮地进攻,却没靠近沈青洛一步。
沈青洛低着头不看闻煜,轻轻道:“闻煜,救救他们吧。”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随即是闻煜带着些笑意的声音。
“如你所愿。”
沈青洛疑惑抬头,闻煜脸上的一丝笑意转瞬消失,但足够她看清楚。
什……么?
闻煜居然有表情了?
(悦儿为什么会知道,浮屠镜的意识告诉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