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顾思琦才开口道:“本来他是没有证据的,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出卖了你!只要知道了咱们确实有关系,他总能再抓到证据的,除非咱俩今年再也不见面!至于说这张照片,你觉得张顺手里就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吗?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没有别的照片?你怎么知道,别的照片上没有拍到你的脸?”
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顾思琦的情绪才冷静下来一点,又接着说道:“我估计他手上八万还有别的照片,而且那些照片上,至少能看出是你来,即便不能确定就是你,但至少得看着像你。”
“那,那他为什么不拿别的照片,单单拿这张照片给我看?”一听顾思琦的话,杜雄也有些慌了。
虽然今天上午在张顺的办公室里,他表现地有些过于激动了,但单凭这么一张看不到脸的背景照片,也确实不能说明什么。即便是今天上午在他的办公室的时候,自己因为心虚而露出了马脚,但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别的人在场,就算张顺要拿自己的表现说事,自己也可以来个死不承认。
可是,如果他手上还有别的照片,尤其是有自己正面的照片,那可就不好办了,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了!
可是如果他手上有自己正面的照片,为什么偏偏拿这张顺丝毫看不出是自己的背影照片来给自己看呢?如果拿正面照片出来,不是更好吗?
“他这是试探你呢!”顾思琦没好气地道,随后话锋又是一转:“不过,这也正说明他还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还不想现在就跟你翻脸。”
“哦!你的意思是说,既然他现在不想跟我翻脸,我也就不要跟他翻脸,先把他稳住再说。我不给他找麻烦,他也就不会动我,就像跟薛勇一样,保持这样一个平衡!”话说到这份上,杜雄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愣了一会儿,杜雄又接着问道:“那,他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顾思琦撇了撇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就得问你的。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了?”
杜雄眼神一凛,心中马上冒出一个名字,但却没有说出口。随后呵呵一笑,一下子朝着顾思琦扑了过去,“嘿嘿,我的小宝贝,有你,真是什么问题都替我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张顺坐在办公室里,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做到这一步还不够。
虽然照片的事已经跟杜雄透露了,但看杜雄那样子,好像一下子被吓傻了。而且,他也没有明确地跟杜雄说,照片是沈韬给的。虽然这些天来,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并不能凭着自己拿出一张照片,就让杜雄往沈韬身上想。
而且,他的最终目的,既不是杜雄,也不是沈韬,而是薛勇!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把薛勇也拉进来才行!如果没有薛勇,别人斗得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想到此,张顺嘿嘿一笑,把那第二张照片拿出来,朝着薛勇的办公室去了。
到了薛勇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进去一看只有薛勇一个人在屋里,张顺呵呵一笑,“薛叔,忙着呢?”
薛勇正在看一份文件,抬头一看是张顺,心里有些不快。这小子,每次找自己都没有好事!
他刚开始回临川乡的时候,自己想把他架空。可是这个架空的策略才刚刚开始实施,就出了老师们罢课的事,弄得自己不得不拉下脸来去请他。
后来“非典”一暴发,正让这小子抓住机会,一步一步地参与到了乡里的事来,而且,前几天他搞的那个图书室的事,居然一下子就摸准了庞春光的脉门,让庞春光对他刮目相看。这几天,听庞春光的意思,似乎是要撤销之前对他定的打压策略,想要重新重用他!
这要真让庞春光重用了他,以后在临川乡,还能有老子的好日子吗?
可是,薛勇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是挺能折腾的,而且,每次折腾,都能拍对庞春光或者屈才的马屁,让他们对他另眼相看。同时,他每次折腾的这些事,又能为老百姓们带来好处。
当日,把张顺从上寨乡接回来的时候,那副十里长堤相送的场面,可是让薛勇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一阵热血沸腾。试想,如果不是为老百姓带来了切实的好处,老百姓们怎么会自发地搞出那种场面来!
对于张顺为什么能在官场上这么吃得开,回来之后薛勇也认真地想过,最终总结出了三点:
第一,张顺当官,不是想着为自己谋多少好处,第一位想到的是老百姓,总是想着怎么为老百姓们多弄点好处。
就单凭这一点,不管他最后的事办没办成,老百姓们都会记他的好。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都门清。
一个官员到了地方,是不是真的想着为老百姓们干实事,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人们看不出来,但只要他在这个地方呆上半年,他的行事风格人们就都能看清了。
第二,张顺当官不贪财。
古人说,“千里来做官,只为捞吃穿”。可是,张顺却不是这样一个人,至少,从表面上没有看出他贪来。
在上寨乡的这三年,薛勇是不太了解。但当初张顺在小河村的时候,薛勇可是太了解了。
村里修路、建学校,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想要从中捞点钱,简直是太容易了!多了不敢说,要从这两项工程里捞出几万块钱来,那就跟玩似的!
可是张顺呢,不但没有从中捞一分钱,反而还自己往里搭了几万块钱。这样的事,在哪个村干部身上听说过?
据薛勇估计,张顺在上寨乡的这三年里,如果不是他真的一分钱没贪,就是他隐藏得太好了!
三年的副乡长,为乡里做了那么多事,干了那么多工程,即便他在乡里没有做到一手遮天,要想从这三年里弄点钱,还不是跟玩似的?
至少薛勇觉得,如果他占在张顺的位子上,手里有那么多资源,又有那么多机会去干那么事,这三年的时间,从里边捞出个十几二十万的来,是不成问题的。
在一般人说来,如果手里有了这笔钱,要么买辆车,要么就该考虑买房了。
可是张顺呢,当着副乡长,却整天骑着个小破摩托,住在乡政府里,既没有房,也没有车!这种事,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啊!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是临川乡的党委书记了,却依然是像以前在上寨乡的时候一样,骑着那辆破摩托,住在乡政府里。
按说张顺也不是那种守财奴,把所有钱都存在银行里,天天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傻笑的人。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而且还没有结婚。这种年纪的人,不是最爱显摆的吗?不是应该出门就开车,回家就上楼吗?
所以,薛勇觉得,如果张顺不是那种隐藏的极深的人,就是这几年真的没有捞什么钱。
以张顺的年纪和性格来看,说他是那种隐藏的极深的人,薛勇还真是有点不太敢相信。所以,他宁愿相信,张顺这几年当官下来,真地是没捞到什么钱。
第三,才是最难得的一点,那就是,张顺在上寨乡也好,在小河村也好,干了那么多事,却没跟县里要一分钱,没给县里找过一次麻烦!
当官的,最喜欢什么样的手下?不就是那种不跟自己要钱,不给自己找麻烦,又能帮自己做事的人吗?
而张顺,不恰恰就是这样的人吗?
当初他在小河村的时候,为村里修路,为村里建学样,没有用县里出一分钱,全是由华腾出的钱。县里唯一为他做的事就是,屈才出面找教育局局长谢长天要了几个老师。
后来到了上寨乡,为乡里发展经济也好,为乡里盖办公楼也好,也是没用县里出一分钱。虽然当初庞春光许诺上寨乡,要给他们二十万,可是到后来,却是因为财政局长朱锋的阻挠,这二十万也拖了好几个月。
即便如此,张顺还是找到了盛雪,跟她借了二十万,把上寨乡的楼盖起来了!
现在回了临川乡,刚一回来就弄出来了个图书室,还是不用县里出一分钱!
试想这样一个下属,哪个当领导的会不喜欢?不论是当初孟永昌、屈才,还是现在的庞春光,谁不想好好栽培他一下?就连薛勇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占在乡长的位子上,如果张顺是他的下属,他也想好好栽培一下!
有时候想想,薛勇真觉得有点后悔。当初要不是因为怕张顺回到了临川乡,抢了自己的风头,骑到自己头上去,也不会想出那个把他架空的策略。结果,没过半个月,就让这小子看透,一下子把他给得罪了!
这些天来,薛勇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找个机会,跟张顺缓和一下关系。可是,他自己又拉不下那个脸来,去给张顺赔礼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