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双则是满脸的担忧,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地位太低,根本说不上话;贾君乐和卢建财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目不斜视地看着一桌子酒菜。
呃,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张顺刚要开口道歉的时候,薛勇则是一瓶白酒砸在了张顺的面前。
“顺子,喝!喝到林局长满意为止!”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张顺总算明的了。
这个“道歉”,在宁远县的官场上,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有谁得罪了别人,道歉的方式就是喝酒,什么时候对方满意了,出声拦下,组织道歉的人再喝,这个“道歉仪式”就算完成了,从些以后,两个人不能再因为这件事闹矛盾。
宁远县官场上人的,没人不知道这条规定,因此这些人才会表情各异。但张顺不是官场上的人,不知道这条规定,因此才会惊讶。
不过现在知道了,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喝酒,他不怕!
明白了之后,张顺也不废话,喀地一声打开一瓶白酒,就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每喝一杯,都向着林万成举一下。
眼看一瓶白酒就被张顺喝干了,林万成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看张顺一眼。
看着张顺的酒瓶子见了底,许双林真的有点着急了,卢大庆却更加幸灾乐祸了。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敢说话。
宁远官场上这条道歉法则,虽说是喝到对方满意为止,但一般都不会超过一瓶,整整一瓶,已经是个极限。如果道歉的人喝了一瓶酒,对方还不表态,那就是不给别人面子了。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道歉的人一般会摔杯子走人,那这个梁子也就结大了。
卢大庆之所以在一边幸灾乐祸,就是这个原因。他就等张顺摔杯子走人呢,这样一来,两人的梁子结大了,看张顺这小子怎么收场!
许双林啊许双林,从老子当上村支书第一天你就处处防着老子,这会儿都他妈快退休了,还拉着张顺这个小王八蛋跟老子斗,我看你们今天怎么收场!
许双林的担心,也是这个原因。张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牛脾气一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管你是局长还是县长,老子照打不误!大不了打完了老子去坐大牢!
可是自己这个村长官实在太小了,在这群人里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把期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卢建财跟卢大庆是伙的,自然不会帮张顺,薛勇已经被架起高下不来了,这会儿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上张顺?因此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贾君乐身上。
贾君乐此时心里也在幸灾乐祸,不过他想得可不是张顺的林万成的事,而是薛勇。
虽然这一年多来,他都表现的唯薛勇马首是瞻的样子,但可不是真的跟薛勇一条心,只是迫于无奈,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在宁远没有自己的势力呢!
可今天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薛勇想做这个和事老,可林万成偏偏不给他这个面子,看他下边怎么应对。这个和事老做不成,看他以后的面子往哪放!
张顺要真跟林万成闹起来,薛勇这个和事老可就丢人丢大了!
薛勇这会心里也是七目八下的,一方面生林万成的气,气他不给自己这个面子;一方面又担心张顺真这个愣头儿青忍不住,当场就跟林万成翻了脸。
哪怕张顺现在忍了这口气,以后再跟林万成斗,那他今天也算有个台阶下了。只要能过了今天这一关,以后任他张顺和林万打个头破血流,他也不想再管这件事了!
想到此,薛勇一咬牙,又是一瓶白酒扔到了张顺面前,目光却扫向了卢建财。
他已经说不上话了,这会儿,也只能期望卢建财能跟他一起做这个和事老了。
此时,心中想法最复杂的,就是卢建财了。说起来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的。如果不是他通知了卢大庆,卢大庆就不会和卢建德合谋,然后又找来李二虎去举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中间会冒出留守妇女围攻执法人员的事。执法人员一被围攻,林万成哪还坐得住?立刻去公安局找他,让他带警察去执法。
本来一件挺简单的事,却演变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确实是出乎卢建财的意料了。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走一步看了步了,看张顺这小子能不能忍下这口气,看薛勇这个和事老怎么继续做下去。
同时,他心中也在祈祷着,祈祷林万成不要闹得太过,不然大家都不好收场。
其实,周围的这些人想法复杂,事件的罪魁祸首林万成的想法,反而是最简单的。他的想法只有一个——今天得罪他的,不只张顺一个人,还有许双林!
薛勇贾君乐甚至卢建财给张顺说好话,他都能接受,可你许双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你只不过是个村长,连级别都没有,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
好啊,你替他说话,我倒要看看,这个小王八蛋会不会替你喝瓶酒!
六个人各怀心思,都在心里算计着其他人,但他们去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张顺。
张顺根本不是官场上的人,也不知道官场里这些道道儿,他只知道有人在帮他,有人在害他。他只知道不能让帮他的人寒心,更不能让害他的人得逞。
论酒量,一瓶两瓶的根本不是个事,他完全没放在眼里。因此薛勇扔过第二瓶白酒的时候,他想也没想,接过来就打开了,动作上连一点迟钝都没有,打开酒瓶直接对着嘴吹了!
这一下可是把所有人都看愣了,所有人的担心,所有人的幸灾乐祸,都被张顺这豪爽的表现给化解了,人们在惊讶张顺酒量的同时,也对他的肚量有点佩服了。
眨眼间一瓶白酒又下了肚,扔掉瓶子后,看几个人都发起了愣,张顺以为林万成还不满意,也不等薛勇说话,自己就拿起了第三瓶酒,嘭地一声打开了。
这嘭地一声开瓶声总算是惊醒了所有人。林万成一看张顺还要喝,终于意识到有点过火,赶紧夺下了张顺手里的酒瓶子。
这小子能空着肚子喝两瓶白酒,已经超出了林万成的底线。在他看来,张顺喝到第二瓶的时候,就应该喝不下去了,到时候不管他是吐得稀里哗啦,还是当场晕倒,都算是给自己找回了面子。
可这小子喝了两瓶白酒,不但没事,还要喝第三瓶,他终于有点害怕了,真怕张顺这瓶酒一下去,再出了人命!
有些人喝酒就是这样,喝着的时候没事,过了后酒劲才上来。在林万成看来,张顺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现在没事人似的,过后酒劲一上来,这三瓶酒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一时赌气多喝两杯酒没什么,可要是因为这事闹出人命来,他林万成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行了,小子,看你够意思,今天打人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林万把酒瓶子放在一边,不冷不热地说。
“那就多谢林局长了!”张顺呵呵一笑,“那砍树的事……”
“嗯?”林万成一听,刚刚好转的脸色,马上又变冷了,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码是一码,这都不懂?打人的事我已经不追究了,你还得寸进尺了!
看林万成脸色一变,薛勇马上明白过来,一巴掌扇在张顺肩膀上,唬着脸说:“顺子,你他妈傻啊!别得寸进尺!林局长今天已经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被薛勇这么一吼,张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陪了个笑脸,又喝了一杯酒,这事就算过去了。
既然打人的事过去了,林万成自然也不能再为难张顺了,毕竟砍树的事也算是正事,至少名义上是“张顺破坏山林”,肯定不能这里两句话就说清楚。
之后就成了真正的饭局,大家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呼。不过张顺之前已经喝了两瓶,所以谁也不敢再灌他酒了。
张顺的酒量底有多大,在座的根本没人知道,谁也不知道让他多喝一杯会有什么后果。
万一他的量就是那么多,谁灌了他一杯,真要出了人命,这些人可是谁也兜不起!即便不用抵命,也必然会严重影响到自己的仕途。所以,都自觉地把张顺晾在了一边。
张顺到也乐得轻闲,没人跟他喝酒,他就一个人低头吃菜,反正跟这些当官的也说不上话,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吧。
酒足饭饱,林万成满意地回了家,张顺识相地提前把账结了,到是让卢建财高兴了一把。
饭后卢建财要送几个人回去,但却被张顺拒绝了。几个人都喝了酒,尤其是卢建财,作为“东道主”,更是喝得不少。
一群醉鬼开一辆车回去,还是走夜路,路上要真出了什么事,连个知道求救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张顺打电话把孙超叫了过来,让他把几个人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