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丽:“这次走的时候记得带把钥匙,不然回来又进不了屋。”
兰心听到“走”字,又想到周家,心里很不舒服,但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如果告诉母亲自己经历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只怕母亲接受不了。
宋秀丽没再说话,背着红薯进了屋,将红薯全倒到了屋子的一个角落,兰心跟着进去,挑了一竹篓小个和有缺口的红薯,拿到外面水槽去洗,备着第二天早上煮给猪吃。虽然有段时间没干这些活了,但不用母亲安排,她清楚着。
宋秀丽站在一边:“你玩吧,我自己做就好了。”
兰心:“妈,我好久没回来了,帮你做一点。”
宋秀丽:“你要洗就洗吧,我去煮饭。”
兰心关切地:“妈,你歇会吧。”
宋秀丽:“吃了饭不就歇着了。”
洗好了红薯,兰心全部倒到猪食锅里,然后转到灶后烧火:“妈,我看那边居民点都要完工了,你快要住新房子了。”
宋秀丽有些不悦地:“什么新房啊,你没听到那些人背后怎么说。”
兰心惊讶的:“怎么啦,还有什么说法?”
宋秀丽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刚开工就有人受了伤,大家都说不吉利。现在修好了,那些人背地里又说房子修得跟灵屋(纸糊的给死人的房子)一样。”
兰心:“这样啊,这些人的嘴巴真毒,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兰心想了一下,有点想笑,还别说,那些人的比喻还蛮形象的,那排房子还真有点那种味道。
但看母亲肯定受了那些言论的影响,自己不能再把她往那个方向引:“肯定是一群老古董说的,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肯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眼红来着。”
宋秀丽:“也是,登记的时候舍不得掏钱,现在看到别人要住新房子了,见不得人好。”
兰心:“没事的,现在刚建好,什么配套设施都没有,太单调了,看起来不好看,等以后再美化一下,就像模像样了,那时,他们才得嫉妒死。
这样一说,宋秀丽的心结解开了,可她又想到另外的问题,马上要交尾款了,装修也是个大问题:“等下村长要来催款了。”
其实,这一层兰心早就考虑到了:“妈,我回来时取了钱,够你交余下的尾款了,装修的事,慢慢来,我再想办法。但我出钱的事,你千万别去跟人讲,特别是陆家,等下传到周家那边没,惹些麻烦事。”
宋秀丽撇了下嘴:“别提陆家了,我好久没跟罗春梅讲话了。”
兰心一惊:“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我记得这些年来你们虽然心里都有不满,但也没发展到撕破脸啊?”兰心心里想的是,不会是自己被骗婚的事母亲知道了点什么吧?她不想让母亲跟着担惊受怕的。
宋秀丽迟疑了一下:“你姐这段时间都没给你打过电话吗?”
兰心心里一紧,之前的误会集结到一起,姐姐对她摆出一副道不同,不相为盟的架势,她也正好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两人好久都不通消息了:“没打过,她出了什么事?”
宋秀丽:“正跟陆宇闹离婚呢。”
兰心惊愕地:“不会吧?他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真是太意外了,虽然闹了不愉快,但心里的亲情始终还是抹杀不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宋秀丽:“说了你可能都不信,他们两个打电话回来,都说另一个外面有人。我和罗春梅为这个争了几句,她说你姐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跟着数落说她家陆宇的不对,互不相让。我自己的女儿怎么样我自己知道,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陆宇可能是这两年赚了点钱就学坏了,没得说的!现在我和罗春梅在外面遇到了都躲着,实在绕不开,就装着不认识,跟仇人没两样。”
兰心越发一头雾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们争都没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有他们当事人最清楚。不过我还是相信我姐姐的为人,陆宇肯定有问题,男人没用一个好东西!至于罗春梅,得罪她也没什么损失,不可惜。”
宋秀丽有些紧张地看着兰心:“周文呢,怎么没看到他跟你一起回来,是瞧不起我这个家还是跟你吵架了你赌气回来的?”大女儿那边已经出了状况,现在听小女儿的语气,也是深有感触,宋秀丽担着心。
兰心赶紧开导:“妈,你想太多了,什么事都没有,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因为好久没看到你了才回来的,周文是想陪我回来,但他走了不是孩子没人管嘛,并且还要上班不是?早知道你想东想西,我就不回来了。”
宋秀丽心里稍稍安稳了:“没事就好,都嫁到别人家了,就要好好过日子,没事少回家,怕别人说闲话。”
兰心:“行了,我知道了。他不可能霸道到娘家都不让我回吧。”
宋秀丽:“好,就你说得有理。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姐,有的事她说了我也听不明白,这些天心里一直不安稳,还是你问一下弄个清楚。”
兰心于是拨了兰月的电话号码,其实她心里还有点顾虑,这么久没联络过,拿不准姐姐的态度,等下别又闹得不欢而散才好。
兰月的手机响起,看到兰心的号码,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亲人就是亲人,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送上关心,她之前两次那么尖刻地数落了兰心,很快就已经后悔了,早就想跟兰心和解,可碍于面子,加上被自己那些乱麻般的事扰乱了心神,无暇顾及其它了。
兰心听到姐姐语气平和地“喂”了一声,感觉其实这个电话一通,就代表这她俩已经冰释前嫌了,作为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姐,我听妈说,你那边好像有什么事?”
兰月:“是有些事,听我慢慢跟你说吧。”
兰心便听姐姐讲起了关于闹离婚的前因后果。
周易说,世间万物皆不出五行,相生相克,而兰月和陆宇正应验了这种微妙关系。他们从恋爱到结婚这些年来,争吵了无数回,兰月本以为他们的婚姻是不堪一击的,任何一次打击都足以让它走向崩溃,但以前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陆宇就像个扶不起的阿斗一样,在兰月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想对他掏心掏肺时,他却总是能做出一些事逼她恶言相向,心一阵阵发冷。感情的维系如果仅凭一人之力,难免力不从心。陆宇最擅长的就是把兰月的心折腾得天寒地冻,然后又升起一堆火来烘烤,而这招对她屡试不爽。他们往往很快便握手言和了,只是永远都不能和好如初。暗伤躲在心灵最深处,有朝一日被触动便痛得撕心裂肺。
兰月一直想把这份婚姻看淡,心里冷冰冰的,对陆宇往往表现得很冷淡,好像他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一样。
兰月一直觉得,最坏的结局莫过于陆宇发达了,在她人老珠黄时抛弃她,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强大自己,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她即便成了弃妇也能自食其力。
陆宇离家的日子,兰月对他几乎可以说是不闻不问,没主动打过电话给他,他叫她去看他她也懒得去。她只是没想到,她的淡然,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他们的婚姻遭受灭顶之灾。
有些女人,结了婚就把自家的男人像狗一样盯着、拴着,一时半刻没在身边就电话查岗、追踪下落、严加盘问,这些兰月统统做不来,她从来都疏于留意陆宇在外面的行踪,也没对他的财政严加管制。她一向高调,一向坚持与众不同,对陆宇放任自流惯了,即使哪天陆宇整夜未归她也不会打电话去问究竟。
通常情况下,陆宇还是比较自觉的,他知道,回去晚了,兰月的脸色不好看,甚至还会偷偷的哭。他们一起的几年里,陆宇夜不归宿的日子总共也不超过十次。
陆宇偶尔晚上没回家或回家比较晚,兰月就睡不安稳,既是生气,更主要的是怕他在外面出什么事故,只是她不想把自己的关心表露出来。陆宇曾不止一次表达过对兰月这种不紧张他的态度的不满,她让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重视,说兰月最无情无义。
之前曾有一次,陆宇去喝一个亲戚的寿酒,晚上十点多了还没回来。兰月生着气,她一向都是独自生闷气,希望陆宇能自觉。兰月本不想打电话给陆宇的,但想到之前陆宇曾骑车撞到了一个孕妇,怕这次又出什么事,终究还是拨了他的号码,结果是“无法接通”。那晚,兰月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
第二天陆宇回来,兰月故意不理不睬。陆宇说兰月太绝情了,他一晚上没回来电话都不打一个给他。兰月嘴硬地说你不回家我还需要奖励你吗!她不闻不问,不追究,不代表她纵容、无所谓,而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然后陆宇不甘心地去翻兰月的通话记录,看到她曾给他打过电话,才满意了。
之后,追梦人又对兰月进行了新的渗透,他讲了个不算笑话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