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宇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也学着周均辛的模样,长长的嗟出一口气,挽起袖子,将手臂伸向楼玉宇。
楼玉宇刚把探脉的手放到我腕上,眉头就微微的皱了一下,又让我伸出另一只手,随着他俊俏的脸上愈差的神色,我和周均辛都揪起一颗心,等待着他的答案。
“到底怎么样!”我的耐心已经不允许我再继续沉默。
“怎么会是这样!”楼玉宇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我,就像是他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和我的焦躁相比,周均辛倒是显得十分平静。
刚想惊讶,又转念想到,周均辛就是周均辛,就算再怎么没改变,本质仍是一样的。泰山崩于前还能保持翩翩风采,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均辛,只要这一点他没变,他就永远都是周均辛。
“把舌头伸出来。”楼玉宇完全无视了我和周均辛的提问,拧着眉头对我说。
我心中虽不太舒畅,却还是照做了,只是眼神不太友善,但楼玉宇仍是恍若未觉。
“明明是……可为什么……”楼玉宇在看到我的舌头那一刻,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快速缩回诊脉的手,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说人话!”被恐惧揪着不放的心,让我不得不开口。
“你表面所表现出是症状都表示你中毒已深,毒素已经进入五脏六腑,开始进一步的倾入神经,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因为心脏衰竭而亡!”我心中一沉,难道,我沁雪园又要再重蹈覆侧?
楼玉宇双手死死握成拳头,那模样像是内心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明明是理所当然的表现,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我觉得,楼玉宇痛苦的原因并非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
“有什么不对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的话,在出口的那一瞬间才发现周均辛竟然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们两个惊讶的快速对视一眼,注意力又立即回到楼玉宇身上。
“可脉象一点也察觉不到……只是很虚弱……虚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怎么可能!”这种荒唐的说法,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也许我们该往好处想,我们要相信这只是一个奇怪的病。”周均辛目光茫然,他在用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说法来游说我们。
“你愿意相信,我就愿意相信。”不是我不愿意相信,只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敢再往好处想。
“我愿意相信。”楼玉宇突然站起来,冷却的面容,在这一刻又隐隐的对我展现笑意,与平常无差,就是眼中的坚毅像透过乌云的强光,一口将我心中的黑暗吞没,让我的脆弱像早晨的露珠一般,蒸发在无形的空气中。
“那我愿意。”被楼玉宇的的积极所感染的我,实在是不舍打击他,我愿意用我所剩无几的希望来修补他开始残缺的希望。
“我也愿意。”周均辛微微一怔,但因为转瞬即逝被他隐藏得很好,表面上平静但眼中仍然透露着挥之不去的落寞。
我们都知道我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相信,可是我们也都愿意给楼玉宇一个希望。
那天楼玉宇匆匆就回去了,他要回去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医书,想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个能够,把我拖里疾病的痛苦中。
可就当那真的是病,要从成千上万的医书中找出一个病例,简直是海底捞针!更何况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想要赶在我死之前找出病例,并医治好我,那是不可能的。
周均辛知道,这不会是病,他的责任是查出这个下毒的人。而我,也许更加明白一些,不是毒?不是病?也许还有一种其他的方法可以让我这样,但能做到这个的只有那些只以为是的神仙。
想见凌一样的神仙,我所知的,就只有董臣翼身后那个人,怎么?董臣翼,你改变主意了吗?已经不稀罕用那些诡计让我活着痛苦了,想要尽快的了结我?
“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几年来,我从未再见过见凌,可我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见凌融入了空气,化为了清风,时时刻刻,无时无刻都围绕在我身边,我每一句自言自语,每一个动作,虽然从来没有得到过有声的回应,可我仍然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
突然出现的声音悠悠扬扬的铺陈在整个沁雪园,我惊奇的看向其他人,却发现他们好像都没有听见,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相隔这么久才听到的声音,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会感到违和,就像我每天都听到一样,自然得就跟一声“早上好”一样。
“为何这么说。”难不成这种事除了神仙以外,还有其他生物能做到这样?不要告诉我是妖怪之类的,我可没有那份多余的心思来理清你们之间的纠纷。
“我是说,这件事董臣翼未必知道。”见凌并没有现形,只是通过某种芥蒂与我保持着话语联系。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要相信,无论何时都不要骗自己,要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正当我头脑昏涨的时候,太阳穴上轻轻抚上一双无形的手,指尖触碰之处,就会感觉到一阵清凉,它们好像有灵性一般,进入我的脑子,在我的脑子里游走,让我的头疼得到一丝缓解。
“谢谢。”不止谢他帮我止疼,也谢他能在这种时候陪伴在我身边,谢他让我在这种无人注意到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孤单。
“你的病并不是无法医治,只是人力无法达到罢了。”见凌的手渐渐的松开,可能为我缓解疼痛费了一些力气,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虚无。
“果然是那个人,到底我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这么恨我,恨不得让我不得好死?”如果想用他只是看我不顺眼的理由打发我,那就不是把见凌我当傻瓜了,而是见凌就是一个傻瓜。
“你相信‘命’这种东西么?”见凌撇开我的提问,悠悠的转向另一个与前一个话题挨不上边的话题。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以前我也不信神仙这个东西,可我现在信了,因为有一个神仙正不择手段的让我痛苦的死去。
“我也是,我以前以为我已经是神仙,世上再无能够左右我命运的人,结果,还是被他们言中,我终究是逃不开这命运的漩涡。”那个可爱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见凌,何时也开始感叹人生?本该天真无邪的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灵巧的他发出这等阴沉的感叹。
我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原来种那棵紫念的位置,当时移除紫念后,谁都没有心思去再将其他品种移栽进来,就留下一个难看的坑。
这个坑在这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往常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起来特别不顺眼,就感觉心里的同一个位置好像也出现了这样一个难看的坑,里面残留着一些跟紫念的老根一样的执念,错综复杂,深深陷进我的血肉之中,除不尽,铲不断。
“难道我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这么坎坷么?”我向空气询问,语气凄凉,只希望见凌能给我一个回答,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可却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应答,这一刻我竟然慌张了起来,就像世界突然失去了支撑点,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脑袋犹如一个马蜂窝,嗡嗡作响。
却在这个时候,我被一阵喧哗拉回了现实中来。
“公主,再往前一步,休怪奴才无礼了!”
“你一个奴才,谁给你这么大的狗胆让你阻拦本宫的!”明乐字字透着阴冷,仿佛恨不得当即就将阻拦她的人诛杀一般。
“小潇子!”我回过神立马制止了这场充满火药的对峙,不管怎么样,小潇子都不会是明乐的对手,因为明乐是主,他是仆。
明乐用轻蔑的眼神斜了小潇子一眼,高高的扬起她高傲的头颅,高贵优雅的身姿徐徐走到我面前。
“过得好么。”本该亲切温暖的询问,此刻听起来确实格外的刺耳。
我没答话,把头别到一边,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明乐!”
“皇后,你说我该好好折磨你,还是该看在我们曾经的感情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呢?”明乐并没有因为我的态度而生气,向我靠过来,附耳轻声道。
对于明乐这样的行为,我已经习惯,便没有做出过激的表现,表里一致,丝毫不会被她影响。也是,一颗麻木的心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她三言两语左右。
明乐仍然是笑容浅浅,轻缓的向后退了几步,用不明的眼神打量着我,那个眼神就像在说:“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开来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应该是很大的事情,我无从猜测,但我能从明乐的笑容中猜到,那应该是一件能让她做梦都会笑醒的梦,好好折磨?给我个痛快?听起来真像我大限将至的样子。
明乐并没有逗留太久,来去匆匆,好像来就是为了向我传达她的喜悦,而她的喜悦正好就是来自我的痛苦,正确的说是未来的痛苦。
“你知道她来了?”我没有过多的去细想明乐留下的讯息。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先不说以我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好好思考,就算我能好好思考,对于一个被囚禁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的人来说,也是无济于事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因为我的意识而转移。就算我想得再通透,再怎么想办法去阻止,结果也一样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