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定定的对着他看了一会,继续说着:“暖姐有一段时间也无法走出来,没有办法信任任何人,那时候暖姐才十岁,我也只有六岁。”李佑随意坐在木屋前面的一块石头上,撑着头自顾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那一年,暖怀柔十岁。
虽然暖怀柔的母亲逃离了宫闱但是她的命运只是转移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因为她几乎获得了帝王全部的爱,即使走了依旧是帝王最思念的妃子,他爱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走了,他也要继续的爱这个女人的女儿。
暖玉公主绝对是最受宠的一个,但是也变成别人利用的工具,哪个妃子不想有人帮着自己说些好话呢?虚情假意的温柔,让人倒胃口的微笑。十岁的暖怀柔就这么的被逼迫着变得成熟。
“姐姐,你为什么哭?”那时的李佑只有六岁,一双大眼睛看着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在夜深人静的花园低声地哭泣。
那一晚也很色浓重,暖怀柔静静的在那么一角低声的哭泣,微弱的风声吹过树梢带起了沙沙的响声,凉凉的泪珠挂在脸上却比不过她心中的寒冷,那一声低低的叫声让暖怀柔有些慌张的擦干了泪水。
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有六岁的李佑,那毫无杂质的眼睛盯着她看,暖怀柔心中竟然不自觉的溢出了许久不见的温柔,抿着唇,想了一个比较简单的说法:“姐姐的娘亲走了,父亲虽然很宠我,但是家里勾心斗角总是想用我来讨好父亲。”暖怀柔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的介入尔虞我诈。
“暖玉姐姐?”李佑仿佛知道了她是谁一般询问着问了一句,看到暖怀柔没有说话,便走过去,摸着暖怀柔的泪水,小声地叫着。
原来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了,难道这么一个小孩子也要来讨好自己么?暖怀柔莫名的又开始伤感。原本那一点点的温柔散去,独留仓皇。
李佑把沾上泪水的手指放进口中,仿佛确定了着泪水的味道很不好一样的皱了一下眉头,摇摇头郑重的说道:“暖玉姐姐不哭,以后李佑保护你。”说着神奇的眨巴着黑色的眼睛,还仿佛例证一般的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膛,怎么看怎么的滑稽,但是暖怀柔就这么的一愣,泪水溢了出来,弄得小小的李佑不知所措。
“那天月色很好。”李佑用舒缓的语调讲述着多年前的故事,有些回忆有些怅然。那天月色真的很好,暖姐那天那身水蓝色的衣服也衬得她很美……
“之后呢?”不知何时沈从良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
“之后,暖姐就是现在这样的爽朗了。等我长大懂事了,我问她怎么会走出来的。你知道她说什么么。”
“说什么。”
“她说,她不能为了一个离开的人放弃即将出现的人,如果不痛那么一下,没有办法甜一辈子。”李佑说着观察着沈从良的神情,他知道沈从良是一个聪明的人只是差一点没有想明白而已,看到他脸色有一丝的波动,李佑又添了一句,“暖姐还说,我是她重要的男人,没有之一。”
听到这里沈从良的脸色一沉,李佑没良心的笑的前仰后合:“吃醋了?”
“你说呢?”沈从良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与外界传言不符的太子爷。
蓦地李佑停下了笑,明亮的眸子看着沈从良,一字一顿的说:“但是你是她最重要的男人。”看着沈从良的缓和了一下,耸耸肩说,“真是有些不甘心,暖姐就这么有喜欢的人了。”
沈从良忽然觉得这种时候坚决不能和李佑对话,李佑本质里根本就是一个被暖怀柔宠的无法无天的小鬼,一有时间就会恶作剧的小鬼头。虽然是没有恶意,但是依旧可以把人气得够呛。
“不过呢,我也很喜欢你,沈大哥。”末了的这句话让沈从良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当然可能根本不需要回答,李佑只是为了表达一个自己的看法——暖怀柔嫁给沈从良他觉得很好,他很欣赏自己未来的姐夫,虽然现在还没有成型吧。
李佑拍了拍沉默的沈从良:“沈大哥,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你,你好好想想吧。其他的无论是我还是暖姐都没有办法去帮你。”说罢,也不等沈从良回应一些什么,也沿着暖怀柔走的小路下了山。
沈从良看着那也撒上了一身金色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其实这个被暖怀柔一直宠爱的孩子何尝不是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暖怀柔呢?
那么自己呢?
过了几日沈从良那边还没有动静,暖怀柔的心情极度的低落,虽然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依旧安静的微笑有时候爽快的和李佑打闹,但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眼神中总是略过一丝的怅然所失。
李佑看在心里也开始着急,终于他在暖怀柔之前爆发了,心中盘算着那日趁着暖怀柔昏睡时想到的计策。他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地说着,希望他们两个人知道之后不会直接把自己拉到没人的地方咔嚓了,不过这个办法确实是最简单捷径的。李佑在心里默默的说服着自己。望了望天空,浅蓝色的天空中徘徊着一朵朵的云。
“希望可以成功吧。”李佑小声的自己对自己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身后的暖怀柔。
“想什么呢?”
异常熟悉的声音让李佑浑身一震,他拍着胸口抱怨:“暖姐你也不怕把我的魂吓跑。”
暖怀柔忽然拉着比她高半头的李佑的耳朵看似凶悍的说:“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暖姐在这,我哪敢啊……”李佑一脸的可怜,让暖怀柔嗤嗤的笑了。
此刻却听见传来——
“皇上有旨,暖玉公主接旨……”
圣旨并不长,但是当暖怀柔听完之后却完全的惊呆了,什么叫做赐婚与太子太傅,五日内完婚?
暖怀柔到了此刻也没有回过神来,什么,父皇就这么下旨把自己嫁了?还嫁给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太子太傅?而且五日之内就地成婚?暖怀柔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暖姐暖姐。”李佑不知已经叫了几声,暖怀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最终没有办法的李佑大喊了一声,“沈大哥回来了。”
“哪呢?”暖怀柔如同梦中惊醒般的看向门口。
“当然没有了,但是我不这么说你肯回神么?”怕暖怀柔报复的李佑跑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嬉皮笑脸的说着。本身就没有心情和他胡闹的暖怀柔摆摆手,意思算了吧。
在暖怀柔大约十六岁,李佑也初长成人的时候宫闱内外就已经出现了多多少少关于两个人之间的传言,虽然两个人自然清白却也顾及李佑已经在太子之职,于是暖怀柔在那一年便已经离开京都四处游历去了,关于这太子太傅她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于是暖怀柔问道:“太子太傅是怎么样的人。”
李佑见暖怀柔并不打算报复自己便走过去,坐在一边喝了口茶,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沉稳成熟温柔,但是却很有手腕的人。”
“没手腕的人敢和你相处?”暖怀柔紧接了一句话,瞥了李佑一眼,趁着他没有回话,加了一句话说道,“五日后完婚,父皇怎么会这么急呢,而且完全不和我商量一下。不像父皇的作风啊。”
李佑暗自在心中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要是和你商量了你能同意我和父皇这么做?但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那怎么办,沈大哥怎么解决啊。”
触及到沈从良的问题,暖怀柔的心又是一沉,声音都不自觉的沉了下去:“我想,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
“什么?”
“五日,我就在等他五天,如果他来了,我管他什么皇室跟他走了。”暖怀柔坚定的看着李佑。
暖怀柔的话让李佑有些诧异,原来沈从良已经在她的心里扎根这么深了:“那如果他没有来呢。”
暖怀柔端着茶杯的手就这么一颤,茶水抖了出来,她低头笑了笑:“那就是我们有缘无分,我就嫁了太子太傅从此断了和他的念头。”李佑知道暖怀柔说话算话,这次是真的最后的一次押宝,押了她自己的幸福。李佑想到这里就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希望这次可以成功吧。
第一天,沈从良没有动静。沈家张罗着筹备婚礼,毕竟是公主的婚礼啊。
第二天,沈从良没有动静。大红的喜服已经做好送了过来。
第三天,沈从良没有动静。沈家张灯结彩,酒菜已定。
第四天夜里,沈从良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四天里李佑看见自己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从最开始抱有希望到失望最后有些绝望的叹息,现在的暖怀柔是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的忧伤。
傍晚的风很大,吹得人很冷很疲惫,李佑被暖怀柔叫到了她的新房,红色的喜庆和即将成为新娘的暖怀柔的惆怅形成了对比,屋内点着红色蜡烛明明是一片的喜庆却让李佑感觉到一阵阵的凄凉。
他进门看到坐在喜床上的暖怀柔轻轻的用树叶吹着一曲小调,他听过,是暖怀柔每次给沈从良吹得那曲子,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李佑没有打断暖怀柔,只是呆呆的看着,光线下的她显得那么的美丽,美丽的忧伤。
忽然曲子停了,暖怀柔把叶子抱在了一块手帕里,对这还在出神的李佑说:“把这个手帕给他留作纪念吧。”此刻的暖怀柔换回了一身的火红衣襟,但是却没有当初的那股泼辣,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悲凉。
李佑担心的叫了一声出神的暖怀柔:“暖姐。”
“你若不愿我便休。”不等李佑的安慰,她疲惫地说着,“我有些累了。明天我就要成为新娘了。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看着这样的暖怀柔李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他出了门,手上的手帕还带着暖怀柔的温度,暖暖的有些沉重。风一吹让他有点哆嗦,低着头苦笑,本以为这样可以逼迫沈从良尽快的走出自己困住的城,却不想弄成了这样。
但是这两个人完全忽略了另一个问题,沈家这几天忙成一团根本没有人通知那么一个不管家的大少爷。